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为什么不能呢？系统所言是想要她正正真真活着、活得像个人，因为系统想，所以吉娅答应了，也照做着，在系统所划定的区域里调皮任性，就由系统一点点哄着，可是系统没有想过的，吉娅开不开心。
吉娅不开心。
她的眼里有多久没有过自己的身影了，她最讨厌看镜子，因为会忍不住眷恋喜爱又厌弃，这太矛盾了，太过冲突和复杂的事情吉娅都不喜欢，可能她唯二的欢喜，一是降临在哥谭，她有那么开心顽皮，拿了游戏做幌子，这是她所能表现出的不多的欢喜了；二就是布鲁斯。
可吉娅的思维真是太奇怪了，喜欢也想要靠近，还想要依赖上去，但吉娅——她不喜欢这样。这件事就很复杂很麻烦，一想想就几乎令人头秃，她很烦的时候就会疯狂搞事，所以自己作死以后就真的死了，而现在，现在的吉娅又是很烦。
“布鲁斯，”吉娅用轻缓温吞的语声唤着这个名字，气音太重了，就像是一声叹息出口，晃悠悠随着她一摇一摆落在这时微起的风里，恰好呼啦啦吹的风就骤起，如果不认真仔细听，真的就要听不见这一句了。
而好在蝙蝠侠的耳力是不错的，他沉默站在了房檐下，他一侧头的右上方位置就是吉娅，虽然有距离一米那么远，但这不是事。
蝙蝠侠目光落在远处亮起灯火辉煌的城市，霞光在前一刻彻底坠落了，黑暗里万物坍塌，然而身披光芒的城市爬起，有鸟雀歌唱从来不歇的不夜天，“你很难过。”他这样说。
吉娅慢慢停顿一下，然后哼唔道：“是呀。”
可惜了，蝙蝠侠从来不善解人意，他继续说着，“你的世界还没有正义联盟，甚至很多人都还没有出现，大概时间点是在毁灭日和战争之神阿瑞斯出现之前，而你是偷跑过来的，甚至你不是那一个世界的原住民，只是个外来者。”
他的话语声低哑而沉稳，可不是什么都说对了，可是最后他说：“你该回去了。”这是因为吉娅救回了露易丝和她的孩子，也让超人恢复过来，所以他才有的一句关心劝告。
吉娅还是把数据流团成个金色光团的模样，大概体型比篮球大不了多少，在夜色里散发着微光，却奇异地不刺眼，反而带来点心头慰藉的暖意，她偏挂在房檐上，一点点感知着风的力道和节奏，她也说道：“我能帮你们解决这问题的呀。”
她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巨大的冲突矛盾，神奇女侠指责蝙蝠侠，她还鼓动了不少正联成员站在她那边，而神奇女侠所站的立场是超人，他们认为世界应当平息一切战乱战争，以及犯罪也不应该再发生，经历了一千一百万平民在核/弹冲击中死去，甚至尸骨无存，他们大部分人表示不能再任由犯罪这样肆意生长了。
蝙蝠侠不想这位‘异世来客’参与进来，可是吉娅说：“你难道不知道吗，超人和神奇女侠，”她的话语里有些分笑意，又像是藏着古怪，她的恶意在夜里很好地展示出来，“超人能救人，能够成为引导人们向善的存在，神奇女侠也同样，可是……”
“可是超人不适合治世，一心拥护超人的神奇女侠更是可笑，他们真的就不明白吗？”
蝙蝠侠不能回答，这是一个残忍的问，或许超人和神奇女侠都知道，但是他们不在乎，他们只想要达成‘世界和平，没有战争，没有犯罪，没有人会死去’这样一种结果，而他们这个联盟组织里，太多的人见惯了人们生死离别的苦痛，他们都坚定超人的立场。
吉娅就再叹了口气，“你看，你没有办法，你不可能就这样让超人霸权统治了世界。”
“在很多年以前，人类才形成社会，他们向天地、向风雷、向神明所祈祷，即便很多时候无能为力、屈服灾害和神明意志之下，可他们能够一定程度上握着自己的命运，而到后来神明隐退，所谓人类的敌人就只有自然和他们中一部分人，那时没有救世主，没有引导他们的圣人，可是人类总不会消亡意志和自取灭亡。”
“人类握有自己的命运，也执掌着超越诸神、被称为奇迹的力量，他们能够在无数次跌倒中站起，能够违逆诸神和命运的安排，这才是真正身为人的骄傲，为什么一定要插手他们？英雄的所为究竟是什么？是尽可能保护弱者善者、为正义和公平，还是摘取他们的力量，替换掉他们有无限可能的命运？”
“你们这些人，所持的究竟是自以为是的正义和善心，还是在破坏公平、破坏法则。”
这是一种指责，而更加在嘲讽。
人类大体的命运不会为一个或几个人而改变，如果说现在世界上是有太多的威胁存在，为了保护人类，所以有了正义联盟组织，可是他们的立场够不够坚定？
不用多思多想，现在的情况就是——超人和神奇女侠妄图掌控全世界，镇压下一切战争和犯罪，即便冒犯了政府、与法律冲突、违逆了人类的自然生存法则，他们信念坚定，并且将为此而做出努力。
这是多么可笑，非人的存在反而怜惜人类中那些无辜死去的生命，甚至不惜夺去人类自主的命运、掌控他们的力量，将人类罩在玻璃瓶中，成为他们捧在手心的珍藏；人类当中遭受苦难的那一批人也祈求天神降临，让他们免受灾难，现在即将得偿所愿；一部分人又相当排斥超级英雄，从来都有各种不惜以最大恶意揣度他们举止的言论发出，那些推断也终于正确了一次；而作为人类最顶尖智慧的代表之一蝙蝠侠，他不希望见到这一幕。
这太冲突了，真的，从没有这么好笑的事。
吉娅真的忍不住笑出了声，巨大的恶意含在其中，她开始蛊惑蝙蝠侠。
“我能解决这一问题，把超人和神奇女侠借给我一阵儿就好了，很快就能还回来，毕竟观念扭转这种事情很有些简单，你所不能劝阻他们无非是因为你不能做出保障、你为了人类未来甚至不愿意退步，但是为什么不将观念融合一下，双方共同来思考问题呢？”
“这世界从来不是非黑即白不是吗，而超人和神奇女侠态度坚硬，也无非他们不是人类，也就是，因为他们有超越人类的力量，所以能够镇压下任何异议呼声，他们能够不在乎，而人类还没有将能对抗超人类的力量握在手中——”
“他们已然高高在上，想要审判众生命运，蝙蝠侠，你觉得呢？”
如果将一切伪装撕开，这个世界的现实就是这样残忍、单调也无趣，连并肩作战的战友都能够一朝一夕改变，超人会怨怪蝙蝠侠为什么不早点杀死小丑，蝙蝠侠会阻拦超人实施他的想法，神奇女侠为了超人，甚至与蝙蝠侠彻底决裂、笼络大部分成员到他们这边。
现在的正义联盟已经分裂了。
这就是现实。
第36章 “社会底层的人们选择犯……
“社会底层的人们选择犯罪，是因为贫穷、苦难，或被压迫；中层阶级的人们，是因为律法缺陷、犯罪的代价不足以畏惧；身处高位的人们，他们因掌握权力和财富而肆无忌惮。”简而言之如不考虑更多更复杂的情况的话，社会现实的确是这样，没有什么太大偏差。
“既然这一整套社会体系都存在问题，那么为什么不全都改变呢？”
吉娅望着蝙蝠侠眼睛都不眨一下，金色光团的微光穿透黑暗，而蝙蝠侠没有想到，她说出先前那一长段话，然而会是这样的态度观点，可是吉娅仍旧有自己的想法观念，并且不无道理，“法律是人为的产物，人文在发现人的价值的过程中形成，如果从历史进程来看，法律不仅是世俗统治的工具，在很大程度上，它充满了人文主义的价值荷载和理性追求。”
“这是人类文明选择的合理性，即本身是符合人的存在本性和发展理想的——”更多的话不必吉娅再说话，蝙蝠侠就明白了了。
他沉沉看着吉娅，声音较之往常更加嘶哑粗粝，“所以，你是希望我们改变法律。”
是的，这就是吉娅所想的，可是她再次反问了：“你为什么排斥呢？你难道认为自己肩负不起吗？可你是人类中最理智的存在，你应该明白，即便这个做法是错误，然而错不在你，真要这样想的话，世间谁人不背负罪与恶，所以为什么不将重担肩负起来呢？况且，你的选择太少了。”
起码在超人和神奇女侠面前，蝙蝠侠的选择没有多少，人类与超人类之间的差距实在太大了，而在目前冲突还不大、没有真正敌对起来的时候，蝙蝠侠不愿意与旧日战友兵戈相向。
吉娅读懂了蝙蝠侠沉默的拒绝，一下就笑了，她的声音慢慢冷下去，“贪心，这可是人类的原罪之一。”什么都想要，这可不行。
暗沉的夜中，属于城市的光芒黯淡了，所能见到的天上地下都坠陷入黑暗当中，只有这一角房檐还存在着，吉娅是最后的光芒，她挂在房檐，一飘一荡，看着似乎像是贪玩调皮的可爱小孩子，然而就是她致使了这变化。
“你做了什么。”蝙蝠侠早就发觉了这一现象，但始终有不能被知觉的什么存在在阻挠他的意识，直到现在这一刻，他被完全拖入了这里，才霎时清醒过来，可蝙蝠侠也明白，吉娅偶尔一飘出的恶意应当不是对他，如果是针对他的话，那么当时吉娅救走小丑时出现的那个机器，它就能使他严重负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