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些日子以来,春纤的日子过得一直很糟糕。
就像等待楼上那只靴子落地一般,紧张,无助又带着点暴躁,忿恨。
她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用另一件事情转移注意力。所以从初二开始,林如海就见天的带着黛玉出门拜年,吃年酒,而春纤则是各种折腾。
白天折腾完,晚上再接着折腾不说,她还不光是折腾自己,她还连带着折腾别人。
春纤开始疯狂的采买,药材,补品,粮食,菜种,绣品以及各种各样的绣线和布料。
除此之外,还有那些放在现代都可以申遗的金银首饰。
那些首饰做工精巧,样子华丽又灵动,本就是姑娘家的最爱,如今更是让春纤爱不释手。
她交易系统里有好多的金银硬通货,因春纤觉得如果她能回到现代,这些金银也未必能妥善出手,所以这会儿就有将这些金银都换成东西的念头。
至少要将金银出手三分之二才罢休。
回到现代,这些东西就值钱了。回不到现代,那她不将所有金银花出去买个自己高兴,难道还要留给谁当遗产?
别逗了。
因上次就有将破旧老宅收到交易系统里的经历,春纤这会儿便决定多弄些可以收进交易系统里的木屋和小木楼。
相较于水墨画,春纤的工笔画得还不错。于是天寒地冻的日子里,春纤熬了两天将想要的木屋和小木楼,凉亭,九曲回廊,各种木质物件都画了出来。
每张图纸上都标了尺寸和数量,然后将这些画纸和定金一骨脑的分送到京城几家木器行。
除此之外,春纤还通过伢行的掮客花了一笔不菲的租金在城外租了一个庄子。
这庄子是专门给工器行的工匠做活和放置摆件的地方。
春纤给的银子足,她又要的急,木器行的老板也想开年有个好采头,在春纤说十天交货的时候,竟然只犹豫了一下就同意了。
这个时代的木工活是没有一颗钉子的,全程都是卯榫技术,所以在制作过程中所需的时间也就更多些。
纯手工的活计,用时都慢,这一点春纤再明白不过了。
春纤之所以说十天交货,其实是为了跟木器行的老板讨价还价的,那几家木器行的老板竟然,竟然就真的同意了,也着实让春纤有些懵。
她其实真没那么急。
如今这些人一同意,春纤则又开始担心起木活的质量问题了。
唉~
抛开了那些木活后,春纤又开始折腾起瓷器了。
春纤喜欢青花瓷,也喜欢甜白釉,想着这种东西在现代贵得离谱不说,也未必能买到真的,于是春纤特别暴发户的去了瓷器厂,自己挑了花样,然后定了几窑不说,还买了不少现成的官窑瓷器回去。
世人总觉得甜白最好什么都没有,素着最好看,但春纤却觉得带上一点点花色或是字迹更素雅好看。
春纤挑了瓷器厂的样谱后,总觉得通篇一律,于是这位又给黛玉写了字条,叫她抽空画些东西,或是写些东西,然后再开两窑甜白和粉彩的。
春纤到底有多少银子,黛玉是不知道的,但看春纤花银子从来不手软的架式便也知道这姑娘手里有不少银子。
还真别说,这些年春纤各种赚差价,还真心没少赚。
就冲那些银子,春纤都不会对晴雯生出半点恶感来。
都是衣食父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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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纤跟个疯子似的疯狂采购,但让春纤觉得她买的最有意义的东西不是那些多贵重,多真才实料的玩意,而是一打十二个或是乌木,或是紫檀,或是金丝楠木,或是花梨,或是红酸枝,或是鸡翅木的骨灰盒。
都是一对一对的,精工雕琢出来后,又都用红布包裹好的。
每个盒子里还有用同一块料制成的小小牌位等物和铜子红纸,算是配套产品。
可能真的是几经生死,春纤对这些身后事就特别的上心。这会儿让人弄了骨灰盒后,又派人请来了白事嬷嬷,是按着通用尺寸以着骨灰盒的数量做了一批寿衣。
最上好的料子,最好的绣活,里里外外,上上下下的按着最高等级的件数预备的。
现代人有些认这东西,有些不认这东西,有时候上了年纪的人会自己准备,有的是儿女悄悄的预备了只当冲喜用,但最害怕的就是没准备的那种突发情况。
所以春纤便决定既然在民俗最盛行的古代走了一遭,那说什么都必须将这些事情提前做好准备。
她不但准备东西,还拿出一个小本本,然后让请来的白事嬷嬷说一遍各种流程,随后一一记下来后,还做了一个标记。之后给了赏银送走这一位,再请几位过来。她们说,春纤就记。最后再将她们说的东西列个表。看看有哪些是相同的,有哪些是不同的。
最终整理出一份春纤认为最标准的行事流程后,便将这份流程誊抄两遍妥善收进交易系统里。
当然了,行事流程出来了,春纤也会按着这个流程买些必须品。
大过年的买这些东西,着实有些忌讳。可春纤一个人过日子,林如海和黛玉又都顾不上她这边,到是没人说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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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春纤的认识里,现代什么东西都贵,都不好买。而且假的和人造的特别多。
当然了,这也是只相较于她如今生活里接触到的东西才会有这种感慨。
按着现代的穿衣样式,春纤定做的那批皮草提前两天做好了。然后按着春纤的要求送到了城外那处庄子。
春纤每隔几天就会去城外那处庄子收一回东西到交易系统里,所以那一批东西刚送到庄子上,就被春纤收了起来。
这样那样的买买买,收收收,春纤一直忙到正月十三才算消停下来。
随后锁了庄子的各处房门和院门,然后才回城。
回到城里,又去了伢行高价将这处庄子买了下来。地契准备写黛玉的名字后,因懒得去跑这个事,春纤直接请人将林管事找了过来,叫他跟着跑了一回。
跑完也没收那地契,而是叫林管事直接将地契交给黛玉。
“二月里就是她的生辰了,早送晚送都是一样的,您帮我捎回去就是了。”
生辰送个庄子,这礼可不轻了。不过想到春纤和黛玉俩个向来都是这样的,倒也没多吃惊。替黛玉收了地契后,那林管事又带着人将之前送到这边的甜白和粉彩都搬回了林家。
这一部分是黛玉的,春纤自己的那部分早就收到了交易系统里,不过怕黛玉问起,只在外面留了一套家常用着。
春纤隔三差五的送东西给黛玉,黛玉也是三不五时的送东西给春纤,两边的下人都习惯了,谁也没当回事。你来我往,也不觉得谁占了谁的便宜。
林家这边,黛玉收拾好了她那边的宅院后,也是时不时的要拿东西装点那边。尤其是今年,黛玉都准备今年生辰那日,将小伙伴们请到那边府上庆生了。所以春纤送来的甜白和粉彩正好都能用上。
收了东西,黛玉也没客气的打发人来道谢。而是披上火狐狸皮的斗篷亲自跑来了。
今儿出去吃年酒,黛玉喝了些桂花酿。虽然桂花酿是甜酒,一般不醉人。但今儿喝得实在有些多,这会儿竟有些微醺的样子。
“怎么喝了这么多?”春纤一边让人去煮醒酒汤,一边装做嫌弃的扯着被黛玉抱着的胳膊。
绝对没喝多的黛玉装着醉酒的样子在那里摇着春纤的胳膊不松手,极尽赖皮之能事。
“投壶输了呗。”说起这话,黛玉还微微嘟了嘟小嘴,一副‘我这么完美,怎么会有瑕疵’的不解样。
谁叫你近视呢。
春纤翻了个白眼,又推了推黛玉,见黛玉就是要耍懒,眼珠子转转,直接反身一个重压,将身上的力量都压在黛玉身上,气得黛玉瞬间松开手,然后一脸不满的哇哇叫。
半晌,黛玉吃了一大碗醒酒汤后,便和春纤一块歪在炕上说悄悄话。
“好端端的,怎么想要送我庄子?”庄子不算大,但这庄子外面还带了两百亩地,那就不算小了。
“你不是喜欢建宅子嘛,正好那庄子不贵,买回来给你建着玩。将庄子里的房舍重新翻新一回,再将那两百亩地好好的规划一下。春夏之时,去那边小住未为不可呀。”
“哦。”黛玉点头,脸上都是这个年纪没有的沉重,“收拾这个院子的时候,我便觉得我的想法已经很好了。可都弄完了,又生了旁的想法。收拾我那处院子的时候,也是这般。好多的想法都是建完了才又生出来的。”
如今她脑子里还存了一大堆各种建筑的想法,可就是没地让她一展长才。
春纤摸摸黛玉的头发,心忖了一声,可怜的娃,若是在现代,就可以系统的学一回建筑设计,然后开一家自己的设计公司,只要有生意来,就能将自己的设计具现化。哪像现在呀,这种事情就只能当成一种极奢侈的闺阁游戏。
“我听说十五那天,西市仍有花灯。吃过了晚饭,咱们去赏灯吧。”去年没有省亲这码事,所以正月十五赏花灯的传统并没有改变。可惜她和春纤约好了去看花灯的,却没想到正月初十春纤就出事了。今年宫里的宫妃十五那日省亲,黛玉还以为今年不会有花灯了,没想到今日出去吃年酒,竟然听说西市那边仍旧可以赏花灯,于是黛玉就记在心里,巴巴的想要跟春纤一块出去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