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他说得太小声了，顾澈并没有听清楚他说的是什么。
“无事。”
顾澈只当是他沉浸在自己的想法之中：“好了，我得去兰室了。今夜，蓝老先生只负责监督我一人的考核，想来，还真是有些荣幸。”
“……我送你……”蓝忘机脱口而出的话，让顾澈心里一怔，还是点头答应了。
于是，蓝曦臣隔着老远就看着月色之下，向兰室这边走来的一对璧人。二人并肩走着，在月光之下，仿佛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光晕。心下感叹：真是越看越般配。
“久等了，泽芜君。”顾澈向蓝曦臣问好，与蓝忘机道别，进了兰室，问过了蓝启仁后，开始准备考核。
蓝曦臣正欲转身，却见蓝忘机驻足，没有一点儿要走的迹象：“忘机？”
“兄长，”蓝忘机说，“武陵那边……”
蓝曦臣皱眉说：“事情比我们想象的要严重一些，我已经是在接到消息后第一时间派人赶去了武陵打探消息。但武陵那边，一点消息都透不出来。”
蓝忘机闻言，看向兰室中正在执笔疾书的人；“兄长，忘机自请在结业后下山……”蓝曦臣说：“忘机，你还是依照计划，先去追查阴铁一事，武陵那边有我与叔父盯着。”
这时候，蓝忘机握着避尘的手才稍微松了一点。这个小细节自然是没有被蓝曦臣放过：“再过三个月，她就要满十六岁了。”
“……是。”
“看来，你很满意，”蓝曦臣笑道，“她还不知道吧。”
“……”
“尽早告诉她吧，夫妻之间，还是互通心意为好，”蓝曦臣调侃，“毕竟三个月后，你就要做好当新郎的准备了。”
“兄长……”
这是，害羞了？“父亲和母亲在天之灵，也会很高兴你成家立业的。”
蓝忘机拱手行礼：“兄长，夜深了，忘机先告退了。”说完，离开了，只是这背影，有些匆匆忙忙的。蓝曦臣笑着摇摇头，忘机已经陷进去了，但是，屋内那个正在考核的人，怕是，刚刚萌动吧，他望向天边的明月，口中喃喃道：“父亲，母亲，望您二位在天之灵，能庇佑忘机，夫妻恩爱，事业有成，一生随心而走。”
第二日，考核的结果出来了，众人来到公示结果的地方查看了自己的等级。聂怀桑找了好久，终于是在“一乙”里面找到了自己的名字，他摸摸胸口：“终于过了！终于过了！来年终于可以不来这儿了！”
魏无羡和江澄也找了许久，才在“一甲”里面找到了自己的名字。魏无羡是第四名，心下了然，自己把蓝老头气个半死，虽然自己课业成绩拔尖，但是怕是在蓝老头那里早就被认为坏了胚子，得个第四也不错。江厌离，温情等人也都过了。
而最让人注目的是“一甲”前两位。第一名，蓝忘机，这个名字在大家眼里是理所当然，实至名归；可这第二名，实实在在的把大家都惊了一下：顾澈！
“以前都没看出来，澈儿的学业居然这么好，”魏无羡摸摸鼻子，“在蓝老头那儿都可以拿到第二名，还仅次于蓝湛。”
聂怀桑说：“我应该想到的，大嫂本身就是个很聪明的人，那阿澈自然也差不到哪儿去，更何况，阿澈这么努力。像我这样，天赋仿佛是在娘胎里被狗啃过的似的，就只能退到一边儿去了。不过幸好，今年过了，以后都不用再来了。”
魏无羡知道顾澈在养伤，所以才代她来看着评级：“那，聂兄，今晚放灯的时候见？”
“哦对了，魏兄，有件事忘了告诉你了，我大哥大嫂来信了，说是要阿澈和我一起回清河。”聂怀桑拉着魏无羡，小声的说。
魏无羡皱眉：“好端端的，不和我们一起回云梦，回清河干什么？难道是，大姑奶奶想澈儿了？”
“这不过是一部分原因，”聂怀桑说，“我听说，温氏最近在南部一带频繁活动，一连吞并了好几个小仙门世家，顾家虽然不是小仙门，但也没有云梦那么家大业大，更何况顾家也不是修剑道的。所以，顾宗主就说把阿澈送到清河，很明显是让阿澈避避风头，等这阵子过去了，再让阿澈回武陵，开始议亲。”
这温氏，也是太嚣张了：“澈儿的夫家有消息了？”
“没呢，是我大哥听顾宗主说的，说是等阿澈过了十六了，就开始议亲，当然，如果阿澈喜欢上别人，他也不是没可能退婚。只不过，阿澈，好像三个月后就满十六了吧。”
魏无羡心里很复杂，一是担心武陵那边，江叔叔与顾宗主是世交，如果有什么，江叔叔或许会帮上一忙；二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小姑娘，在三个多月后就要嫁人了，有种白菜被拱了的感觉，关键是，对方是谁都不知道！
这种复杂的心情一直被带到晚上放灯的时候，看见了顾澈心里才好了那么一点：“澈儿，一起做灯？”顾澈点点头，便蹲下来与魏无羡，蓝忘机一起制灯。
魏无羡看着小丫头专心致志的样子，长叹一口气：“时间过得真快，再有三个月，我的澈儿就要满十六岁了。”顾澈一笑：“那么，哥哥有什么礼物送我啊？我记得及笄的时候，哥哥送了我一个清心铃。”她虽拜在江家学习，但却不是内门弟子，不能佩戴江家的清心铃，所以在及笄那日，魏无羡将自己的清心铃送给了她。
魏无羡想了想：“那，我送澈儿一个承诺！”顾澈撇嘴：“今年连个物什儿都没了？”魏无羡摇头：“澈儿，你别忘了，过了十六，你可就要当新娘了。”
顾澈与蓝忘机制灯的手一滞。顾澈缓缓抬起头：“哥哥……我，我有些怕……”怕我未来的丈夫不喜欢我，怕公婆不喜欢我，怕，再也见不到哥哥，也怕，见不到蓝二公子。
魏无羡摸摸她的头：“我的好澈儿不怕，你要相信顾宗主的眼光，他那么疼你和顾俪，总不会给你找个歪瓜裂枣的。”
……“歪瓜裂枣”蓝忘机忍住了要瞪魏无羡的冲动。
“这人品呢，自然也是不错的，”魏无羡撸起袖子，“如果他日后真的欺负你的话，你只管告诉我，有我和江澄，还有师姐给你做主；如果我们云梦江氏不行，还有清河聂氏，你姐夫和姐姐也不会不管的。”武陵顾氏、云梦江氏、清河聂氏，听魏无羡一个家族一个家族的列着，顾澈终于笑了。
“哥哥今年送澈儿一个承诺，”魏无羡说，“等到澈儿新婚的时候，哥哥亲自把澈儿背上花轿，看着澈儿出嫁，如何？这个礼物喜欢吗？”蓝忘机这才抬起头看向二人，只见顾澈眼中早已是泪花闪闪。
“嗯，我很喜欢！”
“喜欢就好，明日高高兴兴随着怀桑回清河，等过了一段时间，我再让江叔叔把你接到云梦来玩。”少年一诺，情深义重。
将灯做好之后，顾澈提笔准备在灯上画些什么，想了想，既然是三人一同制灯，那定是要三人都满意才好：“哥哥，你喜欢什么？”
“我都行，澈儿你喜欢什么就画上去。”
她再问：“蓝二公子，你喜欢什么？”
“我知道，我知道！”魏无羡答得比蓝忘机本人都积极，“他喜欢兔子！上次我们离开寒潭洞的时候，他回头看了好几眼里面的小白兔。”
嗯，有道理，那就画小白兔吧。顾澈丹青随魏无羡，还不错，等到完工后，她将兔子送到蓝忘机的面前，问道：“我特意为你画的，蓝二公子可还喜欢？”
蓝忘机看向这灯，上面有一只栩栩如生的兔子，而且，方才的“特意”二字让他心情大好……顾澈看呆了，蓝忘机笑了！这一笑，仿佛是黑夜里万花绽放，晴光映雪，万物失色。心跳得很厉害，那股在彩衣镇的心乱，也再次袭来。也难怪，自己会被他弄得睡不着觉。
魏无羡也先是被蓝忘机的笑容给惊艳到了，回过神来，看向顾澈，小丫头脸又红了，像极了那日在彩衣镇的怀春之色。唔，原来是两情相悦不自知……他在心里悄悄比量了一下，试问这世间还有哪位世家公子，能比得过蓝忘机呢？
“蓝湛，咱们三人好歹相识一场，你有没有给澈儿准备什么生辰礼物？”魏无羡问道。顾澈赶忙拉住魏无羡，哪有这样求别人送礼的啊？
蓝忘机不语。魏无羡戳戳他的肩膀：“即使是没有寿礼，那澈儿新婚你们蓝家总会来的吧，寿礼不成，新婚礼总有吧？”……顾澈从来没有这么想把魏无羡推开过。
蓝忘机望向魏无羡身边那明媚的人：“……我早就想好了……”只要时间来得及。
灯缓缓升起，众学子在这云深不知处的最后一晚，循着这灯，许下了自己的愿望。
温情闭上眼睛，双手合十：“温氏女祈求上苍，保佑弟弟阿宁一生平安无忧，无灾无难。”
魏无羡亦是如此：“愿我魏无羡能够一生锄强扶弱，无愧于心。”上苍啊，我私下再加一个愿望：愿我身边这两位有意人，能够最终明白彼此的心意，白头偕老。
顾澈闭眼，虔诚的说出了自己的愿望：“一愿父母姊弟、师门家族岁岁平安；二愿余生所行，无愧于心；三愿……”她顿了顿：“三愿夫妻和睦，白首共携，恩爱一生。”哪怕日后所嫁并非初心，亦是如此才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