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决了困扰良久的大问题,惠的心情直线上升,全身心投入到观看演出中,如痴如醉。当演出到达高潮,自诩郎心似铁的她竟忍不住落下几滴鳄鱼的眼泪。
看天看地就是不看坐在旁边的枝子,生怕被对方发现。
心里一个劲儿地感概,这就是宝冢姐姐们的水平吗?
表现力和感染力竟如斯恐怖。
出场的时候,惠心甘情愿地打开钱包——购买周边,两份。
“有时间再一起来看演出吧,枝子姐。”惠抱着她的手,开心得像个孩子,“我们直接去兵库县,看完演出还能泡温泉。”
“嗨咿嗨咿,都听你的。”
演出虽然结束了,两人并没有分开回家的意思。好不容易一起出来一趟,不玩到入夜太亏了。
先去银座吃饭、购物,再去涩谷做个SPA放松身心,一下午的时间转瞬即逝。
晚餐后,惠开车送酒井枝子回家。
“错了,去歌舞伎町。”
“??这个点还去店里吗?”
惠看了下时间,到歌舞伎町估计十一点都过了。
“一整天没露面,这会儿怎么都该过去看看。”
酒井枝子顿了顿,笑道:“可能我天生是劳碌命,享不了清福。”
从一无所有的孤女风俗娘,到歌舞伎町大名鼎鼎的风俗店老板。每次看到那家店,酒井枝子就会感到特别安心踏实。
虽说店里并不需要老板时时都在,可她就爱呆在那里。哪怕一个人坐在后面喝茶发呆,也很享受。
这样的感受,惠酱未必懂得。
笹月惠确实不懂,但还是听话地掉转车头,往歌舞伎町去,“东西怎么办?”
车子后座和后备箱被各色购物袋填的满满当当,买的时候没感觉,提的时候就很让人头疼了。
“帮你提进店里,还是明天送到家里去?”
“放在店里吧,”酒井枝子看着自己打下的江山(bushi)一本满足,“我有开车来,一会儿自己带回去。”
惠自动将两只手挂得满满当当,跟在枝子身后像个刚学会走路的小鸭子,摇摇晃晃说不出的可爱。
“真的完全没有身为美人的自觉啊,一点包袱都没有……”酒井枝子跟在她身后,小声嘀咕。
“嗯?你说什么?”
“没事!”恨恨地看她一眼,“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哦。”
一头雾水地往外走,对某人说变脸就变脸的能力表示叹为观止。
分心的后果,就是差点在风俗店门口跟人撞成一团。
“你还好吗,女士?”对方绅士地扶着她的手臂,问道。
这个声音?
惠立马抬头看过去,笑容不知不觉爬上嘴角,“绿川先生!”
她两眼亮晶晶的,“你怎么在这儿?”
意识到这是什么地方,笑容变得暧昧起来,打趣道:“是来找我的吗?”
“是惠小姐啊,”绿川光没想到会遇到她,听到她的打趣,淡淡回道:“不,只是路过。”
声音沉郁,不似寻常。
没看到预想中的反应,惠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观察他的表情。
“你……”心情不好吗?
话到嘴边,又吞回去,因为答案已经写在他脸上。
没错,绿川光确实心情不好。
比起不好,用沉痛形容或许更为恰当。
凌晨时分,安室透、绿川光、诸星大三人开始执行清除任务。有朗姆的话在,即便三人心里对此深恶痛绝,也不得不将德川健斗的家小控制,作为威胁他的人质。
接到电话的男人二话不说离开风纪财团,前脚离开并盛町的范围,后脚就被一颗花生米送走。
作为组织的一员,想必他早对自己的下场早有猜测。始终不肯闭上双眼,是在担心妻儿吗?
这个人明明死有余辜,当他躺在那里,再也不能站起来不能说话,绿川光依然发自内心感到悲伤与愤怒——没有谁能随随便便夺走另一个人的生命。
回收完德川健斗的尸体,他和诸星大赶回德川宅与安室透汇合会和。
宅邸里一共五人,德川健斗的老母亲,妻子,以及两儿一女,全都在组织的清除名单上。
绿川光不记得自己握枪的手有没有颤抖,最后留在他脑海里的一幕——哇哇大哭的孩子,破窗而入的子弹,死一般的静寂中,烈火蔓延,哔啵作响。
他的脸色应该很难看吧,因为Zero也一样。
恍惚中,似乎连莱伊都面沉如水。
耳麦中传来基安蒂张狂大笑的声音,“所谓的最强新人,也不怎么样嘛。收工喽,科恩~”
好像刚才打死的是一只鸡一头猪,而不是活生生的孩子。
基安蒂突然插入任务,是组织对他们的警告,代表组织的信任没那么容易得到。
交完任务,诸星大头也不回地离开。强撑着送走忧心的竹马,绿川光回到住处倒头就睡。
醒来后依然心情郁郁,就出来随便走走。
天知道他怎么逛到歌舞伎町来,还又一次遇见惠小姐。
变成糟糕的男性了啊,景光。
第11章
“跟我来!”看不得绿川光郁郁寡欢的模样,惠拉着他的手往停车场跑。
“嗯?诶——”
猝不及防被拉走,绿川光惊讶得不行,“工作……”
“这个时候就不要管工作了,带你去一个好地方。”
非常强势地将人推上副驾驶,点火发车一气呵成。
绿川光笑容勉强,“我没事,回去好吗?”
汽车平稳地开上公路,惠才抽空瞥他一眼,“怎么,怕我找你收费?”
不等他回答,又道:“放心吧,免费的,不收你钱。”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就坐好,要加速喽。”
汽车一路风驰电掣,最后停在海边。
这是一片没被开发的海滩,地上杂草丛生,四周寂寥无人。
不远处海浪翻涌,呼朋唤友簇拥着爬上礁石,发出欢快的叫喊。
但在绿川光眼里,夜晚的海不见晴空下的蔚蓝无垠,反倒像一只黑色的狰狞巨兽,咆哮着要将一切吞噬殆尽。
“啊————”惠突然朝着海面放生呐喊,吓绿川光一跳。
“别愣着呀,”她戳了下绿川光的胳膊,“来,跟我一起。”
男人面色尴尬,张着嘴巴欲言又止。这对生性内敛的他来说,实在不是件能简单做到的事。
“很简单的,”惠不容拒绝地抓起他的手举到嘴边,手把手教学,“然后张嘴,啊——”
“啊……”
惠觉得他尴尬不知所措的样子超可爱的,于是也真的哈哈大笑起来。
“绿川先生,有人说过你很可爱吗?”
嘎?可爱?
绿川光下意识去摸下巴——为了让和过去的自己区别开来,他特意留了一圈胡茬,整个人看起来粗糙了不少,结果惠小姐却夸他可爱?
不管怎么看,这都不是能用来形容成年男性的词语。
男人扭开头,夜色将他脸上的红晕掩盖,除了自己谁都发现不了。
“啊————绿川先生是世界上最可爱的男士——”
“喂……”绿川光大囧,伸手想要阻止她。
惠小跑几步躲开他的手,笑看着他再次张嘴,“我——喜——欢——你——”
尽管双方都知道此喜欢非彼喜欢,绿川光还是光速从脸红到脖子。
不得不说,因为惠这番插科打诨,他的心情再也回不到原本的低沉郁闷。又因为惠表现的太自然,心里的尴尬迟疑慢慢消散,终于也能大声喊出来。
“啊————”
比起呐喊,更像愤怒的咆哮。
在愤怒不满些什么呢,绿川先生?
风俗店门口再见的那一刻,对方眼底熊熊燃烧的火焰,差点闪到惠的眼睛,比之前任何一次看到的都要耀眼。
曾几何时,她在父亲和叔伯的眼睛里看到过一样的神采,至今也不曾消散。煌煌如烈日,不可逼视。
或许正因为那个眼神,惠没办法放任不管。眼睁睁看他像个无处停留的游魂,飘荡在东京的大街小巷。只等突如其来的一场骤雨,彻底烟消云散。
情绪随着呐喊彻底释放,原本沉甸甸连喘气都难受的身体仿佛也变得轻松很多。绿川光长出一口气,终于可以冷静的思考问题。
他,Zero,还有许许多多的前后辈,前赴后继潜身黑暗,是为了什么?
正是为了类似的悲剧少一些,再少一些。让罪恶之人得到法律的审判,无辜之人安稳终老。
为此,他要变得更强大,无论身体还是心。
眼见罪恶发生却无能为力,只能证明他做得还远远不够。
要更努力,做得更多更好才行啊,诸伏景光。
这一番心路历程,惠无从得知。感觉到绿川先生身上的气息变得轻松和缓,似乎重新打起精神,嘴角微勾。
三两步跨过去,伸长脖子凑到他面前,“诶——我这么坦率地说出心声,作为男士,绿川先生是不是该回应一下?”
回应?
才冷却的脸颊再次爬满红晕,支支吾吾半晌,竟忍不住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