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伸手不打笑脸人”这个道理,他还是懂得。
果然,一旁的申桂闻得此言,忙松了口气,水溶也只是看着林清,但笑不语……
申桂见状忙跳出来调节气氛,几人身份虽天差地别,可到底都是十几岁的少年,在特殊氛围的感染下,放开不少,不再像原先那般“尊卑有别”。
林清在和乐楼待到晚间才得以脱身。
趁着离家还有一段路,林清便借这段空闲,细细思量了一番水溶的事。
想起原先林如海说的“三王八公”,林清豁然开朗的同时又觉得十分不可思议。
这不是“红楼”世界吗?怎的这“北静王”都跟皇帝一个姓了?不是说好的同为“异姓王”吗?
越想越糊涂,看着天边的圆月,林清真觉哔了狗了,他这是来到了个什么样的世界呦……
待到了家中,已是巳时。
林清原本以为林如海已经睡了,故没从正门过,预备直接去自己院子,谁知那守夜的人却告知他,老爷在书房等他。
得!
又是书房。
每回一碰到什么头疼、稀奇古怪的事,准就在书房那地儿谈。
唉!这该死的“多事之秋”呀!
林清晃晃悠悠来到书房,一进门,便瞧见林如海正襟危坐在那,神情十分严肃的盯着他。
林清咽了咽口水,“大哥……”
林如海也不听他狡辩,右手直接往桌子上狠狠一拍,厉声呵斥道:“说!去哪了!”
除却上回“认亲”,林清这是第二次到疾言厉色、气场全开的林如海,掩埋在内心深处的恐惧又重新涌现出来。
林清倒是机灵,直接扑通一声,双膝跪倒在林如海跟前,嚎道:“大哥!你容弟弟解释呀!”
林如海见不得林清这一副泼皮无赖样,气的重重冷哼一声,而后别过头,不再看林清。
林清眼见林如海如此,便知他没一开始那么气了,于是很识时务的,本着“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原则,不管大的小的,粗的细的,将下午发生的事,一股脑儿全跟林如海详详细细叙说了一遍。
待到说完,林清已是口干舌燥,膝盖更是酸痛不已。
老实说,这时候他很想来盏茶润润喉,如果能到椅子上靠一靠再好不过。
不过他有贼心没贼胆,尤其偷偷瞥见林如海一脸的晦暗不明,更是连想都不敢再想了。
他其实挺听林如海话的,也非常擅长察言观色以及揣摩人的心思。
比方说,他就一直记着林如海告诫他的“不要轻易站队”的话。如若不是今天下午历经了“大喜”,一下子放松了警惕,加上那位“朋友”的身份着实出人意料,他不会那么轻易“上钩”。
林清在下面跪了许久,还是没听到林如海叫他起来,不免抬起头偷瞄。
这一下子,好死不死和林如海撞了个满眼,林清条件反射性的低下了头。
良久,林清才听得上头传来一声尽显疲态的长叹,“起来吧。”
林清得了林如海的准许,忙爬上了离他距离最近的椅子,悄悄锤了锤自己的膝盖。
发现腿已经麻的一点知觉也没有了。
“倒是我考虑的不够周全,你既进了国子监,我如今又在这个位置,怎会过的安生?”
说罢,又是叹了口气。
林清也听出林如海话里的味了,但也不知该如何安慰他,本身就是如此。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国子监里不是权贵,就是未来的清贵、显贵,算是离皇权很近的地方,如果不能舍弃一些东西,怎能独善其身?
有些时候啊,你身上有他人之所图,就算你自己够清心寡欲,也还是会被人盯上、觊觎。
像下午见着的那少年,一听他是林如海家的,脸色可不是一般的和悦,不知心里在打什么算盘。
不过,说到那位水溶,林清的好奇心不由得又被挑了起来。
“大哥,那北静王什么来头?我瞧着申桂十分敬重他,按说其他'三王'不都是异姓王吗?怎么就他和皇室一个姓?”
林如海斜着眼儿瞥了他一下,“北静王爷出身皇族,自是国姓。”
“可、可……,可其他三王都是异姓呀?”
“你为何总把北静王爷同其他三王扯在一块?”林如海因着别的事心中颇为烦闷,故声音也不禁拔高了些许。
林清梗着脖子解释:“大哥,我只是听你提过其他三王的封号,故乍一听这'北静'二字,觉得甚为蹊跷。”
“所以,你就理所应当认为,他北静王爷也是异姓王了?”
呃……,林清有些尴尬。
只能说,原着给他的印象太深刻,叫他一时半会儿扭转不过来。
林如海瞧他这尴尬模样,想了想,觉得也不能怪他,毕竟他才来京都,有些事不知道也情有可原。
还是和他好好解释清楚吧。
“第一代北静王原是高祖皇帝的外甥,因在开国初立下不朽奇功,兼之父母双亡,被高祖皇帝收为养子,并赐国姓'夏'。而后到了上一代北静王离世,竟没了后,圣上便将自己最小的堂弟过继给他家,这便是如今的北静王爷。”
原来如此。
这里面竟还有这么一段弯弯绕绕?
如此说来,这水溶还真是妥妥的皇室中人?
怪不得林如海只提“三王八公”。
确实,谁会吃饱了没事儿造自家的反?
可这与“红楼”原本的世界就不一样了呀!
林如海见林清一脸的纠结,不禁皱了皱眉头。
“清儿!你究竟是怎么了?回回和你说话都心不在焉,是课业压力太大不适应?还是有别的什么原因?”
林清听罢赶紧摇头。
笑话,他有系统,知识是源源不断的,怎么可能压力大?
不想林如海继续揪着这问题不放,于是岔开话题:“那,大哥,您说这北静王,还有申小将军,为何会……”
“站队”一事最是敏感,只需点到为止,双方心里明白即可,说的太清楚反倒容易让人抓住把柄。
林如海没有作声,思索良久,才道:“你顺其自然就行,不要过分亲近,也不必刻意疏离。”
末了,又补充道:“申将军是个好人。”
林清蹙眉看向林如海。
这,话里有话啊……
待要详细询问,却被林如海赶了出来,并让他快些睡觉,明早好赶去学校。
然方才的对话给林清的冲击力实在太大,今晚对他来讲,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作者有话说:
为了后续剧情,对水溶身份有所改变。
既,异姓王改为了同姓王,但仅是作者个人的私设,和原文无关。
第23章 跪下
林清回院子后, 想了良久。
林如海最后那句话,意味颇深啊。
申将军是个好人?
什么意思?
还有,论理申桂不应当与那五皇子更亲厚吗?怎么和水溶走的那般近?
申将军肯定是支持那五皇子的。
那这申桂……
该不会水溶也是五皇子那派的吧?
圣上的堂弟……
那论辈分, 水溶岂非是五皇子的皇叔?
不知是不是在现代看多了皇权争霸的电视剧与小说的缘故, 林清直觉这个水溶很不一般。
按说不过十四、五的年纪,林清却罕见的从他身上感受到一股醇厚、包容万物的气势。
你能感觉到他由上而下的兼容,但却并不反感, 因为他周深的气场是内敛,而不是外放,所以林清即使感受到与他相处时那无形的压迫感, 却依旧觉得如沐春风。
这就有点像道家说的:藏器于身, 上善若水。
对!
就是一个字:藏!
这小子,不简单呀。
林清暗自思笃道,类似的气场他只在那日与圣上见面时感受过。
虽然没见着他的脸, 可那如同泰山压顶般压迫感他仍记忆犹新。
不过皇帝的气场是外放的,霸气!
水溶的却是温润的, 内敛。
或许, 这就是皇帝和王爷的区别?
想了许久, 林清到底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迷迷糊糊间,就躺床上睡着了,待一睁眼,窗外已是大亮。
林清磨磨蹭蹭的起床, 穿衣,洗漱。
然后再跟林如海道别, 接着就往学校赶去。
他一贯不爱坐轿子, 觉得太憋闷, 所以来往只骑马,以便纵览这京都的大好风光。
仆从给他牵马至府门口,林清刚一上马,脑中忽而一片空白,霎时更是一阵白光闪过。
一旁的仆从见林清上了马,半天没动静,抬眼一看,却见林清正双眼发直的看向前方,眼中更无一丝焦距。
仆从心下一慌,忙用手推了推林清夹在马肚子上的腿,口中还试探道:“爷?爷?爷你怎么了?爷你醒醒!”
眼见林清跟个木头人一般没有半点反应,那仆从也慌了,忙招呼门口站着的人把林清给抱下来,自己更是急的一屁股跌坐在那冷硬霜重的石路上,一边狠捶着地,一边放声大哭道:“了不得呦!这可不中用了!”
那仆从原是林家家生子,几代人,半辈子了都在林府干活,林家各任当家的又都是极厚道、极体贴之人,故而这些家生子亦是“忧林家之所忧,乐林家之所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