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雁也不比以前了,沉稳了许多,赶紧福身称是。
“小戏子就不用咱们挑了,自有人操办,你且歇歇,晚间我来接你游湖,晚膳就在湖上用了。”
“是,哥哥也注意休息。”黛玉福了福。
林宥自然回了前院,一进厅就烦躁的问了句:“那个薛家大爷,是个什么东西?”
李青河想,还好我打听到了一二,“就是个纨绔中的纨绔,听说当街杀了人瞒不住了,才躲起来了,杀个人都这么不利索,能让人证据确凿的告上衙门,也是稀奇了。”
“你可知道他躲哪里了?”
“这,终归先躲个清静地方吧?”李青河想,无非是寺庙啊,庄子啊…
“他躲到荣国公府去了!”
“啊?他躲人命官司躲到了天子脚下?”
李青河尴尬了:“这是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他还懂点兵法?”
“放屁!王法他都不放在眼里,还能管兵法?”
“那倒是。”李青河觉得有道理。
世家大族,其实都很讲究的,都很要脸面,若下人不好,远远的发卖了便是,很少有打死的,被外面的平头百姓得罪了,找个理由折腾折腾,或者丢进衙门,再有小心眼的雇凶杀人也不是没有,可这么大咧咧的当街打死人的,在世家眼中,就属于不要脸了…
“荣国公府,能让这样的人家住进去,他家的女儿们还跟商家女私交甚密,这说明什么?”林宥心里更烦躁了,不过他面上可分毫不显,只目光冷淡。
李青河想,能说明什么?一丘之貉?他可不敢说。
“罢了,等都打听清楚了再说罢,再让兄弟们多出去转转,金陵富贵乡,各路消息多的是。”
刚过午时,工匠就出了图纸过来,给黛玉看过后,就连同林宥写了一下午的密折一并送往京城。
天擦黑,林宥就来接黛玉出门,她年纪尚小,不过还是给她带了个帷帽。
马车上,黛玉听着外面人声鼎沸,仿若幼时父亲带自己踏青那日一般,眼泪忽又滴了几滴,她赶紧偷偷擦去。
林宥看见了也当没看见,只悄悄帮她挑起一角帘子,让她看看外面的人间烟火。
到了码头,画舫已经等在那里,租的自然是最上等的,雅致非常。
黛玉登船,便摘了帷帽,跟哥哥坐在二楼厅中,不远处,秦淮两岸,灯火阑珊。
不一会就上了点素斋,大多数是清雅的花饼,果糕,茶也是茉莉香的。
黛玉无瑕吃茶,坐在栏杆处,喃喃自语:“秦淮诗词不知几何,如今见这景色才知诗里的意思。”
“所以才有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这种说法。”
林宥坐在她的旁边,一手端了茶杯,一手搭在栏杆上,明明闲散的坐姿,可他腰背挺直,倒真如书里的侠客一般,潇洒孤傲。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谈了会诗词歌赋,待月色微凉,雪雁给黛玉披上了披风,她仍有些咳嗽的时候,林宥就让画舫返程了。
“休息两日,我们便要启程回京了。”
“有什么要买的,要带的,你写个单子,我让人去备好。”
“玉儿知道了。”
林宥见她明白,便不再多言,余光却见李青河出现在外面。
他没让人进来,而是走了出去:“什么事?”
“府尹的船。”李青河瞥了眼旁边那个几乎并驾齐驱的画舫。
“似乎知道了您的身份,这是想一并靠岸,来跟您请安?”
“跟我请什么?当初举荐他入京的又不是我,他可曾去祭拜过父亲不曾?”
“到底是一方府尹,又跟大小姐有师生之谊…”
“不过是拿钱聘的西席,他还敢称一句老师不曾?再说了,黛玉已经睡了,一会你先去让马车停的再近些,我抱她上马车。”
李青河咽了咽口水,他还是不适应侯爷一本正经的胡扯啊…
大小姐坐着就睡了?那跟雪雁说话的又是谁。
画舫尚未停到岸边,“睡了”的黛玉就被林宥抱上了马车。
后面的府尹贾雨村,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要搭讪的人,自画舫踏水“飞”到了岸边,引的岸边一片叫好声!
黛玉更是欢喜的惊呼了一声,小脸有些崇拜的看着哥哥。
“哥哥真好。”
“好也不带你飞了。”
林宥尴尬的晃了晃脚:“浸了一脚的水。”
踏水是不是无痕,只有脚知道啊!
作者有话说:
谢谢大家的加油,就不挨个感谢啦。
第9章 武力值的真相
◎“呸!我是那样的人吗?你居然这么说一个少年,真是心思阴暗!”◎
第二天,还想着下拜贴来的贾雨村,听手下禀告,林宅已经开始往码头运行李了。
这就要回去了?贾雨村只好作罢。
林宥自然没打算立刻走,不过是让人陆陆续续先把行李运到码头而已。
两日后的清晨,有薄雾,一并五条船,正式启程回京。
船上日子单调,不过黛玉日日跟哥哥学习春秋,倒也不觉得憋闷。
一晃一月,船停靠岸边,检查补给。
“我就不带你下去了,一会有人来跟我们汇合。”
让黛玉没有想到的是,汇合的人里竟有两个嬷嬷,并八个丫鬟。
“启程之前我便跟图纸一并去信给府里,让他们送嬷嬷跟丫鬟来半路候着,如此还有半月多时间,你且同她们熟悉着,有什么不妥当,回府换人就是,记住我的话,主是主,仆是仆,规矩不能乱,方是持久之道。”
黛玉应下,自有嬷嬷们上前跟她见礼。
林宥这么做,自然是有原因的。
等到了京城码头,难免会有人明里暗里瞧着他们,若黛玉孤零零的带着一众小丫鬟下船,到底有些单薄,指不定荣国公府那边就得借题发挥。
再者,很多话他做哥哥的不太好直说,但可以让嬷嬷教她。
嬷嬷们果然不负期待,从规矩礼节讲到世家杂谈,从父母人伦讲到嫡庶有别,说的黛玉从若有所思到恍然大悟。
眼瞅着再有三两日就到京城了。
林宥手中拿着邸报懒洋洋的看着,忽听扣门声,轻巧不似李青河那个粗人。
便知是黛玉来了,亲自开了门迎她进来。后面跟着的嬷嬷丫鬟自觉的站在门口没有进来。
“可是呆的闷了?再过两三日就到了,且忍忍可好?”
“玉儿是来跟哥哥说说话的。”
黛玉瞧着略有愁容,不过还是扯出一抹笑意。
坐下后,又想了片刻方道:“哥哥,我在外祖母家,有个表哥,便是那个含玉而生的宝玉,二舅舅的嫡子。”
“含玉而生?”林宥点头:“我恍惚听过这个。”
不过一个五品官的儿子,居然大张旗鼓的满京城宣扬有祥瑞兆头,也不想想,这是把天潢贵胄至于何处?
林宥仿若不知黛玉的用意,随口道:“外祖家嫡子应当还有两个吧?礼物可备了?莫要忘了庶子,但是分量要减两成方是礼数。”
“备了的,也请教了嬷嬷。”黛玉被一打岔,只好先答了,方继续说:
“素日里,外祖母十分疼爱宝玉,因而将他养在自己那里,如今也没有搬出去。”
林宥似是十分吃惊:“竟有这样的事?老太君那般人物,可见是极疼爱孙子。”
“玉儿往日不懂,常与他一同玩耍,如今嬷嬷教了其中厉害,玉儿心中十分惶恐。”
“嬷嬷说了什么,可是吓到你了?”林宥板着脸,似乎要把嬷嬷立刻拖出去的样子。
“不不,哥哥!嬷嬷教的极好,是玉儿觉得自己不懂事,有辱林家门楣。”
说着眼泪就下来了。
林宥递了帕子给她,摸摸她的发髻:“有辱门楣四个字,可万万不能说的,那些京城纨绔都当不得这四个字呢!何况你一个小丫头了。”
“我大概知你的意思了,我且问你,他待你好么?”
“好的。”平心而论,宝玉待她极好了,小意妥帖。
“那他待别的姊妹呢?”
“也是好的。”便是丫鬟们,他也是好的。
“与你有所特别吗?”
黛玉想了想,“开始有的,后来宝姐姐来了,便一样了。”
“那日后你与他还会一处玩耍吗?”
“自是不会了,玉儿如今懂事了。定不让哥哥为难。”
“那就行了。”
林宥给她倒了杯茶,“如此,你还有什么顾虑?”
“可宝玉这般终究是不好的,还有,还有嬷嬷说,商家女身份有别…”
到底是个小女孩,虽然一知半解了,但仍然不忍心说昔日姐妹。
“玉儿,那个宝玉他待人极好,他不过是被养在深闺,所以有失礼数,这是他的错吗?”
黛玉想了想,摇头。
“那便是外祖母教养太过???溺爱了。可我们身为晚辈,能公然指责长辈吗?”
黛玉又摇了摇头。
“所以啊,你还苦恼什么?宝玉待你有兄妹情分,你便来往备礼时投他所好,妥帖些就是。旁的并不是你需要考虑需要去做的了。”
黛玉抬头看着哥哥,哥哥好像说的很有道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