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红楼]十三福晋妙玉 完结+番外 (侍女的短刀)
- 类型:青春同人
- 作者:侍女的短刀
- 入库:04.09
胤禛闭上了眼,宛若身处无间地狱,此时身后传来脚步声,很利落敞亮地走过来,走到最前面,撩袍跪倒在地。
胤禛心底升起一点不祥的预感,拧过头看身边那人,颤声唤了声:“十三弟……”
胤祥向着龙椅上的那人挺直了背,“事已至此,儿臣相信汗阿玛迟早会查出真相的,”他抬眼朝那“正大光明”的匾额看了看,眼中是康熙从未见过的傲气,“此事是儿臣授意,与四哥没有干系!”
后头传来冷笑,不知道是八九十中的哪一位皇子发出来的。胤禛依然在那儿跪得笔直,想去抓前面十三弟的袖角,但肩头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胤糖阴阳怪气地说了一句:“老十三,你一向和四哥形影不离,人是四哥见的,你却说事你办的,还一口咬定此事与四哥无关,这很难解释得通啊。”
胤祥头也不回,淡淡一笑,“人的确是四哥见的,不过四哥性情淡泊,与诸位大臣只是君子之交,而我从前一直为二哥做事,深受二哥教诲,此次哨鹿之行,多罗郡王弹劾二哥,我自然心生不满,便趁着几位大臣与四哥见面的机会,偷偷授意行宫侍卫向多罗郡王下毒……”
他回头看了看几位兄弟们各异的神色,不等任何人说话,便拜倒下去,“万事一身,罪在儿臣一人,请不要责罚四哥,儿臣愿入宗人府,等候汗阿玛亲鞫,听旨发落!”
出乎众人意料,万岁爷并没有勃然大怒,而是缓缓在龙椅上坐下,神色变了几变。
直至过了许久,方轻声道:“既然如此,也不必押送宗人府了,你回阿哥所收拾收拾,去养蜂夹道胡同待着.…….没朕的旨意,往后不准出门一步..…老十三,你好好反思反思吧!”
胤祥面上无悲无喜,更深地往冰凉的地砖上叩头拜去,“谢汗阿玛。”
凤藻宫紧邻着一片芙蓉小苑,深秋的叶片被雨滴洗过,树影深绿如潮,衬着一抹红墙,元春携一把古琴、一本《澄鉴堂琴谱》,坐在苑中细细把玩,她夙精音律,师从金陵派,坐花觞月,按谱征歌,奏起来很有些高古端严、恬逸洒脱的意味,只是天到底凉了,摸了片刻弦,寒意便会顺着指尖爬上来。
她心头烦躁,那琴弦通心,也铮铮作响,一首《广陵散》未完,七弦竟生生断去了一根,抱琴伺候在廊下,快步走过来,一脸担忧地翻过她手心,但见指尖一片鲜红,淋淋滴到地面。
“娘娘多少顾忌些自己。”抱琴红着眼圈,拿帕子轻轻擦拭。
元春却慢慢摇了摇头。
昨日干清宫里生巨变,太子胤礽被废,囚禁在毓庆宫中,八阿哥胤祀争储失礼,四阿哥胤禛遭人弹劾,最意外的是,向来不争不抢却博得一片好名声的十三阿哥胤祥遭到万岁爷重罚,被圈禁在养蜂夹道胡同中的一处荒院里。
而后宫,也很快得了消息。
贾府一直依仗着废太子,与十三爷也有来往,此次巨变,元春惴惴不安,一夜未眠,只觉得从前的后台纷纷倒下,多少过去结下冤仇的人等到了伺机报复的机会,而这幽幽凤藻宫,再不会是温柔富贵的安宁之所了。
更何况大清早上王夫人就叫人递信进来,大概也有贾政和贾母的意思,如今贾府背后的大山风光不再,只盼着她在宫里能尽快诞下一名皇子。
然而元春心里头明白,且不说万岁爷对她的宠爱不过一时兴起,她的汉军旗包衣身份已然摆明了,这妃位便是她能获得的最大荣宠。
更何况,去年她偷偷小产了一回,身子坏透,即使太医嘴上不说,药方子她拿出去叫民间大夫看过,便知道这一生,大抵是再没怀孕的可能了。
心头凄然得像吞了万斤黄连,面上还要苦苦强撑着,她其实也想通了,这荣华富贵下是锦绣丛生的地狱,无人能解,无法可解。
窗前枯坐到傍晚,却见敬事房的公公迈进宫门,腆起一个谄媚的笑脸,“恭喜元妃娘娘,贺喜元妃娘娘,万岁爷今儿翻了您的牌子,传您过去侍寝呢,您好好梳洗打扮,奴才过会儿带人来背宫。”
第58章
万岁爷上回翻元妃的绿头牌,不用掐指,就能算出是小半年之前了,抱琴喜不自胜地给她梳头沐浴,熏过龙涎的纱袍覆上丰满而柔软的胴体,元春却兴致缺缺,转头去望西边暖阁墙上的挂着的观音像。
官里不能设小佛堂,这其实是用了先敏妃娘娘的画像,仿着弘慈广济寺里的观音金身改的。那像上宝相庄严,神态安详,仿佛永远笑纳着人间万千疾苦。
元春快步走过去,拈了一炷香点燃,跪在蒲团上浅浅一拜,“姊姊在天之灵,还是多多眷顾些十三爷吧。”
“娘娘啊,万岁爷难得召一回,您可得尽着心伺候,”抱琴搀她起身在梳妆台前坐下,用一把镶金的牛角梳整理她又黑又长的头发,见左右无人,那敬事房的公公只站在廊下逗八哥,方压低了嗓子道,“娘娘心里可是想着,今夜找机会问一问太子爷和十三阿哥的事?“
这抱琴啊,什么都好,就是跟了她太久,心里想着念着什么,都会被她—一猜中。元春幽幽叹了口气,扭过脸来看着抱琴,“你说我是不是不该问?“
抱琴咬着唇摇了摇头,“奴才还是那句话,娘娘应该为自己多顾忌些。”
披袍而出的时候,她点了点头,说:“好。”
嘴上这么应了,裹在斗篷里往干清宫去的一路上,元春心里头始终在敲鼓点。宁荣二府早就不复昔日荣华,贾政送她进宫时,不过是个从五品的工部员外郎,这些年靠着她内外打点,攀附上了如日中天的太子爷胤礽,才得了个工部侍郎的官职。
可是昨儿这么一遭,该改口叫废太子党了。
本来只牵扯一位皇子,一旦有了风声,另寻一座靠山,倒也是个自救的法门,想来万岁爷念及贾府祖上从龙有功,也不会株连多少罪责,可十三阿哥也跟着坏了事,真叫她心里头发毛了。
宝玉和十三阿哥很有些交好的缘分,再加上这两年姊妹间书信往来,多少提及了十三福晋兆佳妙玉的提携和帮助。
那些开书院、办女学、义卖赈灾的事儿虽然大胆又荒唐,但是让家里那些行事不俗的妹妹们美名远扬,改变了多少女子的命运,她其实心里是很赞赏的。
能有这么一位见识卓绝的福晋,十三阿哥想来当真如宝玉所说,是一位惊才绝艳、鲜衣怒马的少年皇子。
提铃的声响穿过层层宫墙,很遥远地从某个不知名的夹道传出来,是一点凄厉而萧瑟的况味,元春不知怎地,对那即将被圈禁的十三阿哥很有些怜悯。
敬事房的公公抱着她迈过干清宫的门槛时,她偷偷用斗篷的围帽擦去了眼角的一滴清泪。
干清官里点了许多灯,万岁爷歪在榻上,正眼也没看她,只伸出指头点一点,说头痛得厉害,叫她弹个曲子来听。
说是一夜春宵,但万岁爷也是半百老人了,比起那些身体上的欢偷,他更多是想找个年轻姑娘解解闷说说话儿。元春一面小心翼翼地抚琴,一面暗自揣测着今夜找她来侍寝,多少也存了些敲打的意思。
不过话说回来,自己家里头不过是个汉军旗,和其他宫里的娘娘们相比,根本无足轻重、不足挂齿,或许在万岁爷心里,连敲打都不需要,她根本就是个局外人罢了。
元春十五岁进宫当女使,十六岁就在御前伺候,到现在已经八年了,当年一首《广陵散》得了万岁爷青睐,趁着胤礽的东风晋了位分,但和万岁爷说有多少感情,谈不上。那是天子,是冷冰冰的孤家寡人,这满宫里的娘娘们,谁没拿真心捂过他?
但天子从来就是捂不热的,就连前头小产,她命悬一线,产下了个不足月的男胎,生下来就没呼吸了,她身痛心痛,死去活来,本以为自己正得荣宠,能有万岁爷一星半点的宽慰和眷恋,可他都没怎么露面,甚至都不怎么悲恸。
那会儿元春就明白了,这皇宫,真是个见不得人的去处。
心猿意马地抚完一曲,万岁爷慢悠悠朝她开了口,“元妃啊,今夜朕有些不适,唤你来侍寝,不过是想起你弹一手好琴,想解个闷,既然曲罢,你就收拾收拾,回凤藻宫罢。”
元春深吸一口气,跪倒谢恩,心里却想着抱琴替她拨弄的如意算盘,还有贾政信中的殷殷期待,怕是又要落了空了。
她站起身,蹲了个福,然后交握着手缓缓往暖阁外退行。
万岁爷抬终于抬起眼皮,恰好看见她一脸犹豫挪到屏风边的样子,便叹了口气问:“爱妃可是有话想说?“
元春心思冗杂地开了口,声音有些沙哑,“万岁爷,后宫不得干政,我本不该多嘴……”
她惴惴不安地抬起眼帘,等着天子那一句意料中的“那你就别多嘴”,但榻上那人并没有制止她,而是点点头,示意她继续说。
元春定了定神,嗫嚅着说:“当日我初入紫禁城,什么也不懂,尤其是进宫的头两年,好几回犯下错误,都是仗着先敏妃娘娘的恩惠和提携,才得以有了今日的位置,我不敢窥探天心,只想斗胆问一句,万岁爷向来欣赏十三阿哥,这一回为何径直将他圈进了养蜂夹道?或许送去宗人府走一遭,还能还他一个清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