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歌行]除却君身三重雪 完结+番外 (墨倾渊)
司空长风若有所思地低下头去,直到秦筝踩着剑不知道又去霍霍哪位长老才轻轻一笑。
一粒白子丢到他面前的棋盘上,他抬眼看向对面脸色寡淡的青衫男子,口中缓缓地念着小道姑的名字:“秦、筝。”
萧瑟眉头一挑,面露怪异。
“萧、瑟。”司空长风看着那倏然变了脸色的年轻人,抚掌哈哈一笑,“你们这两个名字有点意思。”
一晃三个月过去,当初约好三月之期,可也没说三个月后到底哪一天,秦筝自六月开始便不曾用剑了,每天抱着玉清玄明坐在屋顶上看着苍山的方向。
一日,苍山之上忽有剑光起,秦筝猛地站了起来,玉清玄明飞出剑鞘,乖乖平躺在半空,她一步踏上,滑出数十丈,直奔苍山,前方跃出三道人影,为首的正是雪月城三城主,枪仙司空长风。
他的一左一右跟着萧瑟和唐莲,远近也来了十几个人影,全都是这段时间跟她切磋过的雪月城长老和门下弟子。
“小道长,万众瞩目啊。”司空长风和蔼地笑着。
“难道能看到小先生被打得落花流水的场面,不能错过了。”长老中也有人轻笑着接话,“一会儿可得叫二城主好好收拾收拾。”
没有恶意,有的只是朋友间的打趣。
司空长风点了点头,“有理,不然我雪月城的面子往哪儿搁。”
秦筝嘿嘿一笑,习惯性地去看萧瑟,可后者却别开了视线,一副不想理她的样子。
最近这段时间萧瑟格外不对劲,人前板着脸不睬她就算了,人后……哦,人后她都在抱剑打坐。
秦筝不禁反省她是不是因为要和剑仙比剑所以把萧瑟冷落了,待今天结束她送点他喜欢的东西去哄哄他好了。
唔……萧瑟喜欢什么来着?
哦,他最喜欢钱了,可她没有钱。
等到了苍山脚下,尾随的人已经有了三十之多。
雪月城已经入夏,秦筝自幼生活在终年积雪的华山上,未曾经历过真正的夏天。如今到了这苍山附近,才隐约觉得凉爽了一点。
都说山中有四季,一行人往山顶疾行而去,跃过了一片仍旧繁花如春的花海,再往上,空气便渐渐泛起冷意。
秦筝仰头见那山巅皑皑,这是在雪月城里看不见的白雪,一瞬间她有种回到了家的感觉,“我喜欢这里。”
她轻声道。
疾行中这近乎低喃的话本无人注意,萧瑟却在话音落下之后不咸不淡地瞥了她一眼。
等到半山腰时,只见一道赤红灼热的光芒从山脚袭来,那是一道剑光,直奔山顶而去。
一剑杀怖。
那柄被雪月剑仙钉在下关城头的杀怖剑,如今寻主人去了。
众人赶到苍山之巅时,山风呼啸,剑气如踏破荒原的野马般侵袭而来,天上惊雷滚滚,阴云密布,转瞬间大雨倾盆,将还在竭力抵抗剑气的众人浇了个透心凉。
“平日不敢上山,今天倒来了个齐全。”李寒衣的声音冷冷地传过来。
迫于这滔天威势,众人讪讪一笑,只一抬头却有些傻眼,也不知这姓雷的小子使出了什么样的一剑,居然将二城主的面巾划破了。
而那面巾之下,居然是一张……
一张女子的脸,冷若冰霜,却又风华绝世。
雪月剑仙是女子,众人被这个真相惊得说不出话来。
秦筝摸了摸头,踩着剑飞了过去,“前辈好。”
李寒衣瞥了她一眼,忽然一剑把旁边单膝跪地,脸上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的雷无桀挑了出去,“你来得倒积极。”
小道姑又是一摸头,脸上有些不好意思,月白色的气晕将雨水阻隔在外,一身道袍仙气飘飘。反观对面比她实力高出不知多少的雪月剑仙李寒衣,不知何故被那漫天大雨淋得浑身湿透,眼底似乎也有些红。
怎么看着,好像是哭了?
小道姑善解人意地说道:“前辈要不要休息一下?”
李寒衣冷冷地甩下一句不必,刹那间剑光冲天而起,一剑劈开雨幕,大雨骤停,“来吧,让我看看你的剑。”
秦筝从玉清玄明上跳了下来,长剑立起静静地浮在她身后,她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礼,“请前辈指教。”
不远处,司空长风看着那一甩剑身上雨水的李寒衣,道:“今天这时机不巧。”
萧瑟在旁问道:“如何不巧?”
“寒衣向来不喜叫别人看见自己的软弱,刚刚和雷无桀姐弟相认,正是伤怀过往,难得有几分人情味的时候,小道长这个时候撞上去,怕不是……”司空长风顿了顿,“会被痛打一顿。”
雪月剑仙李寒衣的母亲是剑冢传人李心月,父亲是雷门前辈雷梦杀,她未入雷门,随母姓。但她有个送到雷家堡的弟弟,叫雷无桀。
这是一对师徒,亦是一对阔别多年的姐弟。
秦筝自知实力不足,月白色的剑气铺开便直接祭出了三把气剑。
李寒衣看着那犹如实质的剑,不知想到了什么,片刻又回了神,“的确是道剑。”
“还请前辈不要手下留情。”秦筝挥出一剑,玉清玄明的剑身融入重重剑影,气浪如潮,满地的积雪刹那间飞起,一时分不清是剑影还是雪影。
一剑流光,同样揽起满地霜雪,李寒衣冷笑一声,顷刻就将秦筝聚起的剑气扯开大半,没有月色,没有落花,却仍旧是那一剑,月夕花晨,“听说你想破我的剑,且试试!”
两团同样的雪色撞在一起,刹那间淹没了那两道白影。
第26章 萧瑟,我喜欢你呀
▍如果你对每个人都说一遍,这叫滥情。
秦筝手中无剑,那一扯几乎要将她和玉清玄明之间的联系扯断,月夕花晨的剑气闯入她破风箱似的剑气之中,她凝了凝神,三柄气剑如惊鸿游龙,飞速斩落那无孔不入的剑势。
光影交织,秦筝看不到李寒衣的身形。却觉得这剑意铺天盖地,仿佛兜头罩下要将她网入其中切成粉碎。
说不留情,还真的是一点都不留情,好凶。
忽有一道剑光自鸿影中来,那一剑仿佛点在她的胸口,又仿佛在遥遥远方,秦筝蓦然伸手,探入周围那肆虐的剑气中,月白色的气晕荡然无存,“剑回!”
长剑溯回,熟悉的剑柄入掌,一剑撼地,剑气砰然破开,漫天飞雪溅出十尺之外,无数尖锐的细雪如利刃般划破山石,有的甚至波及到了那边观战的一众长老。
萧瑟低声道:“一剑。”
雪雾散去,李寒衣手上的绑带绷开了好几条线,线头一松,就这么掉了下来,她垂眸看了一眼,继而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拿剑的手止不住发抖的秦筝,“你做到了。”
数道鲜红从白皙的手背上划落,秦筝按了按手臂,深吸了一口气,还是没忍住,龇着牙原地跳了跳,“好疼。”
李寒衣:……
她板起脸,“还来?”
秦筝松了手,呼喝一声:“来!”
李寒衣却收剑入鞘,“不来。”
秦筝:?
“再比一剑,你的手要废。”李寒衣瞥了眼她还在流血的手,“刚刚这剑叫什么?”
“人剑合一。”
“你管这叫人剑合一?”李寒衣的声音蓦地冷了一个度,“人出了事,剑怎么没事?”
秦筝一个激灵,吓得抱住了飞回剑鞘的玉清玄明,死死地护在怀里,“剑……剑在人在,剑亡人亡。”
比完了?不打了?就一剑?
长老们顿觉无趣,不过看着那小先生在雪月剑仙面前吃瘪,心情还是稍微好过了一点。
司空长风笑呵呵地转过身,往山下走,长老们也跟着离开,萧瑟和唐莲看着那边连剑都不敢放出来,一路小跑回到他们身边的小道姑,再看雷无桀,后者冲他们挥了挥手,和李寒衣一道离开了,许是姐弟俩有话要说。
萧瑟看了眼她破破烂烂的衣袖,那蜿蜒浸染的红色在雪白的道袍上格外碍眼,护手里的轻甲全都被割破了,露出底下道道血痕,“为何不穿我给你的那件?”
“那件好漂亮的,万一弄破了怎么办?”秦筝摸了摸那些伤口,疼得倒吸几口气,她最怕痛了。
“弄破了就买新的。”萧瑟满不在乎地哼了一声,他缺那钱?
小道姑哎了一声,忽道:“萧瑟,你肯跟我说话了!”
萧瑟:……
他再也懒得给她一眼,直接头也不回地就往山下走。
秦筝痛得龇牙咧嘴,唐莲看不过去,摸出一个药瓶给她,“止血止痛,先洒上吧,等下了山再找个大夫包扎一下。”
“谢谢唐师兄。”秦筝拧开药瓶沿着手臂上的伤处洒了一圈,再一看萧瑟早就走远了,急得原地跺了跺脚,“哎,这人……最近怎么了嘛!”
唐莲狐疑地看着秦筝抓耳挠腮的样子,“你们吵架了?”
“没有,他都不肯跟我说话。”秦筝撇了撇嘴,“从百花会之后就不理我了,我那次又不是故意喝酒的。”
唐莲干咳了一声,仔细想了想,觉得萧瑟应该不是为这种事情能记仇的人,再说那次后来也没怎么样吧?
“我跟他说话,他要么不理我的,要么就回一个字。”秦筝委屈极了,“他是不是不要我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