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这个原因……”林清想到了兰太后,“是不是兰太后当初因为自己的家族被当时贪污案牵连灭族,才对南柯国心存愤恨,然后下定决心誓与南柯国为敌?”
“是,也不是。”李仪芳这次倒是没有立即反驳林清的说话,“这只是其中一部分原因,并非是主因。”
林清本来想说不知道,但是看着一旁在月光的闪耀下,无声伫立的墓碑,忽然悟了。
“你是说……”林清定定地看着李仪芳,“该不会和狄逸将军有关吧?”
“唉……”李仪芳表情难得这么严肃,“当初太宗皇帝一味重文轻武,得过且过,导致高祖朝留下来的名将白白浪费,没有对黄凉国的进攻发挥出应有的作用。而僖宗皇帝也并非打一开始就那么荒淫无度,实际上,僖宗皇帝在位前期,是个励精图治地好帝王,一门心思想要重整南柯国在太宗皇帝时期丢掉的气节。可那时,开国时期所有的名将老的老死的死,导致僖宗皇帝无将可用,这时候,狄逸将军横空出世。”
“狄逸将军十二岁入行伍,随后跟着梁从欢将军四处征战,小小年纪便展露出名将的潜质,在十七岁那年作为先锋将黄凉国大败后,彻底闻名,僖宗皇帝如获至宝,特地召见狄逸将军,之后俩人达成了某种特殊的默契……”
“这么说吧。”李仪芳看着林清,“镇国神武大将军这个名号本来是僖宗皇帝给自己取的诨名儿。”
“你是说……”林清有些不确定地道:“僖宗皇帝把狄逸将军看作征战沙场的另一个自己?”
李仪芳耸耸肩,“也可以这么说吧。”
“但后来,狄逸将军在攻入黄凉国的都城中不小心受了箭伤,而箭上抹着剧毒。”
林清点头,“原来是这样,我当初看史料记载,狄逸将军武功那样高强,征战沙场无数,怎么那么容易中致命的伤势,原来是这样啊……”
李仪芳看着光滑地墓碑,幽幽叹息,“那你知道,为何狄将军会中箭毒吗?”
林清奇怪地看了李仪芳一眼,“战场上刀剑无眼,会受伤有什么奇怪的?”
一点儿伤不受才叫奇怪好吧?
李仪芳苦笑道:“你说的不无道理。的确是刀剑无眼。”
林清觉得李仪芳的反应有些奇怪,但还是问出了自己刚开始就困扰自己的问题:“按说狄逸将军这么受僖宗皇帝宠信,怎么他死后不厚葬他,反而教他夫妻俩挤在这么一个小坟包,毕竟狄逸将军生前不仅攻入了晔城,还打进了皇宫,屠了黄凉国大王和他所有皇帝的命,这等奇功,后世都没人超过,不该供奉起来吗?”
李仪芳看着天边皎洁的月,解释道:“道理是这样没错。可凡事总有个例外,而且……这是狄逸自己要求的,他说自己辜负了僖宗皇帝对他的期望,愿永世葬在关外,替自己赎罪。”
林清大为不解,“他都立下这等功绩了,怎么还能说辜负了僖宗皇帝的期望?这也忒没道理了些!”
李仪芳冷不丁说道:“也许狄逸将军本来的功绩远不止于此呢?这个世上,有种人,乃是天命之人,他不入轮回,下凡只为完成一个任务,完成了,不论什么年纪,都要立马回到天上,回到他原本的位置。这种人,于一个家族而言,是振兴家族的贵子,是这个家族祖上所有的福报的化身;于一个国家而言,则是一个国家国运的一个化身。像他们这种人,所立下的种种功绩,都是他们应该做的,都是他们打一下来就携带的必须要做的任务。如果没有完成,那就属于失职,而这个家族和国家所耗费的福报和国运却不会回来,而是随着他的死去,让他们下来所花费的福报和国运也没了。”
林清只觉得这种东西玄之又玄,但他……好像又有些懂,“该不会这就是僖宗皇帝后期荒淫无度的根由吧?”
李仪芳凝眉看向林清,林清解释道:“本来耗费国家大量的福德和一部分国运为代价,国家才诞生这么一个不世出之将才,但是这个将才却不争气,因着某种原因没有完成自己所有的任务就死了,僖宗皇帝所有的心血都打了水漂,手上再次无将可用,然后干脆自暴自弃。”
“不过……我倒有个疑问”林清蹙眉看向李仪芳,“这位狄逸将军究竟是因何缘由没有完成他该完成的任务呢?或者说,究竟什么人什么事拖住了他的脚步,才叫他没有完成。”
李仪芳向墓碑走进几步,抬手抚摸光溜溜地墓碑,眼神幽深,喃喃道:“因为一个女人。”
“女人?”林清先是疑惑不解,继而恍然,“原来是这样……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呀。”
“只是,就算狄逸将军没有完成他的任务,那黄凉国与南柯国到底是因为什么成为不死不休地宿敌呢?”林清自顾自说道:“不是因为斩杀了黄凉国大王和他的皇子,也不是因为兰太后的缘故,那该是什么?”
“真想听?”李仪芳又恢复了那副三分戏谑三分认真的状态。
林清“啧”了一声,说道:“明明是你主动巴巴儿地要跟我讲的,怎么反而吊着我的胃口?”
李仪芳笑道:“有理有理,的确是我的措辞不当。”
“那究竟是因为什么呢?”林清还是有些好奇的。
李仪芳对林清招招手,示意他过来。
林清不情愿地向他挪了挪位置,在离李仪芳几步远的距离停下。
没想到李仪芳还是向他招手,示意他过来。
林清被当初他在宣河关的吓出了心理阴影,且以他对李仪芳那家伙儿的了解,这会儿把他叫过去一定没好事。于是看着李仪芳,坚定摇头。
但李仪芳只挑了挑眉,“都说了是秘密,当然越谨慎越好,你这样不情愿,当我是毒禽猛禽会吃了你吗?”
“毒禽猛兽倒不至于。”林清内心挣扎,终于还是好奇心战胜了顾虑,毕竟他一直知道黄凉国与南柯国一向水火不容,但具体不容的根由却不清楚,若是知道了其中根由,在以后黄凉国出使时期也能有些准备。
于是思虑再三,到底还是过去了。
李仪芳凑近林清耳边,一字一句道:“因为龙、脉。”
林清睁大了双眼,还没来得及震惊,就被李仪芳一个手刀劈昏了过去。
林清残存的意识就是,李仪芳立在那,冷冷看向他,表情和那日在宣河关很像,看了他一会儿,随即蹲下身,从怀里拿出一个药品,拔开塞子,放到他鼻下,林清只觉得一股奇异的香味萦绕在他的鼻尖。
林清再也支撑不住闭上了要,但知觉还在,只觉得有人扒开他的衣领,一阵风吹过,胸口登时凉津津的,随即胸口处一股钻心的痛袭来,有水流流过,好像是血……
第97章 出使四
林清再一睁眼, 发现已经回到了营帐。
躺在床上呆愣半晌,林清猛地坐起身,昨晚的一些零星片段开始在他脑海中闪现。
他记得……李仪芳从怀里掏出一个小药瓶, 然后将他搁在他鼻尖……然后是……胸口的衣服被扒……
对!胸口。
想起这个, 那股钻心的痛感再次袭来。
林清赶紧扒开自己的衣领子。
虽然林清当时已经昏死过去,但残存的意识告诉他,李仪芳用的是锐器, 所以胸口该有一道锐器划出的伤痕才是。可等林清扒开衣领,才发现胸口完好无损,只是因着连日的风吹日晒, 肤色较原先深些, 其它并无大碍。
林清迷惑了,难道真是做了一场梦?
只是……林清再次试探性地轻抚自己的脖颈,才一上手, 登时一股又酸又涩的痛感袭来。
林清揉着自己的脖颈,感受这股清晰的疼痛, 心里满是不解。
这、这……
不应该啊, 若说是梦, 那为什么脖颈处被手刀劈的感觉这么强烈?
这不就证明不是梦嘛。
陈护一掀开帘子就瞧见林清坐在床上, 一副茫然失措的模样。
快步走向林清,“你醒了?”
林清抬头,见陈护正笑眯眯看着自己,愣愣点头, “是啊,我醒了。”随即偏过头看着门帘缝隙处照进来的闪耀日光, “陈大人, 我睡了多久?”
陈护走向一旁的茶桌, 边倒茶边道:“也没睡多久。昨儿半夜,你被李百户送回来,他说你在狄家庄吃饭时,误食了人家打猎用的蒙汗药,当时就昏睡过去,怎么叫都叫不醒你,没办法,他只能将你用马给驮……”
“咯吱咯吱咯吱……”
陈护顿住话语,皱着眉头环顾四周,“哪来的耗子?”
“小林大人。”陈护朝林清喊道:“你有听见什么奇怪的声音吗?”
林清咬着牙,强忍住磨牙的冲动,皮笑肉不笑道:“没呀,什么声音也没有。”
陈护不放心地放下茶杯,在营帐四处查看,经过一番查找,确定没有耗子后,才松了口气,“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有耗子呢。”
陈护将茶桌上的茶盏端给林清,“昨儿半夜你被李百户送回来,说你误食蒙汗药,我还以为你要睡好久,没成想今儿下午就醒了。”
林清接过茶盏,道了声谢,然后状似无意问道:“那……李百户有没有特意嘱咐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