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疑了一秒,她还是回身,对上夏油杰正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忽然有一种感觉,他好像早有预料她会回头。
“夏油哥哥,你是怎么做到这么快处理掉的?”她眨着眼,语气真诚,笑容可爱。
“刚刚那只兔子,可以吞噬一些东西,包括气味。”
“这样啊。”七里夏树觉得夏油杰收集的这个东西还挺有用的,琢磨着要不要考虑把它骗到手,可是怎么控制它呢,这得想办法问问。
“夏树。”
“哥哥你说。”她顿时笑得灿灿烂烂。
“如果遇到了什么事,可以来找我。”
“?”七里夏树的笑容淡了,“你好像很关注我。”
夏油杰没有说话,他的沉默是反对还是默认不得而知。
但是七里夏树却觉得这个人不可理喻,她舔了下唇,淡笑着说:“啊对,宫村老师是你的舅舅,你是怕我给福利院添麻烦对吧。那我也重申一次吧——是同类又怎么样,我讨厌别人管我的闲事。”
夏油杰仍然只是看着她,发梢柔和地搭在肩膀上,盛夏的午后,灼烈的光像是能将生灵万物融化在高温里。
蝉鸣沸腾,嘶哑不断。
可唯独他注视着她的目光,依然柔和,愈发显得她的蛮横和抗拒像是溺水的小丑,很滑稽,他却始终没有笑。
“夏树。”他在灼烈的午后目光柔和,眼底是她的脸,还有她看不懂的复杂情绪,他说,“对不起。”
——吱嘎。
身后有细微的开门声。
七里夏树和夏油杰同时一愣,七里夏树心底瞬间转碾过无数个怎么解释没有睡午觉的理由。
回头一看。
——砰。
关门。
只来得及看到开门关门的一瞬间,太宰治出现的半个人影。
但是七里夏树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是太宰治。
仿佛是借机找到了逃离这里的理由,七里夏树飞快地丢下夏油杰,跑到了太宰治房间门口。
他没锁门,七里夏树直接就把门推开了。
太宰治一脸困倦和茫然:“你有事吗?”
七里夏树:“你没睡呢?”
“天气太热了,睡醒了算吗。”
“算,当然算。那你推门又关上是什么意思?”
太宰治眨了下眼,真诚又无辜,缓缓说道:“这不是看到你和新来的夏油杰在约会,怕打扰了你们吗。”
“?”七里夏树怀疑自己听错了,要么是太宰治脑子坏掉了,“你再说一遍?”
“这不好吧。”
“你也知道胡说八道不好?”
“我的意思是,我还这么小,让我再说一遍这种事,我也会不好意思的。”
“……”?
第5章 蝉鸣/05
七里夏树从太宰治房间出来,夏油杰已经不在走廊里了。
看着空荡荡的走廊,七里夏树才眯了眯眼,她略仰头看着那棵高过了二楼的大树,“我觉得夏油杰这个人很怪。”
太宰治随意地点头:“对一个人产生好奇和疑问是恋爱的开端。”
“?”七里夏树轻瞥一眼太宰治,轻笑一声,“太宰,我没记错的话,你才十岁吧,你一天到晚哪来那么多歪理?”
太宰治困倦的打了个哈欠,不置可否。
七里夏树懒得搭理他,这小孩看起来乖巧无害,一天到晚精得很,跟他硬掰扯也没用。
她懒洋洋往身后的墙壁上一靠,由于盛午的光线太强而微微眯着眼。
手指碰了碰口袋里的烟盒,又突兀地想到了夏油杰最后看着她的那个眼神。
他说,对不起。
仿佛是在因为她说的讨厌他多管闲事而道歉,可是仅仅是为了这个道歉,他的眼神为什么,像是在悲伤。
太宰治再次打了一个哈欠,“我要睡觉了。”
“你有没有觉得,夏油杰像是在故意接近我?”
“你要是想恋爱可以直接跟他说。”
“总不能他真的对我一见钟情吧?”
“他的宿舍在我隔壁。”
“?”
蝉鸣安静了一秒。
七里夏树转头,看向太宰治,“你怎么不早说?”
太宰治还不忘补充:“他房间没关,他都听得见。”
“……”
片刻后,七里夏树再次轻扯唇角。
“听见就听见。”
她收起懒懒散散靠在墙上的动作,细白的腿一伸,朝着自己房间走去。
身后是鼎沸喧闹的蝉鸣。
正值暑假时间,福利院的孩子不同于普通家庭的小孩,放假之后还要在福利院里统一接受福利院的安排。
学校布置了暑假作业,大家要统一在下午的上课时间到教室里写作业。
教室很空旷,因为前段时间来了许多有意愿领养孩子的人家,挑选了几个听话聪明的孩子办理了领养。
即使教室里很空旷,大家也习惯坐在一起。
因为长时间相处,大家都已经成为了关系不错的朋友。
除了七里夏树。
她从门口走进来的时候,大家的交谈时戛然而止,以警惕和敌对的目光盯着她。
直到看到她在经常坐的靠窗角落里坐下,大家才收回目光。
“到底怎么才能把她赶出去啊,宫村老师根本不相信我们说的话……”
“听说她可是害死了自己父母的凶手,又有那种奇怪的力量,这种怪物怎么可以在我们身边。”
“新来的那个夏油杰好像是宫村老师的亲戚……我们把他拉拢过来吧,说不定可以借他把那个怪物赶出去。”
“有道理,那等会儿他来了,我们叫他过来一起坐。”
“就这么定了。”
几个人的声音压得很低,很怕被七里夏树听到。
但是七里夏树的听力借助着五六岁时觉醒的那种力量,向来比普通人好一些。
那几句七零八碎的讨论顺着风飘进了她的耳朵里。
她熟门熟路地拉开椅子,坐下,拿出作业。
满不在乎地把听到的对话归类为垃圾,左耳进右耳出。
在人前,她习惯性装得很乖。
宫村老师进来监督大家写作业的时候,她模样极为认真,因此宫村老师很满意。
尤其是对比另外一边还在闲聊的孩子们。
看见她额头还未痊愈的伤口,还关心道:“夏树,额头的伤恢复得还好吗,如果觉得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
七里夏树从认真写作业的专注中抬起头,做出一副恍然的样子,她腼腆一笑:“谢谢老师关心,伤口已经结疤了。”
“那就好。”宫村老师点了点,回身时对着另一边时不时往这边瞟的孩子们说道:“自习时间已经过去十分钟了,你们还在闲聊,河野,你的作业本都还没拿出来,每天就你最不遵守纪律,什么时候能向夏树学学?”
被点名的河野瑟缩着看了一眼七里夏树。
七里夏树坐在背对着宫村老师的椅子上,对着他弯起唇角,说不上来的漂亮,眼底的每一分灿烂都洋溢着恶劣的得意,像个恶作剧成功的捣蛋鬼。
河野被她这副样子激到了,连忙站起来指向七里夏树:“宫村老师,你不要被她骗了,她都是装的!”
然而宫村老师根本没有回头看七里夏树。
他斥责道:“夏树每次考试的成绩都是最好,你倒是也给我装一个出来看看啊!”
河野没有话说了,只能愤恨不甘的瞪了一眼七里夏树。
于是七里夏树笑得更灿烂了。
她收回目光时,视线不经意划过门口,这才看到门口还站了一个人。
他的手里抱著书本,同时也在看她。
目光是湖面一样的宁静,很容易让人想到温柔的夏风。
七里夏树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宫村老师也暂时停止了斥责,回过身,对还站在门口的人说道:“杰,你进来吧,暑假每天都是在这个教室里自习写作业,位置都是随便坐的,你看看你喜欢坐哪里。”
“好。”
少年略低温和的声音。
教室里的孩子们也在这个时候注意到了夏油杰,他们变得跃跃欲试。
尤其是刚刚经历了一番斥责,对七里夏树更是看不顺眼。
然而,在他们开口之前——
夏油杰的脚步刚刚走到靠窗的那一排位置。
他的视线里忽然多了一只举起来的手,细细白白。
夏油杰低头。
七里夏树正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仰着脸,那张狡黠恣意的脸此时笑得腼腆而胆怯。
开口时,连声音都透着几分紧张不安,“可以坐在我这边吗?我……我的国语成绩不太好,我听、听宫村老师说过……”
话说到这里,七里夏树咬着唇,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再说下去。
眼睫轻颤,紧张地望着他。
那群孩子显然是想起来自习之前还在讨论的事,同时也没想到七里夏树这次居然主动拉拢夏油杰。
她往常从来不会跟别人打交道的,更别说主动提出这种要求了。
不过,她愿意,人家可未必呢。
那群孩子怀着看笑话的心态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碍于宫村老师在场,没好意思直接嘲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