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彻闷哼一声站起来,染血的匕首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你……”
刘彻后退两步,动作很不自然。
“若非刚刚使不上劲,你就没命了。”
阿娇视线扫过他的下身,露出嘲讽的冷笑:“我合该踢你一脚。”可能还伤得更重,要是从此舍去孽根,就再不会精/虫上脑了。
阿娇弯腰捡起匕首。
刘彻急忙道:“娇娇,不要做傻事。”
然后,他就看到阿娇拿着匕首,并没有对准自己,而是把刀锋对着他。
阿娇眉毛一挑:“你不会以为我要以自尽威胁你吧?”
刘彻坦然承认,“是我想岔了。”
他身后的伤口在流血,却没有露出一点忍受着疼痛的模样。心里反思:我太过急切……但的确难以难耐。
“刘彻,你让我觉得……”
“阿娇,”刘彻蹙眉打断她:“如果要说难听的话,不要说出口。你并非孑然一身,还有儿子呢……”
阿娇只得把话咽下去,却也并未示弱:“你若敢强娶我,此生休想再睡一个好觉。”
若杀刘彻,阿娇不能活。
那就一起死啊!
阿娇的心中充满悲愤,看向刘彻的目光满是杀意。
刘彻一震,他猜到阿娇会有抵触。一时之间,恐怕无法接受他的心意……他今夜或有莽撞之处,但绝不至于到达你死我活的地步。
为什么如此恨他?
难道是对周希光的情深义重?
刘彻沉着一张脸,推门离去。
刘彻回到北宫,身边跟着出去的人全都低着头,像一根根木头似的站着。最后还是他亲口吩咐拿药来,贴身伺候的内侍才松一口气。
寝殿里一些伤药都是常备的,毕竟刘彻要练骑射不是,总会受些小伤。为一点刮伤、蹭伤请太医犯不着,太子嫌弃耽搁功夫。
内侍刚脱下刘彻的外衣,就吓一跳。
“主子……伤口有点深。”
这能止血不?
刘彻的目光却落在多宝架上。
“那是小十三前两日送来的吧?”
一个宫女捧起镶嵌宝石的精美匕首来到刘彻面前。
刘彻接过来一看,刀柄上水滴形的红宝石灿烂夺目,在烛火下散发着璀璨的光芒。他勾唇一笑,道:“明日一早,把匕首送到翁主府上。你亲口对她说,丽人当用宝刀。”
内侍应诺,不敢抬头。
一大早起来,得到一把宝刀的阿娇不置可否。这样的刀根本不能拿来伤人,只能赏玩而已。她知道刘彻以此表达不会轻易放弃的意思,心里冷哼一声。直接让青君拿出去卖掉,换回金银。
接着,将府中的门客游侠,护院侍卫边全部用起来,将前院团团围住。二次上门的刘彻一时不察,差点被麻袋罩住,幸亏武艺不错,只落得鼻青脸肿,两三日不能出门见人而已。
刘彻并未生气,还巴巴往翁主府送锦缎布匹。
阿娇:“……”
阿娇早想好怎么应对他了!
等刘彻夜探不成,改为白日造访,就发现阿娇既没有对他冷言冷语,又没有视他如无物。只露出姐姐般的慈爱,包容胡闹的弟弟。他肯进翁主府,绝对无人拦着,只是一切都要合乎礼仪,待得太晚不行,靠得太近不行。若有言语示爱,只会收获一个“你怎能顽皮”的眼神。
刘彻:“……”
多年以来,两人都以姐弟处之。
阿娇板着脸,刘彻心里难免咯噔一声,束手束脚地褪去男儿的轻浮。
日子一长,慈爱的神情就像是长在阿娇脸上的一样。她照镜子,都觉得自己浑身充满母性的光辉,比刚生下阿圆的那会,都要温柔慈和。
对着慈祥的母亲,再有歪心思太可耻了!
可刘彻还是常来!
阿娇:“……”
她不知道,刘彻心里不是不焦躁的。梦中,两人自有一段夫妻情缘,男女之间的亲密没有一点波折。可梦外……刘彻渐渐觉得阿娇真把他当弟弟,没当男子汉。
阿娇自小一根筋,认定的事很难改变。
……不怪阿娇万分抵触他的亲近。
来硬的让阿娇幡然醒悟?那不行,略轻薄一下便是刀剑相向。
真把生米煮成熟饭,阿娇一定会杀了他。
再者,刘彻还是太子不是皇帝,得顾及顶上的一座大山——天子刘启。
哎!硬不得软不得,叫人束手无策。刘彻有时会想,阿娇姐姐若能如他一般,梦到皇后阿娇就好了。
……但也不要梦到太多,只梦到嫁给皇帝彻便罢!
这一日,阿娇下职离宫,路遇带着阿圆也刚要出宫的太子彻。看在儿子的面上,阿娇没有赶走刘彻。
出得宫门,阿圆和刘彻骑着马,一左一右跟在翁主的安车两旁。
车驾行在大街上,阿圆见酒楼前站着一名妇人,伸手指着满脸胡须的男子破口大骂。男子衣衫破烂,却有一种风流不羁的气质。浑身上下,最值钱的就是腰间悬挂的一柄剑。
那一把剑,却是一把难得的好剑。
再看男子站立的姿态,分明就有武艺在身。阿圆不由扯着缰绳让马儿放慢脚步,听男子辩解:“我并非不给酒钱,实是出门忘记携带。”
不像是假话!阿圆有心帮一把,掏出一锭银子丢出去:“壮士,酒钱我替你付了。”
阿娇撩起车窗幔帐,看清路边的男子的样貌,失声道:“安小楼!”
刘彻眼眸微眯。
这人的确是上一世的中宫太尉安小楼,一员忠义难得的猛将。刘彻知晓先机,前几年派人寻找过他,想要收为己用。可惜,他并未像上一世一样,早早来到长安。游侠儿浪迹天涯,找不着踪迹。
阿娇是怎么认识他的呢?
作者有话要说: 阿娇:听,妙计破碎的声音。
更新时间越来越晚~瓶子尽量稳定一下更新的时间,保持中午十二点~
第93章 俏郎君
“在下安小楼, 谢过小郎。”
满脸胡须的男子,说话的声音比表情看起来至少减龄十岁。
阿娇上一世见过刮掉胡须的安小楼,才确信他和自己真乃共年岁之人——那且是安小楼离开中宫, 高升之后的事。
实在是安小楼勇猛彪悍,却长着一张不老童颜,在外行走人人都嫌他“嘴上无毛, 办事不牢”, 只得蓄起胡须, 遮挡面容来了。
“小楼家住何方, 某必归还银钱。”
安小楼催促妇人核算一餐的花费,找零的铜板统统还给阿圆。阿圆见他如此, 知晓不能用施舍的举动轻易对待, 而该待之以礼, 遂自报家门。
“你是司苗署令之子?”
安小楼惊讶地看着阿圆, 拱手行礼, 道:“令堂于我有恩,请小郎受我一拜。”
阿圆连忙避让, 不愿受利,并疑惑看向车内的阿娇。
娘,这人你认识吗?
阿娇示意他询问清楚恩情从哪里来的。
上一世的熟人因蝴蝶扇动的小小翅膀,各自际遇不同。比如何十九家中没有落败, 依旧学得一身好武艺,聘的还是何娘子。夫妻两个恩爱非常, 生下何小郎。至于何十九给人看家护院, 何娘子生病散光家财的事情,自然没有了。
阿圆询问,安小楼道:他幼时家贫无粮, 多亏翁主惠及百姓,村中渐渐富裕起来,老父母不用卖儿卖女,兄弟姐妹们包括他在内,才能活下来。
同安小楼分别之后,车驾来到翁主府门前。阿娇撩开车窗幔帐,慈爱地笑着问:“太子要进去喝杯茶,小歇一会再走吗?”
往日受到如此邀约,哪怕知道阿娇并非真心,而是看在阿圆尚在一旁的份上,刘彻也定会厚着脸皮应下。此时却不行,他急着回去查明心中的猜想,故而只是勾唇一笑:“今日有诸多要事,需早些回北宫。”
他轻拍阿圆的肩膀,“这几日天凉风冷,小郎切记多添些衣裳。”
阿圆谢道:“谨遵舅舅的叮嘱。”
刘彻目光转向阿娇,眼里像有钩子似的,恨不得把眼前娇娇人儿的魂魄勾出来,裹挟着一同离去。还是阿圆见他半晌呆滞不动,出声叫“舅舅”,才把刘彻唤醒。
“哎!舅舅走了。外头风硬,阿娇快些进去吧。”
阿娇一张芙蓉面平静无波,“恭送太子。”
刘彻离开之后,阿圆命随侍的小厮们把一口箱子搬进屋中。
阿娇:“太子赐给你的?”
阿圆听出娘亲的语气不对,打开箱子给她看里面的东西。
“全都是书简。今日太子殿下驾临天禄阁,询问舅舅们的功课。见我对答如流,很是赞许。”
阿圆和太子舅舅的关系,只能算是平平。不过,太子和众多皇子相比自然是不同的,他一个不满十四岁的少年郎,被太子舅舅亲近的对待,心里还是很激动的。
阿娇若有所思:“天下一片太平景象,太子倒是颇为得闲。”
阿圆不懂娘亲的意思……天下太平不好吗?
皇帝往前两三月就不再管事,奏疏不再往未央宫的承明殿送,而是直接送到北宫,由太子批复。不仅正朝的重大事务全凭太子决议,私下里还得接见朝臣,议政论政。除此之外,天子床前侍疾,朝谒椒房殿皇后,关怀还未就番的兄弟等等,一样不能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