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暂时住在外间的屋子,记住每天把这里打扫好,不要弄坏了任何物品,尤其是夏夫人的。”
“是,玉儒尊驾。”
自雨禅心去后,从异界入侵的智灵域,还有诡灵一族,并没有因为盗天柱被毁而消灭。
这场战斗又持续了三年,直到夏悯修的失踪,战役才慢慢落幕。
琛奈缺满目阴翳差点,杀绝了诡灵一族之人,就连西湘女神都差点死他手里,那个智灵域之人也是同样,夏戡玄对待邪魔,那是半分不留情,更无一丝谈判的余地。
彼时,夏戡玄为人更加清冷如斯,再十年后的一个黄昏,站在屏风后面的夏戡玄低沉的嗓音淡淡传来。
“皇儒的提议,你真的不再考虑一下?”
“不了,吾意已绝,告辞了。”琛奈缺去意已决,根本没有商量的余地。
“好吧,吾尊重你的决定。”沉默半晌,夏戡玄才道了一句。
琛奈缺离开儒门后,夏戡玄经常一个人待在曦德殿,有时是彻夜彻夜的处理公务,有时是偶尔发呆。
比如这日中午,他看书看到黄昏之时,渐渐受不住困意进入了梦中。
梦里一对人影抵死缠绵,那个女子居然一直叫着他的名,这让他不由蹙眉。
难道这是他去世许久的夫人?
带着疑惑,他渐渐走到床边,想要掀开帘幕看一看女子的真容。
“主事,主事。”夏琰的声音一下将他唤醒。
“何事?”扶着疼痛的额头,他醒来嗓音满是沙哑。
“夏承凛将前往南方的文风谷,你要去送他么?”
夏承凛已经有十六岁,平日他的管教都是甚严,如今要走,他身为祖父自然是要叮嘱几番的。
迈腿向外大步走去,夏琰紧跟后面,德风古道外,一个小小的少年,一身的黑红儒衫,遮掩不住和他祖父如出一辙的气质。
只是不同的是,两个人孑然不同,夏戡玄浑身太冷,夏承凛冷肃的气质中带着些柔和,完全不似祖父那样太过于冷肃,
“祖父。”看见夏戡玄出来,夏承凛欣喜的叫了一句,然后走过来深深的鞠了一躬。
“嗯,去了那里,自己照顾好自己。”夏戡玄的手微微拍了拍他的肩头,然后细心嘱咐着,:“男子汉,持心守己,莫忘初心。”
“知道了祖父,凛儿定不辜负祖父一片悉心教导。”
“去吧。”
《本章完》
第89章
许多年以后……
“主事。”
夏琰眉宇略带愁绪,进了曦德殿中,看向屏风后面那道许久都不愿现身的人影。
“玉儒尊驾,与皇儒尊驾谈的如何了?”夏戡玄低沉的声音没有起伏。
“神儒玄章吗?”
“先圣所留净化之招,如今传与皇儒尊驾保管,吾需他配合,以解祸端。”夏戡玄站在屏风后面淡淡道,眉宇始终拧结在一起。
“…皇儒尊驾坚持,不动此招。”想不到多年之后,竟然又重复了,夏琰在心中不由苦笑。
“恐波及百姓吗?仍是如此天真,罢了,待他回来,吾再与他一谈。”
话语落,蔺天刑人已至。
“不劳大驾。”
夏琰见此微微欠身:“皇儒尊驾。”
夏戡玄:“你回来了?”
“你想动用神儒玄章?”蔺天刑一回来就是如此道。
“玉儒当已告知过你。”
“你明知动用此招,纵非你所针对之目标,方圆百里皆难逃影响,毫无修为之人难能抵御,□□遭夺,无异失了心识,怎能如此?”蔺天刑也有些疲惫不堪,因为这事,他们已争辩多日。
“妖邪肆虐各方,即便你吾与众人齐心同抗,要天下归合,也需耗时甚久,何况此回邪魔,依众人哀惧恶欲所生,如今境况,众心难静,他们便生源不息,而我们只恐徒劳无功。”
夏琰:“主事所言,确实是灾祸迟迟难平之主因。”
“神儒玄章除解当下邪魔侵犯,亦制众人□□,如此便能遏止妖邪在生,众人方能得救。”夏戡玄始终坚定自己所想,句句铿锵有力。
那固执的性格,让蔺天刑非常头疼:“而□□遭夺,再无喜怒的众人,又与死何异?不过是留着一口气的空壳,这是本末倒置,我们没有权力为他们做此决定。”
“在我们争执不下时,又已有多少人牺牲?遑论往后疲于征战之时,那便是我们能为他们做的决定。”站在屏风后面的夏戡玄言语已有几分激厉。
蔺天刑走了几圈:“不及援助,与强取豪夺,岂会相同?”
“有救下的机会,可算不及援助吗?你如此说,可有说服自己吗?”
“你!”蔺天刑被气的语结。
夏琰站在原地,衣袖中的手紧捏,此情此景,若是雨禅心还在,必不会发生,她的陨落,又让事情走回了原点……
“吾欣赏你仁义之心,不愿无辜者遭受波及,可这份心思。在大局之前,只成阻碍,请将神儒玄章交与吾吧。”
“你有你的考虑,吾不会说那全无道理,但吾亦相同,我们既僵持不下,便让门内众人一同决定。”蔺天刑再度走了几圈道,这个夏戡玄的性子,简直太犟了。
他都怀疑,那时雨禅心是怎么能和他走到一起的?
夏戡玄:“多数者的意向,未必正确。”
蔺天刑:“好过我们继续,浪费时间争执吧?难道你没信心?”
夏戡玄:“曲高和寡,道浅易从。”
“这话是在损我,还是在嫌弃自己下属?”蔺天刑感觉简直头大。
“这是差异,未分优劣。”
“统御全门。要遣令自如,必先服众,民意是必然的基础。”
蔺天刑这话落后,屏风后面的夏戡玄沉默一息,才长叹一声。
“好吧。”
“只要众人投票反对,你就必须放弃这个想法。”
“嗯。”
入夜时分,夏戡玄兀自在曦德殿,孤寂的身影站在书架前,从里面抽了出一本书。
心中满是烦扰,走回矮几前端坐好,指尖挑了几页翻开,捻了捻指尖上的灰尘,这本书已是他熟记于心的。
‘砰!’
烦躁的扔在一旁,他又提笔醮墨,写了一行之后,似有不妥又被他揉成一团,扔在了地上。
再度拿起书放回原位,沉长一叹,度步到一卷画架前,随意抽出一卷,上面淡淡的冷梅香味让他心颤。
这是特殊香料,制成的纸,留香持久,放在鼻尖闻了许久,不知为何,他却从来不敢打开。
将这一摞画抱到案几上,他不由小心翼翼随手展开一副。
上好的丹青水墨风格画卷,皑皑白雪之中,一望无际的红梅树下,一对背着身的男女,正在观赏着这副雪景,厉眸不由微微放柔了几分,全神心的沉溺在画中,他好似看见了从前。
“呃……”一把捂住乍然疼痛的额头,沉痛的窒息感让他难受非常。
忽然,一个女子的音容笑貌在脑海一闪而逝,炸裂的疼痛在脑海一阵强过一阵,昔日遗忘的模糊记忆再次清晰起来,痛彻心扉。
“禅,禅儿……”
“禅儿,是谁?你是谁?呃啊——”
“头好痛!——心也痛——”
哗啦啦!!
案几上的画卷尽皆被他扫到了地上,窒息的疼痛让他跌坐在椅子上,许久许久……
等到头疼散去,他苍白的脸上,是豆大的汗珠,弯腰拾取地上掉落的雪景图,他指尖轻柔的抚摸画上女子的背影。
又几天之后,
夏琰再度来到已经冷清非常的曦德殿,自从夏戡玄提议动用神儒玄章开始,众人已经渐渐疏远与他。
“众人齐心,各方已逐渐稳定,你却似乎未见宽慰?”
“你见如今功成,却忽略期间多少牺牲可以避免?来此甚久,何曾想过,吾治理下之众人,原来对吾,全无信任。”站在屏风后面的夏戡玄,目光平淡的看着面前燃烧的火盆,那里面,正是一卷卷的画卷。
夏琰:“你也说道浅易从,众人并非不信你。”
夏戡玄:“亦可见得,众人对吾决策,多未心服。”
“主事!”
“众思各异,意见虽难免相左,吾从前决策皆见成效,尚未听他人谤言,但经此一事,已闻议声,甚至言吾不辨善途,罔顾百姓,当卸任交权。”
“下位者多不具远见,方仅于此位,主事又何必与他们计较?”夏琰站在外面皱眉,这冷梅的香味……
“吾不在乎他们对吾之看法,却不得不在乎,那将造成的后果,众人确实是统领之基础,众人若存质疑,难听吾令,拥戴他者,自相分离,终将溃散。”
放下最后一圈画,夏戡玄看着画里卷起的一对人影,冷沉的碧眸中,闪过一丝柔情。
夏琰:“你想的太极端了。”
“你未见门内已起躁动?”
“吾一生清心尽瘁,皆是为门内,为天下守护大义,而未曾处败,未想初得败果,却是己方所予,甚是可笑。”
夏琰:“这并非你的失败,是他们的损失,在此若不的志,无妨另寻他处,以你之能为,必能开拓一片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