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床边,他在我腿上,我一亲他,他就瞬间不再呜呜哭了,安静下来,专心地纠缠粘人起来,反而我还是忍不住在哭,只能逼迫自己不去想。
但很快也不需要我做心理建设,青木灵活地将我拖进欲望的深渊,满脑子只有舒服两个字。
吻完,他的腿也彻底长好,横跨在我两侧。
我在喘息,累瘫倒,一头栽进床里,疲惫地闭上眼睛。
“对了……杀你的那个人……”我挣扎着说。
青木也躺下,在我身侧,他的声音离我的耳朵很近,呼吸喷洒在我的耳廓:“放心好了,诗绪里不需要在意。”
那就好……
我浑身充满了倦意,很快便入眠。
那座别墅外。
四个少年倒在别墅不远处的一个树林里,一个倒在草丛内,头颅插着一根木棍,硬生生刺穿,双眼睁着死不瞑目。
一个靠在树上,后脑溢出鲜血。
其余两个倒在了地上,心脏被木棍刺穿,空洞着。
一个男人拿着染血的木棍,唇颤抖着,双目瞪出血丝。
他的双手不断颤栗着,哐当一声,木棍落地。
忽然,真下的身后传来鼓掌声。
他沉默一会儿。
一个小时之前,真下原本是驱车赶往另一个城镇,却在此处的道路上遇见一个浑身狼狈的少年,他哭着说有四个魔鬼整容成他的样子夺走了他的一切,还想要杀了他,他现在一无所有了。
真下面对少年那张我见犹怜的脸,失神片刻,随即气愤道:“没事!我帮你!”
他的想法是揍那四个人一顿的,他根据少年的指示一个一个的寻找,把他们拖到此处揍一顿警告一番就好。
谁知道,在揍第一个的时候,他的脑海中突兀地涌动起一股杀念。
等回过神,少年已经死亡。
他魔怔了一般,一个一个杀死了四个一模一样的少年。
啪,啪,啪。
真下身后的青木鼓起掌:“真是厉害啊,谢谢你——这样我就可以把属于我的夺回来了。”
真下怔怔地回头,扯出一个笑:“是吗……那就好……我是在帮助你对吧……富江……”
青木但笑不语。
下一秒,接到报警的警察赶到,正好人赃并获。
真下被逮捕,他慌张道:“你们干什么!我是在帮人啊!他…就是在帮助富江!”
“别开玩笑了!再怎么样你也是杀了人!”警察道。
真下急忙看向少年:“富江!富江!你快向他们解释!”
少年害怕地落下泪来:“他们是我的四个哥哥……我们只是来这里玩乐的……谁知道……”
“富江!!”真下目眦尽裂,失去理智地吼道,“明明是你!!”
“是我什么?”青木抽泣几声,委屈却眼底淡漠地反问道,“难道是我叫你杀了他们?”
“……”真下哑口无言。
不是,是他自己动的手。
但是……但是……这都是为了富江啊!要不是富江!如果不是富江!!
“警察先生,请将我的四个哥哥火化了吧。他们喜欢火葬。”
“好的,我们会的。”
“谢谢……”
过了许久,少年从警察局离开,证据确凿,毫无疑问的定案。
青木行走在人群间。
忽然,他停止了脚步。
他隔一段时间就会阅读在诗绪里身边的青木的记忆。
那些仿制品也是倒霉,那个真下心智不定,控制不住自己,从而杀了他们,可不关他的事。
因为诗绪里,他们之间已经够关系融洽的了——微妙的,青木们对仿制品平等的恨意倾斜了一部分,现在更多的是对诗绪里身边的赝品的恨。
以前是恨每一个仿制品,现在的注意力却更多的放在诗绪里身上,至于其余的赝品,他一般懒得分出半分心神。
就像在别墅那会儿,他们在诗绪里面前抑制不住对彼此之间的排斥,但也不会在她面前太出格。
人来人往,许多人回过头来偷看这个美得惊心动魄的少年,他仅仅是站在原地就足够吸引所有人的注意。
半晌,少年的眼眸忽的弯起,煞白的脸颊染上一抹绯红,他伸手碰了碰自己的唇,俨然已经彻底沉浸,仿佛自己真的成了阅读的记忆中的那个[青木]。
在亲吻啊。
和诗绪里亲吻。
第63章
海浪声一波未停一波又起,潮起潮落,阴云覆盖在天空,岩石潮湿冰凉。
石洞内的少年敛下眼睫,靠在石壁上闭目,神情安宁,失去鲜活的情绪的少年仿若天上来的神明,让人移不开眼。
少年的腿部逐渐长出,是极其完美的腿型,笔直白皙,小腿修长,微微曲起时腿弯形成月亮雪沟,泛着莹润的光泽。
他睁开眼,墨色的眸与蜻蜓一点的泪痣染上艳丽的意味,瞬间从天上落入奈何桥边,变成艳鬼,眼底翻涌着嫉恨。
他憎恨着那个被她选择的仿制品。
如果不是心知他与他对于诗绪里来讲都是一样的,他可能就会完完全全、彻彻底底地失去任何思考的理智,做出无法用常理衡量的事。
是什么呢?
总之不是伤害她的方法。
将诗绪里囚在一处也是不行的,她那么可爱,谁都不能夺走她的任何东西,都是不行的,是禁止的。
……那就只能把别人解决掉。
比如让诗绪里的同学、朋友、楼下商店熟悉的服务员、上课有说有笑的同伴、坐电车时两旁的路人……全部都变成他,就可以了。
只是一个隐约的想法,很快被抛之脑后,因为诗绪里让他们相信她是将有记忆的他们一视同仁的,并没有倾斜哪一个。
少年抱着膝盖,双眼的瞳孔散发着可怖的执念,盯着虚空一点,思维混乱不堪,对仿制品的恨意疯狂生长,指甲陷入手臂上的肉,用力到指节发白。
都怪那个赝品…!凭什么!他从不信什么好运气,所以一定是那个赝品的错。
半晌,他的眼睛低敛,睫羽遮挡住大部分的瞳孔。
滴水的石洞内,冷风呼啸,气温回升,少年静坐在岩石之上,刚刚令人心惊胆战的无限恨意恶念收敛一点,片刻之后,他似有所感,手怔怔地摸向脸颊。
眼睫在颤抖,少年低头,黑色眸愣愣地盯着指腹上的一点湿润。
他彻底愣住,因为这并不是表演中的眼泪,更不是疼痛或者难受时所掉的生理性泪珠,那些都是他自己能意识到的。
现在的眼泪,是无知无觉的。
是他没有意识的。
是他不能理解的。
青木站起,走至外面的一处岩石水洼旁,水面依稀映出他面无表情的精致脸庞,单看眉眼间流转的冷漠,只觉此人无情无义,寡淡薄情,但就是在这张脸上,突兀地流下几滴泪,眼眶里装满怔愣的凝滞。
那些嫉妒愤恨的激烈情绪在爆发之后就会突然间清空,在他心底留下的,仅仅是空茫茫一片。
心脏空荡荡的漏风,这也能产生眼泪吗?
青木一下一下用指腹点着自己的眼泪,明明没有再受到负面情绪的驱使,却还是无法停止落泪。
从未有过的事情。
为什么?
他应该和以前的那些[青木]一样,愤恨、嫉妒过后,就踌躇满志地继续过奢侈的生活,对诗绪里身边的位置虎视眈眈。
他从没有停留过,一直在追逐,就算追逐的过程中无聊,也会寻找昂贵的享受,玩弄指使其他人找到恶劣的乐趣。
怪物一样的心脏,时时刻刻充满着黑色的感情,而那些人类的普通感情,他不曾拥有。
青木揉了揉眼睛。
泪水没有停下。
用尖锐的石头刺穿眼球,血水顷刻间迸发。
他讨厌疼痛,但从不畏惧。
流的是鲜血,他却总觉得还是在流泪。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心脏并没有难受,为什么还会流泪?
他逐渐哭出声来,仰着头,颈上的线条伸展,血水顺着脖颈流下,少年的眼球很快复原,于是泪水混着剩余的鲜血滚滚而下。
“诗绪里……诗绪里…诗绪里……”
很想见她,却不能见她。
想撒娇着问她,却不能做到。
他如同一个快要溺死的人,难受地抠挖脖颈,不顾力气,脖颈迅速变成一片的红。
过了许久,嶙峋岩石群中的少年才陡然垂下了头,黑色发挡住一切的神情,蜷缩的肩膀显出几分的脆弱易碎。
也许是他生病了。
心脏像是从没有长出来似的,空洞无物,黑乎乎的令人恐惧,吞噬掉一切,只余下寂寞与失落。
这个向来只会嫉恨、愤怒、散发蓬勃情绪的怪物,似乎产生了更加软弱平淡又不断蔓延的悲伤。
那些哀戚、失落、更加消极又无法消解的负面情绪,在吞噬他的血肉骨骸。
如果说嫉妒、愤怒、恶毒是尖锐的武器,冲锋的号角,奔跑嘶吼的野兽。
那么哀痛、悲戚、无力的请求就是从内里被刺穿的伤口、角落舔舐鲜血的落魄猫。
至少有那么一瞬间——
他失去了从诞生以来就锐利扎人的锋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