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撒了一个天衣无缝的谎,以为这是就这么过去了。只是他们谋算的再好,也没想到那落水鬼命这般大,更也没想到老三家的会变得这般厉害。
陆大嫂这些日子冷眼看着,老三家的是个吃软不吃硬的。如果她真的没有子嗣,恐怕宁愿把嫁妆扔水里。也不会给嗣子。本来她还想……幸好没有。
陆大嫂打定主意,等婳儿回来,就好好待她,把她慢慢哄得为这个家做牛做马。
只是婳儿已经大定主意不和那一家子搅合在一起了,死活也不肯回去。
她道:“哦,你娘一句话就把我赶了出来,一句话就让我回去。她把我当什么了?你陆家把我周家当什么了?我不回去,我等我爸妈来接我。”
陆自明假意劝道:“这长辈有理没理占三分理,你何必斤斤计较!如今娘也晓得做错了,你就跟我回去。”
“我不回,除非她敲锣打鼓来跟我道歉,我就回去。”
“做他娘的春秋大梦!”陆婆子听了儿子的转述后气急败坏道:“不就是少买些肉嘛,少买就少买!咱家又不是日子过不下去。”
“你闭嘴!”陆老爹呵斥道。
陆自明又道:“婳儿还说,邵英搞不好是邵宗推下去的。”
陆大嫂立即道:“三郎,空口无凭,不带这么冤枉人的。”
陆自明就道:“嫂子,她只是这么猜。真要是这么回事,邵宗也不能好好的在家里待着。婳儿就是疑心重,她且说娘叫她做事,是有意要害她流产。又说娘天黑黑的把她赶出去,没存好心呢。说是我们一家子就等着她出事,好霸占嫁妆呢。你说,她不是疑心重是什么?”
陆自明今儿过去,婳儿又旧话重提,让他立契,还说:“我这也是为了我俩好。这夫妻一体,我好就是你好。我不是不信你,只是邵英出了这场事,我不得不多想一些。不是我夸口,我这份嫁妆,在县里都数一数二的,锦帛动人心。于你娘来说,我要是没孩子,她就更好拿捏我;于你爹来说,他儿子多着,不怕没孙子抱;于你哥嫂来说,舍个把孩子换一大笔家业,何乐不为?”
陆自明问她:“你就没别的心思?”
“当然,我也有小心思。”婳儿老实道:“我想保护好邵英和肚里的孩子。我只想把自个的钱财用在自个儿的孩子身上。你也别怪我不信你。一辈子那么长,谁晓得以后会怎么样,万一你纳妾,有了庶子庶女……”
“我又不糊涂,这庶子和嫡子岂能相提并论。”
“我现在信你这话,只是往后的事难说。”
“你就这么信你家里人?”
“除了他们我还能信谁?”
“既这么着,就如了你愿。”
当场,陆子明就请了族长和几个叔伯作证,写了契书。
陆自明悒悒不欢道:“她连我都不信呢?你们也知道,为了自证清白,我还写了那样的契书。有什么办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屋子里没一个人敢言语,陆老爹敲完了烟杆,换了烟草,边吸边道:“既然她不信这个不信那个的,再住一块也没意思,索性分家。”
要不是老婆子硬顶着,这家早就该分了,兄弟妯娌间也不会闹成这个样子。且不说今儿族长来劝他,早几年陆老爹就做好了分家的打算。
“家里有什么东西你们都是一清二楚的。家里的二十八亩地,是你们爷爷传下来的。我和你娘留四亩养老。这些年,家里的地多亏了老二打理,等我和你娘去了,这四亩地就归老二。剩下的地你们兄弟三个一人八亩。县里和镇里的肉铺虽是我手里置下来的,但没有老大、老二帮持家里也置不下来。这么着县里的归老大、镇里的归老二。老二的肉铺我暂时先管着,一个月开一两银子的工钱。你们有意见吗?”
陆大郎占了便宜,当然无甚意见。陆二郎多了四亩地,虽眼红县里的铺子,也无甚可说。陆自明自知没给家里做多大贡献,无话可说。
兄弟三个都道:“无有意见。”
陆老爹接着说道:“这几宗分完,就剩家里的宅子和现银了。如今你们几个都成家立业,孩子多了屋子不够住。这样,老屋就给老大,老二、老三各领一百五十两起新屋。此外,在给老大补五十两修缮费。你们有无意见?”
兄弟三个都摇头,陆大嫂、陆二嫂更是喜形于色。不用挤着,又能当家做主,多好的事,有什么意见呢?
“剩下二百三十三两银子,我和老婆子留下零头急用。剩下两百两,老大、老二平分。老三,你有无意见?”
陆自明还是在周家酒楼当长房的时候,给了家中些许银钱。这些银钱,本就不是他赚的,没份儿是应该的。
“爹,你这么分派很合理,儿无甚意见。”
“既然你们都没意见,家就这么分了。明儿就请了族长、里长来做见证,把事儿办了。我和你娘就不挪窝了,照旧住这屋里,吃喝都跟着老大家。老二、老三一人一年交二两养老钱来。我的四亩地就交给老二打理,一年五两租子,有无意见?”
众人皆摇头。
“至于家里的盆盆罐罐的,你们三个商量着平分吧。这几个月你们先这么住着。等屋子建好了就搬出住,最迟在年底要搬。就这么吧。老三,去把你媳妇儿接回来,老住在别人家像什么话!”
“爹,我这就去!”
第63章 秀才家的小娘子9
秀才把分家的事儿一说, 婳儿心愿达成,自是不用陆婆子敲锣打鼓道歉就回去了。
陆大嫂正在院子里等她,苦恼道:“今儿肉不好卖, 剩了许多。你说怎么办好?”
“这有什么!我这儿有些香料, 大嫂用葱姜蒜抄香了和肉一起煮, 香得不得了, 明儿放我家脚楼买去。”
陆大嫂就笑道:“这感情好!我还怕坏了。你这道有巧法子。”
婳儿一笑不答话,跟陆大嫂、陆二嫂商量起屋的选址。
“我们这前些年差点就淹了,我看这屋子还是选地势高的位置好。我看山脚就不错。”
婳儿早就看中了一座坡度又树木森森小山, 打算把方子盖在那里, 这样一来,屋子既没有被淹的风险, 也不用怕泥石流。
“我们家没有山脚下的地, 这恐怕要买。”
买几亩地也就是几十两银子的事,婳儿不觉得亏。她还要把四周围的地都买下来,现在先种些树, 等孩子大了, 树砍了正好建房子打家具。
婳儿一口气就买了十亩山地,花了一百五十两。
她不打算委屈自己,新屋打算建六间正房, 上下各三间,两间耳,五间后屋,还打算挖一口井, 砌几面高高的围墙。至于厢房, 就等孩子们大了再建。
陆家有个族伯, 是个泥瓦匠, 看了设计图道:“这后屋用土砖草檐就很好了,没必要用青砖大瓦。你要这么建单材料都不下两百两,再加上工钱和伙食费,最少要备好二百五十两银子。”
人活一世,无非吃喝玩乐睡,没条件就罢了,有条件当然要吃好喝好玩好睡好。
婳儿坚持道:“还是用青砖大瓦的,无非是多用些银钱罢了。”
当下,婳儿就给了族伯材料钱,叫他找人挖地基买建材,尽快把房屋建好。
安排好起屋子的事,婳儿又给了刘嫂二十两银子,并道:“我要回娘家住些日子,工人们的伙食就交给你了。饭菜做好些,银钱用完了就来县里找我。”
“你建房子都不看着么?”
“看着有什么用?这要用多少砖多少木材我早就算好了,谁还敢偷么?再有一点,工钱是要等房子建好了结的,房子不好我扣工钱。实在是不想待在家里,正好自明要去县学,他能陪我。”
刘嫂叹气道:“你家那几个也够难缠的,好在分家了,可以搬出来,眼不见为尽,两厢干净。”
婳儿不跟她说这些,只道:“她是个苦命人,从做媳妇起就这样没日没夜的做事。这苦日子过惯了,就见不得人闲着。我和她只是吃不到一个碗里,不怪她的。”
当天夜里,陆自明就跟家里说:“这天越来越热了,婳儿身子弱,怕是熬不住酷夏,好在岳家往夏也是用冰的,我打算让她带英儿回娘家住一些日子。”
这一回斗输了,陆婆子心灰意冷,要笑不笑道:“你们爱怎么着怎么着吧,谁叫我们低人一等呢。”
陆婆子这么一说,陆老爹就咳嗽,并道:“那就叫你媳妇儿安心住些日子吧!起屋的事,我会替你们看着的。”
“那就麻烦爹娘了。”
陆家是有骡车的,只不过板车上放了三副肉,不好坐人。婳儿和吴秀才便另搭了骡车。
婳儿是那种冬天从家里走到车站都要打太阳伞的妖艳贱货。
这会儿虽是早上,日头也没有那么辣,整个人还是焉焉的,浑身一点力气也无,顺势就窝在了秀才臂膀里,脑袋歪在他的肩头。
这会儿,她觉得自个儿跟把小手放到准妹夫口袋的思嘉没二样,坏得理所当然。
同车的村人们打着眉眼官司,但也没人拿他们说笑。好在陆秀才仿似未曾察觉,没有推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