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听了,细细琢磨了一回,然后满头疑惑的问春纤,“好像哪里不太对?”
“哦,那一定是我忽悠你的姿势不对。”
黛玉不想春纤想也不想的就给了这么一个答案。反应过来的黛玉气得差点要扑过去咬她。
不过当她看到春纤对她呲牙,露出那一口银白缠花牙套时,再大的气都消了。
‘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
黛玉不受控的笑出来不说,还故意对着春纤呲牙,让她看看自己那一口整整齐齐的小白牙。
春纤见状还想对黛玉呲牙,又因着呲牙会露出牙套而顿住。于是拉着个脸,面无表情的看着黛玉。
妹子,你这就扎心了。
跟你说,姐生起气来可是很吓人的。
特别不好哄的那种~
正在努力生气的春纤正准备对黛玉来点现实zhuyi教育时,就见黛玉脸上的笑容一收,声音轻轻的说道,“今儿奶娘来了。”
“书不见了?”见黛玉这个精气神,春纤转瞬间便想到了那本书。
“...嗯。”黛玉的声音里满满都是失望。她其实并不希望这件事情发生。
春纤却是个没心没肺的,此时竟然还劝黛玉,“未尝不是好事,若她真拿了假家书来,你再想要治她的罪,证据都是现成的。”丢银票的事,没凭没据,真治了王嬷嬷的罪,人家还得说黛玉凉薄。现在有了现成的把柄,不管治罪还是拿捏人,都不愁了。
黛玉闻言没反驳春纤的话,只扒开春纤的手,将递到嘴边的栗子恶狠狠的咬住。
奶凶奶凶哒~
第三十三章
黛玉嫌栗子皮脏, 不肯自己剥,抢春纤剥好皮的栗子吃了几个便也吃不下了。走到一旁倒茶水喝时,身形略微顿了顿, 嘟了下嘴,又自觉的拿过新杯子给春纤也杯了一杯。
春纤又多吃了几个,这才收拾了栗子皮。打扫了桌面后就歪在黛玉大床对面的小榻上闭眼养神。
今晚要值大夜, 听说一夜都不能睡。旁的丫头都会将自己的针线笸箩拿过去, 一边绣花一边守着。
春纤看看自己都磨出一层薄茧的双手, 回忆了一下当年她在现代时手上有没有茧子?
上学时是没有的,后来每天骑共享单车后, 手上倒是磨出了一层。但在现代的时候大家都在讲手是女人的第二张脸, 所以春纤几乎每天都会做手膜。
带着手膜玩手机...也不知道那样的日子还能不能等到了。
“你在想什么?”黛玉开始还以为春纤睡着了,可一会儿她就发现不对劲了。
这坏丫头竟然穿着鞋歪在小榻上不说, 那双悬空在榻子外的脚丫还来回的晃呀晃呀的。明显没睡着,还不理她的样子,叫黛玉心里又升起了委屈。小步小步挪到小榻前, 薅着春纤腰上系的汗巾子又拽又拉的。
大有一种你不理我,我就一直拽下去的气势。
“想你打赌输了会不会赖帐。”思乡的情绪被打断, 春纤又一个开启了她顺嘴胡谄的本事。
林如海送黛玉入京小住, 给了亲生闺女一笔傍身的银子。念及黛玉年幼,便将那笔银子交给了黛玉的奶娘王嬷嬷代管。谁成想黛玉入荣国府的第二天,王嬷嬷就一脸愧疚的说她将银票弄丢了。
这事一出来,黛玉半信半疑, 却知道不宜声张出来, 让瞧了林家笑话。而春纤则是一个字都不相信。
于是春纤便跟黛玉打了个赌,赌这位王嬷嬷监守自盗,贼喊捉贼。
春纤让黛玉先给林如海写一封家书, 然后再找出贾雨村批注过的书冒充林如海的笔迹。没想到...王嬷嬷来了一回碧纱橱,那本伪笔迹就没了。若这还不能说明什么,那等过些时日王嬷嬷那边的‘家书’送来了,对比一下上面的字,也就真相大白了。
春纤料定王嬷嬷不敢真的将黛玉的告状信托驿站送回扬州,但她又知道黛玉久候家书不至,定然会起疑,甚至会闹出些别的事情,因此若春纤所料不差,王嬷嬷定会偷走那本带有‘林如海’笔迹的书,找人仿了书上的笔迹写封家书给黛玉。
也正如春纤所料,王嬷嬷挺而走险了。
她这么做之前,也曾想过如果林如海给黛玉写信了,她做的那些事会不会穿帮。可转念一想,以林如海的为人和他自始自终都对荣国府这边情况的不了解,未必会越过荣国府单独给黛玉写信。
而只要不越过荣国府,林如海和黛玉的家信就不会写太过隐秘的话。
王嬷嬷做的事情,春纤只猜到了一半。更□□纤想不到的是王嬷嬷不但造假林如海的信给黛玉,她还造假黛玉的信给林如海。
信上都是报平安的话,以及夸奖王嬷嬷如何忠心的感慨。又说她父女两地分别,思亲之心甚重。王嬷嬷千里陪伴,将她照顾的极是周到妥帖,请父亲林如海念及王嬷嬷忠心稳妥的份上,妥善照顾王嬷嬷的家人。
而王嬷嬷找人模仿林如海给黛玉写的信中,却说了许多叫她安分守已,多听王嬷嬷教导,孝敬外祖母,与贾家的表兄弟姐妹们和善相处,不要想家等话。
可以说,王嬷嬷虽然只是个内宅下人,却是深谙孙子兵法,三十六计的能人。
这一套套的玩的那叫一个炉火纯青。
回到荣国府的王嬷嬷已经听说了赖林两家小辈脱籍的事了,如今时日尚短,胆子还没练出来,等时日长了,王嬷嬷说不定就会假借黛玉笔迹,遥控千里之外的林如海给她儿女脱奴籍。
而叫王嬷嬷敢如此孤注一掷的原因,就是当初离开扬州时,林如海曾隐约说过,黛玉会在贾家住到出嫁前。
几年的时间...只要她以后小心谨慎些。或是早早退步抽身而去......
......
黛玉狠狠的瞪了春纤一眼,不满的嘀咕了一句,“你就不能想我点好?”
“我也想了呀。”春纤从榻上坐起来,笑的又皮又贱,继续逗黛玉,“千金不顶重发,姑娘是天生的贵人呐。”
千金不顶重发...这是在说黛玉发量少呢。
黛玉那小机灵鬼这次没跟春纤客气,她是真的扑了过去。
呲着一口小糯米牙,做着奶猫咬人的凶狠状。春纤这个坏心眼的家伙,见黛玉这般可爱小模样,直接缴械投降不说,还满嘴‘哎呦’,‘好疼’,‘姑娘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的歪歪。
黛玉更气了,非要真咬她一口不可。
笑闹了一回,在听到外间宝玉嘟囔声后,二人才互视一眼,一起笑了。
笑容还挺相似,跟偷了鸡的小狐狸没两样。
一窝出生的那种。
想说点悄悄话,两人便从小榻转移到了跟小榻有点距离的架子床那。
两人靠在一起,极没形象的歪在床上小声聊天。
“林大人给你准备了多少银子,值当王嬷嬷这么冒险?”自古财帛动人心,但不是最打动人心的利益,是没人愿意去冒险的。
王嬷嬷好歹也是家生子出身,见过大世面的世家豪仆,若是银子少了,都不值她这么干。
“没多少,也就七万多两吧。”黛玉回忆了一下,隐约记得是一张五万两的银票,两张一万两的,还有一些五千,一千,百十两的小额银票。加加减减也不到八万两的样子。
七万多两还没多少?
春纤直接对黛玉的价值观叹为观止了。
荣国府里,王夫人等人的月钱是二十两,赵姨娘掀了一辈子的门帘子,最终也就是二两银子,但奶娘这个工种每月却有三两银子的月钱。
就算将来不奶哥儿姐儿,出府养老去了,每月也能到帐房领上二两养老银。
王嬷嬷在林家每月月钱是多少,春纤不知道,但在荣国府必然是跟其他哥儿姐儿的奶娘一样的待遇。一个月三两,一年三十六两,十年也才三百六十两。
这七万多两银票,就算王嬷嬷不吃不喝,一辈子也挣不来。
如果藏匿这笔银票的风险并不高...也就怪不得王嬷嬷欺负黛玉这个小哭包了。
“咱们的信要年后才能送出去,这个年怕是不太好过。”黛玉入府时正好发完月钱,想要有银子就得等下个月发月钱的时候。让王嬷嬷出手的那块压裙佩,虽然换了些银钱,但年底了,也未必够黛玉开销的。
黛玉闻言,小脸上满是沮丧,她从来没想过日子会变成这样。
春纤说的年不好过,虽只寥寥几个字,却也叫黛玉明白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如今已经是年底了,眼瞧着便要过年了。
过年时,主子是要给下人发赏银的。她房里的丫头是一项,她和宝玉同住碧纱橱,宝玉房里的丫头也不能不赏。除此之外,荣庆堂这么大,院子里的丫头婆子若来她这里拜年,她能一个铜子都不赏吗?
给下人的赏钱不算大头,给主子们准备的才是大头呢。
要给长辈那里准备什么,且看贾家的姑娘们准备什么,她便跟着一道也便全了礼。毕竟她一个外甥女不好越过人家嫡亲的女儿。
琏二哥哥和琏二嫂子是这府里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她虽是客,也总要看看姑娘们是否给他们准备了,若那边准备了她这里自然少不得也要预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