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桢这几日都在着力和这位嫂嫂打好关系,此时不敢推脱,对着账本细细一查,果然是欠收,比着去年少了近一成的收入。
“这是什么原因呢?”张桢拿着账本好奇地问了一句。
薛夫人对左右递了递眼色,两个妾氏很有眼色的行礼退了下去。此时,薛夫人才叹口气说道:“还不是老家那些八竿子都打不着的族亲闹的,都分宗了二十多年了,还想着占咱们家的便宜呢。”
呸,他们家老爷的便宜是那么好占的?问问朝堂上那些官老爷,哪个敢轻易占户部张尚书半根毛的便宜!
那些人被收拾了这么多年还不长记性!
也怪她家老爷顾着眼前这“妹妹”的面子,没狠下心来下死手。
“自从头任老族长过世后,这些人越来越不成器了,罢了,多少是点亲戚,咱们老爷的官声要紧。”
张桢表示对此毫无印象,不过也不妨碍她跟着薛夫人口诛笔伐老家的混账远亲。
薛夫人拿出另外一摞厚厚账本,递给张桢道:“这一份账都是妹妹名下田产的出息,往日里都是我在管着,你先拿回去看看,有不懂的可以来问我,妹妹也该将理家的本事学起来了。”
张桢瞪溜着双眼,不太敢置信地道:“我的田产?”
她还有田产的吗?
古代女子不是要守什么乱七八糟的三从四德吗,难道她穿越的这个大周朝不这样?
薛夫人见张桢一脸不敢置信的模样,好笑道:“自然是你的田产,老家大部分的田产都在妹妹的名下,据说是公公婆婆去世时定下的,自我嫁进来就年年替妹妹管着,连账都是单独走的一套。”
这么多年了,她也偶尔羡慕过这位“妹妹”,她不是没想过老爷口中的那个人是不是回不来了,可惜无论什么时候,老爷都不许家里的人打这上面的钱财一丝一毫的主意。
二十年了,如今也算物归原主。
张桢一大早上,捧着一堆据说是她名下田产出息的账本子,恍惚着神色回了自己的院子。她坐在闺房内,盯着眼前的一堆账本,总有一种不太真实的感觉。
她一直以为,她那兄长张种田甩她一匣子银票和金银已经够大方了,没想到她名下还有田产,而且还不少的模样。
她和张种田应该是同一个爹妈吧,不、不、不,肯定是同一个爹妈,否则,哪有对外人这样大方的?
别说什么是父母定下的,张种田不肯,十个父母定下的也没用。
张桢理完头绪后,心头顿时美滋滋地想到:这个兄长真不错,她以后拿他当亲哥哥!
在理完属于自己的那份账本后,张桢立马咸鱼了,有钱(她),有权(她哥),这样的生活头辈子做梦都梦不到。
话说,古代贵族千金都是怎么生活的来着?她还挺想参照、参照的,于是闲得无事的张桢决定出门去转转。
她对古代的集市好奇良久。
张桢禀告了嫂子薛夫人后,带着一个丫鬟、两个家丁高高兴兴出门去了。一路上张桢掀开马车帘子东张西望,对着什么都好奇,偶尔问一问身边的贴身丫鬟:“小莲,那是什么?”
丫鬟小莲老老实实给张桢解释了一遍,及至几人绕着集市差不多逛了一半的模样,张桢闻着街边卖甜酒的摊子不错,于是让家丁停了马,她带着丫鬟下车解馋去了。
张桢觉着自己并不是个刻薄的主家,让丫鬟小莲另买了三份,三个下人分去了。
她坐在街头喝着香甜的米酒,偶尔抬头打量街上过往行人,也不觉得无聊。
恰此时,有一个穿着一双新靴,头戴一顶圆顶帽的男子打甜酒摊子前过,他脚上一双新靴立马将四周多少沾满泥土的布鞋比了下去。穿新靴的男子一副很爱惜靴子的模样,挑的都是干净地界往前走。
没走多远,新靴男子和迎面而来的一个布鞋男子撞到了一起,布鞋男子拱手长揖,然后十分热情的和新靴男子握手寒暄。
然而新靴男子一脸茫然,看布鞋男子的眼光也十分陌生,他疑惑问道:“咱们素不相识,阁下莫不是认错人了吧?”
刚刚还热情无比的布鞋男子立马翻脸,当街指着人怒骂道:“穿了双新靴子就不认得人了,我呸!”
骂完后,一把掀掉新靴男子头上的圆顶帽,随手就往一旁的屋檐上一掷,然后骂骂咧咧的去了。
新靴男子一脸惊愕,阻拦不及下,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帽子上了别人家的屋顶,够也够不着。见男子离去,只好自认倒霉,他且估摸着自己是遇见了耍酒疯的醉汉。
张桢掀了掀自己的帷帽边沿,忍不住抬头看去房顶,心头同情这新靴男子也太倒霉了些。
此时的新靴男子正犹豫地看着自己的帽子,旁边的屋檐比他高了两个头,帽子又被醉汉扔得有些远,他想取回来都取不到。
此时新靴男子对面又有一人笑着走过来,自来熟说道:“前面那人也真是的,显然是在故意戏弄你,实在可恶,哎哟,头顶这太阳还挺大,你赶紧上瓦去取帽子吧。”
新靴男子叹口气,无奈说道:“我何尝不想啊,可没有梯子上不去啊。”
后来的这男子当即拍着胸脯,热心肠道:“我这人惯做好事,阁下别急,我拿肩膀给你当个梯子,你踩着我的肩膀上瓦取帽子不就行了。”
张桢看到此处,心想这后来的男子还挺热心。不过,她很快就被打脸了。
新靴男子自然也十分感激面前的热心男子,见他半蹲下来,对着他怂怂肩膀,于是赶紧靠过去就要踩上男子的肩膀。
哪知热心男子这时陡然生怒道:“你这人也太性急了吧,你舍不得你的帽子,我还舍不得我的衣衫呢,哪有穿着鞋子往人家衣服上踩的道理,你这靴子虽说还是新的,脚底也有不少泥,踩在我肩膀上,我肩膀上这块衣衫岂不是要被踩脏?”
新靴男子闻言后,心道自己失礼,又是道歉又是道谢一番,将靴子脱了下来暂时放置在一旁,然后穿着袜子踩在了男子的肩膀上,爬上了一旁的屋檐。
哪知接下来的一幕令张桢目瞪口呆。
热心男子见新靴男子爬到高处后,直接夺过一旁的一双新靴调头就跑,等到在屋檐上捡帽子的新靴男子反应过来时,那男子都跑出快半条街了。
取帽男子此时高居瓦上,又气又急却压根不敢往下跳,只能眼睁睁看着偷靴男子跑远。
等他回神时,终于想起了要喊救命和抓小偷,让周边的人帮他从瓦上下来。
张桢看到此处都忘了要反应,手中的勺子轻轻掉下来,碰进了碗里,溅起一点米酒汁。
古代人真会玩儿!
周边的市人没人像张桢这样从头看到尾的,皆以为两人交好故意戏弄朋友来着,取帽男子站在屋檐上解释了半天,才有人找个把梯子让他下了屋檐。
此时,抢了靴子的男骗子早就不知道去哪儿了。
失了靴子的男子对着周围打听了好半响,没有一个人认识他前后遇见的两个骗子的。他此时也醒悟,他是被人设局加组团骗了,目的就是他脚上的新靴子!
最后新靴男子寻了一双沾满泥土的旧布鞋,一脸失落地离开了。
穿越第十五天,张桢觉得古代的劳动人民狠狠给她上了一课!
第96章
及至用晚膳时, 张桢对着一家人说了今日的见闻,惹得三个闺阁小姑娘连连惊呼,心中有些羡慕张桢的自在。
张种田记忆中的张桢一贯都是淡然和稳重的形象, 忽然见她因为一场小骗局而耿耿于怀, 心中有些好笑,却原来他早就比她多出了二十年的人生经历。
实在是岁月不饶人。
于是大手一挥,“下次出门再多带两个家丁, 这京中的治安看来也不是很好。”
薛夫人见三个小姑娘一脸艳慕的模样,也大手一挥说道:“过几日就是中元节, 你们几个兄弟也要休沐, 让他们带着你们几个出门放河灯。”
并转过头来对着张桢说道:“桢桢也去, 好帮嫂子看着这几个皮猴子。”
张桢自然肯,于是跟在几个小姑娘后面好嫂嫂、好母亲的乱叫着。
二侄女张念念娇娇悄悄过来拉着张桢一角衣袖,悄悄说道:“小姑姑, 永福寺中元节举行盂兰盆会, 好生热闹的。”
小姑娘眨巴眨巴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双手合十求道:“我们三个都想去,靠你了姑姑。”
张桢了然, 并自觉自己是长辈, 于是微不可见地点点头, 转头就去磨薛夫人:“好嫂嫂, 听说永福寺中元节举行盂兰盆会, 好生热闹, 不如白日里我带着几个侄儿、侄女去逛逛, 晚上回城正好放河灯?嫂嫂如果得空的话, 咱们不如一起去?”
薛氏却摇了摇头, 中元节要祭祖, 哪里只能光顾着玩儿,见自己生的调皮女儿在一旁眼巴巴地望着,就知道是她出的主意,于是将问题抛给了一家之主的老爷。
张种田见张桢笑嘻嘻地看着他,并凑过来撒娇道:“兄长你就肯了吧。”
只这一举动就让他立马浑身不自在起来,感觉哪哪都不对劲儿,于是草草点头,“都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