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桢心中有点无奈,她当然知道她不够心狠,可谁叫她前世学的是“人民公仆”这几个字呢。
且天道好轮回,今日因未必不会成为他日果。
顾彦一见张桢的样子更加恨铁不成钢,慢声道:“你既然想弄死那道士,有计划没有,打算派谁去实施,也或者你自己亲自上?事后如何善后,还有你说的那位贺道长那里想好说词没有?”
张桢:······大佬您慢点,死道士一时半会儿坑不死!
他背后还有一个人间道门呢!
二人说完单道人的事后,顾彦拉着张道问道:“我与兄长快要启程回乡了,明年三月还要去京城参加会试,维周你真的不同我们去京城吗?”
张桢摇头:“我给自己推算过,没有中进士的命,去京城也不过白折腾。有这个功夫还不如在家想招弄死单道人,就不陪你去了。”
顾彦虽然对张桢不跟她去京城十分遗憾,但对张桢表示要弄死单道人这事十分满意,于是安慰道:“想必我明年进京能中进士,你放心,到时候我努力谋个外放回中州郡,咱们两人联手,就是十个单道士也能坑死。”
顾彦十分心细,张桢既然说了她自己不能中,却没有提她,那么她多半是必中的。这样的话,她得官身回来找找太史的家人,先给那个单道人搞个人间官府的通缉令,将他定为妖道,后面慢慢算账。
顾彦觉得单道人这样的隐患,早除早安心,还有他那一句“牝鸡司晨”,呵!
张桢此时尚且不知,顾彦已经将坑死单道人提上日程,一步一步开始计划了。
二人最后依依惜别,约定好三日后张桢去给顾彦送行。
回到家的张桢陡然想起来,娟娘也不知被那个叫彭秋海的道人送回来没有?她忙昏了头,居然忘记打听了。
等到夜间,张桢随意拘了几个游魂,让他们去打听娟娘的下落,探听到人好好地回了青楼,便放下此事。
因为明月湖忽然来了鱼妖一事,张桢特意寻到龙江蓠打算打听一下三个鱼妖的来路,看看有没有什么后患。
龙江蓠见张桢问,蹙了蹙眉回道:“桢姐姐,这三个鱼妖,原本就是因为得罪了我父王洞庭湖龙君,才跑来明月湖避祸的,桢姐姐你当夜应该连着受伤的那只鱼妖,也一起找出来斩草除根才是!”
张桢惊讶问道:“这里面是什么原由?”
龙江蓠替张桢懊恼道:“那三个鱼妖跟泾川龙王家是亲戚,所以我父王才只对这三个老是在江面上兴风作浪,又吃人的鱼妖驱赶了事,桢姐姐你既然杀了一个,泾川龙王家怕是要恨上你。”
还不如斩草除根,免得走漏风声。
龙江蓠着急起来,在房间中左转右转,忽然道:“桢姐姐,我传你水族的御水之法吧,以后真的要和他们家干起来,也有胜算。”
张桢自然求之不得,不过听到三个鱼妖和泾川龙王有关,张桢忽然笑了笑,算起来鱼妖是单道人斩杀的,她怎么能和下属抢功劳呢?
她决定了,回去就当着城隍庙众鬼的面好好表扬一下单道人。
“阿蓠,你帮我一个忙可好?”
龙江蓠立马点头,“桢姐姐你放心,我父王和兄长还是有两分面子的,实在不成,我请他们出马。”
只是可惜,兄长最近都抽不开身。
张桢立马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请你去水族中散播点,嗯,你找些能传八卦的水族,就说单道人力战泾川龙王坐下猛将什么的,总之将这件事按到单道人头上,并传进泾川龙王耳中。”
龙江蓠恍然大悟道:“这好办,反正单道人和我龙族有仇,多添一笔也不碍事,桢姐姐,我这就去了。”
龙江蓠说完风风火火地走了。
张桢一时心情舒畅起来,君子报仇,呸,是小女子报仇,从早到晚。
她转身去了城隍庙,招来桀骜不驯的单道人道:“单道长,鉴于你昨夜勇战鱼妖的功绩,我这里有个重要任务要交给你。”
单道人立马警惕起来,心道这个张桢绝对没安好心,于是冷笑道:“杀鸡焉用牛刀,小事城隍大人就别使唤我了。”
张桢不动声色,当众道:“自然不是小事,事关咱们城隍庙的门面问题,我觉得单道长能堪重任。”
张桢心中想到一个损招,想派单道人去收账,有人欠了她这个城隍的“账”!
张桢最近清理前二十二年的香火旧账,发现不少人来城隍庙许过空头支票,例如什么“求城隍大人保佑我升官发财,我必定给城隍大人重塑金身”什么的。
然而这些人如愿后,直接把曾经的诺言抛到了脑后,张桢对着这些人仔细筛选过,选了那些为富不仁、本性奸诈的,讨债!
一者警示这些人鬼神有眼,行事勿要太过,二者讨回旧账正好用来修缮城隍庙。
这里面还有一个是人间的官儿,以单道长的行事风格,想必能擦出不一样的火花,张桢心中很是期待。
“讨债?”单道人听张桢说完,立马讽刺道,“城隍大人莫非是穷疯了,前面二十二年关你什么事?”
张桢见庙中不少鬼吏皆竖起耳朵偷听,于是一脸正直地回道:“虽然前二十二年我没在,可城隍庙有鬼吏在啊,这些人欠的是整个城隍庙的债,自然应该讨还。收回债后或用来修缮城隍庙,或给诸位鬼差重塑金身,难不成还能没有用处。”
最主要的是能坑单道人!
庙中众隶鬼一听,满脸喜色,这个当然可以有,他们原来怎么就没想到这一茬儿!果然还是读书人有办法。并已经在心中盘算,到底哪些人欠了他们城隍庙的债?
单道人冷冷瞟了一眼张桢,眉头一挑,不怀好意再次问道:“城隍大人真要我去讨债?”
张桢眉心一跳,知道这个单道人要出幺蛾子,于是立马加了一句:“单道长收账时不能以鬼神、的名义,不得为非作歹,最好能教化这三人,道长好好想办法。”
单道人脸色彻底冷下来,阴沉沉盯着张桢。
张桢现在自然不怕他,口中催促道:“道长不如这就出发。”
“这是名单。”张桢说着从袖子中掏出一张名单,上面拢共三个名字,一挥手让名单飘向单道人。
单道人没再说什么,伸手捏了到跟前的名单,瞟了一眼上面的三个名字,便直接出了城隍庙。
张桢见单道人接下此事,心中松了一口气,这个名单上有一个人是张桢回忆过原着内容,用来坑单道人的,也不知能不能如愿?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不做怎么知道不能成功!
想到此处的张桢招来鬼吏,“来人,去告诉明月湖底的那几个水鬼,因为救人有功,想去地府投胎的,不必再等替身了。”
张桢亲笔写了嘉奖的牒文送去了阎王殿,给那几个水鬼求了情。
说到此处就不能不吐槽鬼找替身这件事了,枉死已经够惨,还要找个替身才能脱身。地府的本意大约是让这些人等,可惜为了早日投生,害人命找替死鬼的事时有发生。
而地府明明知道这里面的龌龊,却大多数时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害人命对阴魂来说是大罪,可是找替身似乎又是另一个标准。
张桢想到这儿,有些心累的按了按额头,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鸡叫三遍,张桢起身回家,庙中大部分鬼差没入地下,整个城隍庙渐渐安静下来。
张桢出庙后慢慢在前面走,胡泗没过多久就追了上来。
这些日子张桢将胡泗和赵胜的相处看在眼中,见他对摆着臭脸的武判官很是殷勤,顶着一张小白花脸曲意讨好庙中的每一个鬼,心里有点后悔让他进城隍庙,没得将一只好好的自由野狐,变成了卑躬屈膝的模样。
于是张桢直接对胡泗言明:“胡泗,你在城隍庙中呆得还习惯吗?实在不想呆了,你可以告诉我。”
胡泗愣了愣,抬头见张桢眼中带着点愧色,知道恩公不是在不满他最近的所作所为,于是松口气回答道:“我呆得挺开心的,最近刚刚拜了武判官大人为义父,义父昨日还说了,让我好好干,以后可以承他的衣钵当个判官。”
最主要的是他成了城隍庙的鬼差,外间再没人会随意打杀他!光这一点就够很多妖类挤破头皮了。
所以,他真的在城隍庙呆得很开心,当然张桢的大事他也没忘。
张桢:!
义父?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张桢一时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一时又怀疑自己平日里的眼睛,总归是坏了一个。
胡泗见张桢出神,不知想到了什么,靠近张桢小声道:“恩公,你放心,咱们的大事我一刻也不敢忘,等我混成心腹,握住把柄,你想怎么处置他们就怎么处置他们!”
没有把柄,他可以给张桢创造。
张桢诧异看了胡泗一眼,这公狐狸精是玩无间道去了?
她当即反对道:“不必如此,你做好本职就行。”胡泗现如今法力低微,她十分担心,他将自己给玩脱了。
胡泗却不同意这句话,他的一个仇人拿着他的内丹高升了,一个仇人在地府好好当着鬼差,如果不是张桢,他早就身死道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