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还罢了,让那两个丫头都呆在她身边。但凡她睡觉或是小歇,都不许她们单独跟自己呆在一起。可这晚上怎么办呢?总不能叫她一晚上都睁开眼睛不睡觉吧。
至于她自己睡觉,丫头值夜这事...也不是不行。若非要如此,那就得叫她们白天通通去休息才好。
昨儿折腾了大半夜,今天硬是一点不困。就以她好吃懒作的天性,这得受了多大的惊吓呀。
林如海觉得一门心思想要摁死春纤的警幻就不像是正道的神仙,也不知道是哪路妖邪在作祟。
可不管是哪条道上的,如今他们在明,人家在暗,确实是防不胜防。
真叫那警幻弄死了春纤,谁知道下一个会是谁。
不不不,他知道的。春纤死了,下一个就是他。
那警幻一门心思弄死春纤,也从侧面证明了只要春纤死了,那林家最后的结局就跟春纤之前说的那样,又回到了原本的家破人亡上去了。
这事也是实在没解,最后能想到的办法就是明儿一早就送春纤去皇家寺院吃斋念佛一阵子。
“皇家寺院,行吗?”
“占了皇家二字,许是也沾染了些许龙气也未可知。”
春纤点头,明白这是聊胜于无,没有办法的办法。
说完此事,林如海才问起柳湘莲这个人。
春纤从二楼栽下来,能完好无损自然是柳湘莲的功劳。春纤没有在信里瞒着林如海,林如海也就想到了柳湘莲半夜三更出现在人家后院的事。但想到春纤之前和柳湘莲同行数月,未必没生出什么儿女之情来,这才有此一问。
“我跟他已经说清楚了,以后不会再往来了。”
林如海确觉得若是彼此有意,未必不能成就一段姻缘。要知道以春纤的身世和身份,将来做亲是极难的。若是柳湘莲愿意,这门亲事他到是赞同的。
他还有些人脉,等亲事定下来,将柳湘莲送到巡防营或是西山大营,将来未必不能封妻荫子。
春纤听了摇头,还跟林如海开了个一个比较惊怵的玩笑。
若真不管不顾的嫁给柳湘莲,若警幻直接给柳湘莲托梦,那她怕是真的能在柳湘莲的剑上演绎一回什么是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了。
这话将林如海囧够呛,没好气的伸出手指隔空点了点春纤,又叮嘱了她一回多加小心这才带着林管事离开。
是夜,春纤将睡了半下午的两个丫头都唤到跟前,让这二人坐在她的炕尾做针线。
怕二人睡过去,春纤还给这二人定了量。然后才抱着被一头栽进枕头里,睡得今夕不知何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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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春纤给黛玉去了一封信,信里告诉黛玉,她要去寺庙住一阵子,好悼念她逝去的爱情。
黛玉接到信后,上看下看,看得一头雾水后,便披了斗篷过来看看春纤有多伤心。谁知道一来才知道春纤早早就走了。
黛玉才不相信春纤真的会去寺里念经超度呢,她只以为春纤这是心野了,在京里呆了几个月,就呆不住了,这才一溜烟的跑出去玩了。
气嘟嘟的回了家,一脸不高兴的给自己的两个弟弟加了一堂食物相克相生的课后,这才回房间去甩她那根定制的难毛掸子。
等那坏丫头回来的,屁股给她抽开花了。
黛玉以为春纤至少要走个十天半个月才能回来,不想早上出门的,下晌就回来了。
那皇家寺院不是一般人能进出的。早起收到春纤的信,林如海就托了关系以自家侄女的身份提前安排好了一切,然后晚上才来跟春纤说一声的。
不想春纤坐着林管事安排的马车,跟着林管事去皇家寺院的时候,不知为何,那皇家寺院从今天早上开始突然闭门谢客了。
林管事与掀开马车帘的春纤面面相窥,都不约而同的想着这事巧合的让人心底发毛。
就这样…进不去了?
与林管事对视一眼,春纤便轻声说了一句回府再议,然后马车调转车头朝着来时的路往回走。
虽然没进去皇家寺院,但也从侧面论证了一个道理。
佛家的玩意对那警幻是有效的。
当然了,也可以说是命中注定躲不过了……
╮(╯╰)╭
回了小院,听说黛玉来过,春纤想了想,也没叫人去通知黛玉一声她又回来的事,而是收了四个林如海特意送来的丫头。
这四个丫头都是林如海之前特意为黛玉准备的陪嫁丫头,忠心自是不用多说。
不过此时启动她们,忠心固然重要,但精气神却更重要。
这四个丫头白天在后门的倒座房处休息,晚上都到春纤房间给春纤值夜。
两人一组,一组一个时辰,轮留着来,一直到天光大亮,春纤起床,她们再跟白青和冬青两个交接。
这是防止春纤夜里再闹出什么事,眼跟前没人盯着呢。六个丫头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白青和冬青隐隐约约知道些,但也都不敢问。只怎么安排怎么听行事罢了。
黛玉不知道春纤猫在家里惴惴不安的等着下次‘梦游’,所以最近都没过来。不是去参加小伙伴的茶会诗会,就是将小伙伴们邀请到家里开个小聚会。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终于到了除夕前两天。黛玉派人过来看春纤在没在家,听说春纤在家,又转头让人送了些年货过来。
到是她自己却是忙的没时间过来了。一来林家那边要祭祖,二来眼瞅着就除夕了,阖家上下这事那事的少不得黛玉上心管着。
除夕那天是春纤一个人过的,四个值夜的丫头和白青,冬青两个都被春纤打发到前院去了。
车夫俩口子,再加上厨娘和粗使婆子四人一桌,六个丫头又单独坐一桌,她们只在前院吃年夜饭,等过了子时才会各自散了。
春纤一个人坐在暖阁的炕上吃一大桌年夜饭,其实挺没意思的。好在家里有不少解闷的话本子,一边看,一边吃到也能打发些无聊时光。
不是春纤不想跟着丫头们一块说笑吃酒,只是她太知道一起说笑吃酒的后果了。
六个丫头吃的拘谨,还要时时刻刻注意她是否高兴。大过年的,还是叫她们好好的放松一下吧。
年这种民俗,最难过的其实就是除夕那一天,过了除夕,那种孤单,孤独的感觉就会明显好很多。
春纤没喝酒,只叫人煮了一锅水果羹,仍旧是放在外面冰了一会儿,然后凉津津的喝下肚。
面前一桌的菜,春纤再好的胃口也未必都能吃尽。更何况按着年俗,今晚的菜是必须要盘盘都剩下一些的。
意味着年年有余。
有一道加了红果点缀的青菜,春纤看着那道青菜不由想到了绛珠草。
好像也是带着一点红的样子。
自打那日没进去皇家寺院,春纤就有一种感觉。
她感觉有人正在下一盘很大的棋,而她就是人家棋盘上的一颗棋子。
她也许是象棋里杀伤力最强的车,也许是过了河的小卒子,但不管是什么,她都不再只是她自己。
春纤想了很多,她感觉有一股力量在帮警幻取她的性命。
那些人未必是警幻的朋友,但肯定不是她的朋友。
如果警幻杀了她,警幻会怎么样,那些人或者说神仙又能从中得到什么?
脑子里浮现了一个词——钓鱼zhi法。
也许警幻才是那股力量的最终目标。
那她呢?
就应该当一颗棋子,做一条必须被牺牲的性命吗?
春纤垂眸,苦笑出声,这种感觉很糟糕,也很无力。
仿佛她就只能听之任之,什么都做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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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纤一个人吃年夜饭,一个人守岁,一个人看着话本子熬过了子时,然后才在丫头们的监督下用一种没有任何波动的心情睡下。
初一,按理来说,春纤应该给林如海拜个年。
这么想的春纤,便穿了一身年前新做的吉庆衣裳,又将一直是白纱的帷帽换了块粉红绣绿萼梅花的薄纱围上去,这才带着帷帽去了林家。
春纤带着帽子,身边跟着的又都是生面孔,林家的下人自然不会放春纤进去。好在春纤早就想到了这一层,让人去给黛玉身边的大丫头珈蓝传话。
少时珈蓝就一脸笑的走过来,看了一眼白青和冬青,视线就落在带着帷帽的春纤身上。
哪怕戴着帷帽,也知道这位是谁。
珈蓝一脸笑的迎了上去,先是屈膝给春纤拜年,然后便引着春纤往里走。
林家的路春纤是走熟了的,一见珈蓝往正院领路,便知道黛玉姐弟此时应该都在林如海的正院。
进了正院,侍候的下人看到珈蓝领着个戴着帷帽进来的姑娘都多多少少的看了几眼,发现看不出什么来,这才收回视线,装做刚刚什么都没有看的样子继续执守。
进了屋子,春纤见屋中没有外人,便摘了帷帽跪在地上给林如海磕头拜年。
好听的吉祥话就那么几样最动听,春纤小嘴巴巴的问候完就抬起头,笑眯眯的朝林如海伸手。
再没见过这样不客气讨要压岁红包的,不过却也将林如海逗得哈哈大笑。
给了个压岁包,春纤还跪在那里不起来,双手成托,继续讨要红包。逗得林如海又给了个红包这才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