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典娜听出他的嘲弄，去往人间的速度并没有减慢，回以玩笑说道：“我们的诡辩之神、小偷之神、众神的使者如此谦虚，真让人意外啊。父神对你的宠爱一如既往，哪怕传说中最受宠爱的狄俄尼索斯，都不能夺去分毫。”
雅典娜的话让他小小的虚荣心膨胀了一下，不过聪明的赫尔墨斯谦虚地转移话题，“要论父亲的宠爱，首当其冲的还是阿尔忒弥斯和阿波罗，当然还有你，我只是父神跑腿的喽啰而已。”
雅典娜看向这位黑发绿眸的仙神，他永远是一副讨喜的年轻俊俏的脸庞，嘴边噙着最可爱无害的笑容，“赫尔墨斯，不用如此谦虚。”
“哈哈。”赫尔墨斯的阴谋诡计逃脱不了雅典娜的眼睛，转移话题问起她怎样处理达那俄斯一家的事情。
“传达父神命令的事情交给你，我来举行祓除仪式。不过她们死后的惩处……暂时不要说了，活着已经很辛苦了，让可怜的姑娘们开开心心地渡过那剩下的几十年吧。”雅典娜看向越来越近的阿尔戈斯。
赫尔墨斯想调侃几句，但看到她脸上真情实感的同情与怜悯，很快闭上了嘴巴。
城市中，四十九具无头尸体摆放在墓地前，兵士们已经挖好了洞穴准备埋葬埃及普托斯惨死的儿子们。
城中的惨剧已经在民众中间传开，好奇的他们赶来围观，对着血淋淋的尸体指指点点，议论公主们的暴行。
“犯下如此惨无人道的罪行，天上的仙神难道视而不见？”
“按照人间的法律，杀死仇敌是被允许的，神明们估计会网开一面吧。”
国王从利比亚逃往阿尔戈斯的原因，身为国民的他们已经知晓。
“但有仇恨冲突的是国王和埃及普托斯，他们的儿女并无仇怨。而且，也太惨不忍睹了。”四十九具尸体，整齐的摆放准备安葬，比血腥的战争更恐怖。
那些议论之声，声声入耳，让等待诸神审判结果的达那俄斯心急如焚，面对侄子们的尸体，心里涌起恐惧，他无比后悔那个决定。
“达那俄斯！”
虚空之中传来一声呵斥，声音威严而缥缈，仿佛是天神降下的神音。
达那俄斯被突然的声音震慑，吓得浑身颤抖，仰头看向天空，披坚执锐的士兵与围观的人们也不明所以的看向天空。
他们看到一位头戴翼帽，脚穿飞鞋，身穿浅金色长衫，斜披紫色斗篷，手拿双蛇杖的英俊青年从天而降，他头上是神明所拥有的金色光冕，耀眼得让人无法直视。
凭借他的外形特征，人们很快认出来者是众神的使者赫尔墨斯。
“啊乐于助人的赫尔墨斯，欢迎您驾临阿尔戈斯。”达那俄斯心惊胆战，战战兢兢的跪下，伸出双手向神明跪求道。
赫尔墨斯俯瞰脚下的凡人，用冰冷的不带任何情绪的声音说道：“你唆使你的女儿杀死丈夫，犯下不可饶恕的罪行。你与你女儿们的罪恶，已经惊动天神。众神之王宙斯，派遣我来处理此事。达那俄斯，你可知罪？”
达那俄斯困窘与狡辩无所遁形，匍匐在地上，哭着认下这一罪行，“啊尊敬的赫尔墨斯，我认罪，是我心中不忿，对过去的怨愤无法忘怀，惧怕侄子们抢夺我的王位和土地，这才唆使女儿们在新婚夜杀死她们的夫婿。我愿意接受任何惩罚，只求您对她们网开一面。”他砰砰地磕着头，忙不迭的认错。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雅典娜也随之出现，厉声呵斥说道，“我当初帮助你和你的女儿躲避婚事，逃出利比亚。你成了阿尔戈斯的王，面对入侵者，你本可以拿起武器对抗。
“但你选择以客人的方式接待，并且同意将女儿嫁给他们。你同意了婚事，却又让女儿们杀了他们，犯下杀人的罪行，你可知道，触怒神王的下场是什么？”
他让曾经帮助过他的女神失望透顶，达那俄斯不敢说话为自己辩驳，“一切都是我的错……”
两位神祇看着他，等到他的恐惧达到顶点，赫尔墨斯才接着开口：“众神之王知道你的冤屈和恨意，体谅你的作为，但那些并不足以抵消你的罪孽。
“所以，众神之王命令你，即刻放了林叩斯和许珀耳涅斯忒拉，让他们正式结为夫妻，统治阿尔戈斯。从今以后，你不再是这片土地的王。”
达那俄斯不敢违抗神王的命令，声音隐隐带着不甘，“我接受神王的惩处，愿意将王位让给林叩斯。但是我有一个请求，他不得向我寻仇，必须放下所有仇怨。还有我的女儿们，她们只是遵从了我的命令……”
雅典娜不再吓唬他，“神王派我们前来，正是为了化解你们的恩怨。埋葬你的侄子们之后，我们会宣告第二道旨意。”
达那俄斯砰砰地磕头，下令让士兵们埋葬侄子们的尸身。
作者有话说：
又是为我女神尖叫的一天！我爱她！
第91章 雅典娜的长笛
等到天空不见了赫利俄斯的踪迹，士兵们终于埋葬好了四十九具尸体。绵延两代人的恩怨，染满了血亲的鲜血与生命。
雅典娜施展神法安抚他们的魂魄，让他们一起跟在自己和赫尔墨斯身后，等待前往哈得斯的幽冥。
达那俄斯的王宫，因为神明降临审判谋杀案，处在一种怪异的肃杀和兴奋中。
两位神明坐在王宫内的审判席上，尽管已经敛去神性，但那仅剩的神力裹挟的威压依旧不能逼视。庄重美丽的智慧与战争女神，俊俏正经的商业之神，人们好奇地偷看他们，又敬畏他们。
达那俄斯局促不安地站在雅典娜和赫尔墨斯下首的位置，他的女儿们也来到阔达的宫室里，低垂着头颅，焦虑而恐惧。
可怜的姑娘们，有的紧咬着下唇，不安地绞着手指，捏着衣摆。有的愣愣地看着地面，眼里满是迷惘和死气，还有的已经认命，做好杀人偿命的准备。
雅典娜将她们的反应看在眼中，同情这些可怜的女孩们。
林叩斯和许珀耳涅斯忒拉被士兵们押解着来到审判现场，宫廷里的侍从取下他们身上的刑具。这对满目茫然的新婚夫妻，在压抑肃穆的氛围中显得格格不入。
看到达那俄斯和那些女孩们，林叩斯脸上浮现愤恨，眼中充血，想要手刃仇人为兄弟们报仇，但目光对上两位神明，又不甘地忍下恨意。
“林叩斯。”赫尔墨斯呼唤他的名字，“你需要冷静，我乃神王之子赫尔墨斯，奉命与智慧女神前来处理这桩血仇。你且放心，我们会还你公道。”
林叩斯紧握的双拳终于松开垂下，“感谢众神之王的仁慈。”
“达那俄斯与你的父亲有旧怨，你应该很清楚，我这里不再赘述。众神之王不忍心看到你们再相互仇杀下去，希望你们握手言和。”赫尔墨斯说，“达那俄斯将阿尔戈斯的王位传给你，你与许珀耳涅斯忒拉正式结婚。”
林叩斯虽然不甘心，但也只能接受这个结果。
“当然，凶手不会被轻易放过。”赫尔墨斯说，他看向雅典娜，示意她开口。
雅典娜看向那些不安的姑娘们，又看了看林叩斯，“她们听从父命行事，杀人并非出于本心，所以神王赦免她们活在人世时的罪过，由我来主持祓除罪恶的仪式。”
她在女孩们还没松口气的时候又说道：“不过不要高兴得太早，毕竟你们犯下了杀人的重罪，死后将在冥狱里受罚。惩罚不重，但也绝对不轻，所以女孩儿们，珍惜活着的日子吧。以后要学会判断是非对错，不要盲目听从父亲的命令。”
至少，还能拥有几十年阳光下的安宁时间，劫后余生的姑娘们又惊又喜，拜谢神明的宽恕。
“保持你们的敬畏之心和善心，好好活下去吧。”雅典娜说，她又看向达那俄斯，“达那俄斯，你同样不能幸免。你将离开王宫，过十年清苦的修行生活。当然，在阿尔戈斯服刑也可以。”
只要活着，已经胜过一切，达那俄斯喜极而泣，“感谢您，感谢众神之王！”
“我要开始举行祓除仪式，你们都跟我来。”雅典娜对相拥哭泣的女孩们说。
宫廷的侍从已经准备好祓除仪式需要的小猪和匕首，跟出来的姑娘们依次跪在祭坛边，低眉垂首，等待女神的替她们洗罪。
雅典娜用火把点燃祭坛里的木材，唱诵着赞美众神之王的颂歌，送上达那俄斯准备的牺牲。
祭祀完宙斯，雅典娜举起那只小猪，在杀人者头上挥动，然后拿起匕首割断小猪的喉咙，将喷涌出的血洒在第一个姑娘的手上。
如此反复进行四十九次，洗清杀人者的罪孽，直到祓除仪式结束。
“摒弃前尘恩怨，好好活下去吧。林叩斯，记住你以后是阿尔戈斯的统治者，要将目光放得长远，为你的臣民们谋求福祉，为你自己争得永恒的荣誉。你们会养育杰出的子女，会有永垂不朽的后代。”雅典娜叮嘱不再仇恨，眉宇变得清明的年轻人。
她又对身上染血的姑娘们说道：“记住我的话，好好活下去。”
这桩仇怨处理完毕，雅典娜功成身退，赫尔墨斯引导四十九个亡灵前去哈得斯的地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