如果在此之前,凯厄斯想要亲自转化洛伦娜,完全是出于对歌者鲜血的渴望,那么从此刻开始,他亲自转化她的目的改变了——他要成为她的引导者。
是的,只需要经过正确的引导,洛伦娜会成为优秀的吸血鬼——他坚信这一点。她有着强大的天赋,可是没有战斗的意志和经验,只要稍微加以训练,她绝对能够超越卫队里所有的成员,哪怕是简和亚力克。这样的珍宝必须收藏在沃尔图里,甚至凯厄斯希望,能够把她收藏在他的统领下。
有些吸血鬼看重转化的关系,甚至称被转化的新生儿为其转化者的子嗣,凯厄斯原本对此不置可否,可是他如今认识到了其中的些许缘由——他无法自拔地想看到一个完美的洛伦娜,一个经过他的引导而成长的洛伦娜。
他要把洛伦娜教育成沃尔图里最锋利的宝剑,她会是属于他的、没有缺陷的武器。
这样的可能性叫他激动不已。
她收回最后的厉火,向他走来时,凯厄斯看她如同看一个浴血的天使。那美丽的女孩身上还带着狼人的血,她毫不在意地挥挥魔杖,血迹便消失不见。她金色的额发随微风而轻轻拂动,如一潭湖水般的绿眼睛是如此明亮,胜利为她的脸庞带来了玫瑰色的红晕,她的唇微微翘起,步伐轻快地来到他面前。
只有雅典娜可与之媲美——她极致的美丽与智慧是克里特岛的宫殿女神,她执着魔杖,如雅典娜执着尖锐的长矛。
而她会属于他。
她停在他身边,凯厄斯看着她的脸。她的目光转向满地狼人的残肢,她似乎是终于意识到了自己做了什么,显出些后怕的神色。她会习惯的,她只是需要多加练习,凯厄斯这样想着。至少这次,她已经比之前好了一大截,没有颤抖,没有流泪。
“干得不错……事实上,很出乎我的意料。”他说,“我还以为你又会被吓哭呢。”
“现在你知道我没有。”他的洛伦娜倔强地说。
“是的,你没有。”凯厄斯说。
他清楚,他的女孩出身名门,她过于强的自尊心并不是什么坏事,甚至是惹人喜爱的一点。
凯厄斯吩咐其余人打扫好了战场,那些肮脏的狼人的碎片和他们的简易帐篷被一把火烧掉,火光冲天,渐渐显现出乌云的轮廓,想来明天又会是一个阴雨天。
他走向空地边缘的洛伦娜,她一只手捏着魔杖,正在对着自己的钱包喃喃自语,不知道她的小脑袋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你接下来要做什么?”
“我吗?”她沉吟了片刻,“我或许要去见几个朋友。”
她收起魔杖和钱包,抬头看着他。她比他矮很多,凯厄斯喜欢她抬起头看他的样子,她那双似乎会说话的眼睛映着火光,他能想象到这双眼的虹膜变成红色之后是什么样子。
——红色会很衬她。
“是那两个去罗马找你的女孩?”
“不,不是她们。”洛伦娜说,“事实上,是几个很擅长找东西的麻瓜,我需要准备点东西,解决我和我父亲的问题。”
凯厄斯很喜欢她的一点,就是她想要杀死自己的生父,这种戏剧性的情节让他期待着未来的故事发展。凯厄斯对于她的“誓言”略有所知,他想知道她会如何切断誓言,又如何亲自弑父,在那之后,她又会带着怎样的表情回到他的身边。
就像是一场诡异的婚礼,凯厄斯想。她离开她的父亲,随即被他带走,他将引着她走进吸血鬼的世界。
“我和你一起去。”凯厄斯说。
他有必要监管她的动向,像一个合格的监护人和引导者那样。沃尔图里在英国的势力并没有渗入魔法世界,如果洛伦娜有那个耐心,如果她敢一辈子躲躲藏藏在魔法世界,凯厄斯将会不得不用难以计算的时间去搜寻他,而他不愿意那样做。
洛伦娜流露出为难的神情,很显然,她不想让他一起去她那些擅长找东西的麻瓜朋友面前。她踌躇了一会,随即试探地说:“或许,我在和我的朋友见面之前会……做个美甲。”
她似乎是以为这样的活动安排会打消凯厄斯与她同行的念头,这让凯厄斯笑了起来。他看了看洛伦娜的手,那双手保养得宜,修长白皙,是音乐家会有的手,如果她演奏乐器,一定是很动人的情景。
“如果你不介意一个男人在旁边看着你做美甲,我也很乐意同去。”凯厄斯说,“你会乐器吗?”
洛伦娜沮丧地垂下头。她被迫接受了凯厄斯的要求,这让他产生了些许恶意的乐趣。
“如果你一起,我就不做美甲了。”她说,似乎因为他莫名其妙的提问而有点困惑,“至于乐器……钢琴和小提琴。”
“我很期待看你演奏。”
凯厄斯说。
他想看着她的手在黑白的琴键上跃动,或者用琴弓拉响提琴。她的手本就是极美的,这双手演奏出乐章,一定会添上新的几分魅力。
他的歌者本就应该是完美的。
身后的火光渐渐熄灭,海蒂他们走近了。凯厄斯转过身,看见狼人的残肢已经变成一片黑色的污垢,留在空地的杂草上。除此以外,再也没有什么能证明他们曾经存在过。
天空逐渐发白,云层的线条延伸至森林上空,隐没在高大的树冠里。天要亮了,一阵一阵的冷风穿过树林,他们开始沉默无言地走进树间,向着来的方向返回。
“明天……或者说,今天,”凯厄斯更改了一下措辞,让句子更加严谨,他对洛伦娜说,“你要去见他们吗?”
洛伦娜用手掩住嘴,打了个哈欠,凯厄斯这才想起来,他的人类是需要睡觉和休息的。
“对不起,我没忍住。”洛伦娜为自己刚刚的哈欠道歉,“好啊,那就今天吧。”
“他们在哪?我叫蒙哥马利送你过去。”凯厄斯说。
蒙哥马利还等在他的汽车里,留在原地。见到他们回来,他立刻解开了车门锁,发动了引擎。
凯厄斯停下脚步,转向他的吸血鬼同伴们:“既然狼人已经解决了,就不必这么多人了……海蒂和德米特里留下。”
简、亚力克和菲利克斯点了点头,菲利克斯开来的另一辆车的影子藏在森林边缘,他们站在原地,目送着剩下的三个吸血鬼和一个人类上了蒙哥马利的车。
“先生,要去哪里?”海蒂向凯厄斯提问,眼睛却看着洛伦娜。
洛伦娜坐在凯厄斯身边,她用手按着眉心,凯厄斯注意到她脸色苍白,他还记得正常的人类很少会一整夜不睡,他们脆弱的身躯会因为缺乏睡眠而变得虚弱。
“英国魔法部为我们订了酒店,你可以去睡一觉。”凯厄斯用尽可能轻柔的声音对洛伦娜说。
洛伦娜变得弱小——那是他不愿看到的。她的身躯本来就很纤细,看起来是那么容易受到伤害,他一点也不想她不睡觉而减少原本的魔力,这会破坏她的完美。
“不必了……谢谢你。”她说,“地址是伦敦苏活区的火烈鸟酒吧……在黄金广场西南边。我在车上睡一觉就行。”
汽车发动了。凯厄斯看着她的侧脸,她闭上了双眼靠在车门上,睫毛一抖一抖的,像是两只金色的蝴蝶停在她眼睑上。过了不一会儿,蝴蝶便不再抖动翅膀——她睡着了。
☆、17. 轻浮 daddy
chapter17
洛伦娜发觉自己正在逐渐接受如今变得温柔的凯厄斯。
这不是一个好现象,她不得不一遍遍地提醒自己他是一个邪恶刻薄的混蛋吸血鬼,以免脑袋发昏。她第一次见到他就被他迷住了,如果他这样温柔地对待她,洛伦娜想,不出半个月,她就会彻底爱上他了。
但她也知道,自己的理性不会允许她迈出一步。即便爱上吸血鬼的怪事真的会发生,洛伦娜也只能坦然接受自己嫁给埃里希的命运,她会成为沙菲克夫人,与此同时深爱着凯厄斯,然后说不定,她的心慢慢枯萎——想到这种怪异的可能,洛伦娜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又想起了自己的姐姐苏拉亚。嫁进奥地利的艾德家的第一天,她就给她丈夫灌了一瓶魔药,让他“莫名其妙地”患上了不治之症,直到现在还几乎瘫痪在床;她有一个固定的情人和无数的一夜情对象,洛伦娜觉得她这样有点过于轻浮了,可是她又不能置喙其中。
她想,以自己的性格,是永远也不会像苏拉亚那样随性地活着的。
洛伦娜靠在车门上,闭着眼睛。她能感觉到凯厄斯的视线,他的目光里没有攻击性,只有柔情蜜意——他为什么这样?戏弄她有什么好处吗?洛伦娜明白自己的利用价值,可是这点利用价值根本不值得他这样做。
他不会喜欢你的。洛伦娜又一遍对自己强调。首先他是一个吸血鬼,他和人类的关系就像人类和三明治的关系,没有人会爱上三明治;其次他说不定已经活了至少几百年了,他肯定遇到过更好的人,更漂亮、更聪明、更出色,这样的人多得是,也不差她这一个……
洛伦娜这一觉睡得很浅,她分不清自己究竟是睡了还是没睡,她能听到汽车行驶的声音,偶尔还有凯厄斯、海蒂、德米特里交谈的声音。她在梦中列了一长串清单,写出自己想要恋爱的对象的特征:她希望对方长得漂亮,最好是金发;她希望对方有较强的实力,比如一个优秀的巫师,遇到狼人也不会胆怯;她希望对方和她能门当户对,至少不是什么小门小户的出身;她希望对方能比她年长;她希望对方能对她温柔体贴……渐渐地,她意识到自己正把这个标准向凯厄斯的形象靠拢,于是在脑子放空了一会儿之后,她转而在脑子里的魔法史教材中从后往前对照着有名的巫师:最先想到的是最近一次战争的人物,她不喜欢这场战争,尤其讨厌掺和了一脚的马尔福家族。塞德里克·迪戈里倒是不错,他又帅又优秀,而且家世算得上般配,可是性格上绝对合不来。布莱克是很帅,不过他是一个格兰芬多,而且是反纯血论的……她往前翻到了盖勒特·格林德沃,突然觉得他竟然很符合标准,如果他是现在这个时空里的青年男子,还是可以和凯厄斯比一比的。文达的画像对格林德沃念念不忘,她生前疯了一样迷恋他,这也是可以理解:历史书上老照片里的格林德沃的确是一个俊美的金发青年,哪怕作为一个人类,他的容貌也不在凯厄斯之下,而且他还是当时最危险的黑巫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