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赦听到这里,才回过神来,有些讪讪的道:“老太太教训的是,是儿子想的差了。”
贾史氏头疼他头疼了大半辈子,早就没有其他想法,闻言只得罢了。
邢夫人这才开口道:“就选在九月二十一吧,十月里不知道会不会落雪呢。九月秋高气爽的,嫁衣厚些也不会热。”
贾史氏点点头,赞同道:“我也觉得九月里好,那就准备着吧,估摸着再过几日,慎郡王府就该来请期了。凤丫头,迎丫头的嫁妆还差什么?”
王熙凤闻言忙从身上掏出个单子来,递了个鸳鸯拿过去,嘴里道:“旁的家具、田庄、铺子都好了,都在这单子上写着呢。如今只剩下首饰头面和布料还没好,不过布料姑母那里已经传了信来,再有个七八天就能到京中了,首饰头面银楼也应承了,月底必能得的。”
“头面打了多少套?压箱底的银子又有多少?”
“金玉头面共计八十六套,此外还有银器和珍珠的头面三十六套,该是够用了。多了也不好,过几年样式就不时兴了,故此太太和我想着,不如陪些红蓝宝石和玉石翡翠什么的,到时候不拘是自用还是赏人,都便利。”
王熙凤笑着解释,随即又道:“至于压箱底的银子,咱们公中的例,嫡女出嫁是一万两银子,太太自己做主添了五千两,我和二爷虽然无能,好歹也凑了五千两出来,统共如今是两万两银子。”
贾赦听到这里,忙道:“我做父亲的,也给迎丫头添上一些,再加个八千两吧。”
贾史氏点头道:“这还有个做长辈的样子,既如此,我也给迎丫头添上一万两。她是嫁入皇家,又与别的不同,银子是要多准备一些的。还有今儿慎郡王府送来的聘金,也都放在迎丫头的嫁妆里,到时候一并跟了她去吧。”
王熙凤自然笑着应了:“老太太和太太、老爷最是慈悲,二妹妹也有福气。”
随后,贾史氏又细细的看了一遍嫁妆单子,添了一个城东三进的院子,外加城外五百亩的庄子进去:“我瞧着也够了,只把这两样也加进去,算是给迎春日后买胭脂用的零花钱罢了。”
说罢,贾史氏又看向贾赦:“你是做老子的,如今你闺女出嫁,又是去做王妃的,手里头的好东西,也掏出一些来,白放着能做什么使?”
贾赦讪笑两声:“我准备的有,西山的温泉庄子就是给迎丫头准备的,只是从前她还小,我就暂且收着了。还有古玩字画,我也准备了两箱子,待会儿琏儿媳妇莫忘了叫人去我书房里拿。”
王熙凤纳罕于贾赦的大出血,面上却点头应了,不曾多说什么。
时间飞快的过,转眼就是金桂飘香的时候,贾史氏的生辰到了。
这一次贾史氏的生日,比起往年来说,规模更显得宏大,且因着林如海一家留京,迎春即将出嫁之事,贾家也热闹欢庆的多。
前前后后足足七日,宁荣两府都没有闲着,从各处庄子铺子的管事,到京中想着巴结攀交情的小官商吏,再到四王八公的各家老亲,甚至还有皇子皇孙来凑热闹。
端的是花团锦簇,烈火烹油之势,让多少人羡慕的红了眼。
林如海作为贾家的女婿,自然是要到场的,虽然不必像贾赦和贾琏一般事必躬亲,但也算是出了大力的。
贾赦和贾琏的文化素养都不高,即便贾琏这几年用了功,还有白先生给他一对一的辅导补课,但也只是勉勉强强不丢人罢了。故此贾家这次来的文官学子,就由林如海出面招待,贾政也出了门,只是面色阴沉,只坐着不怎么吭声,将就充个场面罢了。
林如海是前科探花,如今又做了吏部左侍郎,主管官吏的升降、调动、考课等事宜,算得上是实权人物了。
故此来为贾史氏祝寿的人,便免不了围着他问些学习、官场之事。林如海忖度着分寸,倒是也给出不少有用的消息,更是引得众人大加赞赏。
在这样人中,平儿的丈夫林琼,心情思量却与别个完全不同。
盖因林如海的面相,与他的父亲林清有五分相似。
其实早在吕娘子从扬州回来之际,林琼一家就知道了此事。林清为此还特意遣了嬷嬷去扬州,想着打听一番,自家与林如海一家,是不是真的有什么牵扯。
之所以如此行事,乃是因为林清此人,并不是林家的亲生儿子。他是林家老太太年轻时候,在回乡的路边捡到的。
林清被捡到的时候,林老太太的二儿子刚去世。
林清与林老太太的儿子一般大,都还只有两三个月大。出于移情的缘故,她便把林清当做了自己亲生的养在身边,外人一概不知。
这么些年养下来,不是亲生的便也做亲生的一般了,且林清当初浑身只有一个粗布襁褓,旁的能证明身份的东西,一样都没有。故此林老太太早就忘了此事,若不是吕娘子无故提起来,林清怕是一辈子都不会知晓此事。
只可惜,林清派去扬州的嬷嬷是个没成算的,连巡盐御史府的大门都没能进去。林清得了消息后,也就放下了这个心思,只当做是人有相似罢了。
可今日,林琼坐在角落里,越是看林如海的言行举动,越是觉得他和自家父亲十分相似。
第90章 见面
待到贾史氏寿宴过后, 林琼这才抽到机会,对着平儿说出了自己的猜想。
平儿听后很是震惊,思忖了好大一会儿后,才找了丫鬟过来, 吩咐道:“你去昭明侯府, 找你夏竹姐姐递个话儿, 就说我想着奶奶下个月的生辰,准备给奶奶做件衣裳。只是不知奶奶如今喜欢什么花样款式, 不拘明儿还是后儿,等到奶奶有空暇的时候,命人递个信儿过来, 我去那边府里看看。”
“对了,庄子上刚送来的那几盆秋海棠和金桂,你带了一同过去,就说是我送给姑娘和奶奶们赏玩的。”
丫鬟当即领命下去, 自去找了车夫和小厮搬花拿东西不提。
而屋里,平儿和林琼两人对坐,把屋子里服侍的下人都打发了之后, 方轻声问道:“你自己心里是个什么章程?若是没有关系,也便罢了, 只做是场误会。可若是有关系,咱家该如何应对?还有祖母和老爷子那边,又该如何知会?他们养了父亲几十年呢。”
林琼沉默半晌, 才道:“祖母早就知晓此事了,刚回来的路上, 我已经问过父亲了。他说去年岳母来访的时候,便已经差人去了扬州打听, 只是巡盐御史府御下颇严,去了的嬷嬷无功而返,故此他也就放下了。”
“祖母的意思呢,是咱家根基浅薄,我明年也要去参加春闱了,若是真的和林家有故,便能多一个助力。她老人家是真心疼爱后辈,只要能对咱家好的事情,她都会赞成的,至于老爷子,也是这个意思。”
林琼把家中长辈的意思说了,随即才补充道:“如今说这些还为时过早,万一真的没有什么关系呢,岂不是咱们自作怪了。”
平儿倒是不这么认为,交情总是处出来的,她和安儿几人从前都在贾家的时候,与府中的各位姐妹处的也都极好的。可如今各自嫁了人,有些还跟着夫家离了京城,迁到外地去了,如今再和贾家打起交道,便不免远了几分。
像她这般的还好,因为离得近,除却逢年过节,三节两寿外,时常还带着些东西去坐一坐说说话。有那不太如意的,也只在过年时候去送个礼,久而久之交情便浅了。
平儿自己的想法,若是林如海真的与自家公公长相相似,又兼之都姓林,未必便不能认个亲什么的。就如从前王成林一家与王家一般,连个宗,其实对两家都有好处。
林家的人员子嗣实在是太单薄了,如今与林如海在五服内的,一只手都数的过来。而林如海今年已经四十多了,他膝下一儿一女,女儿也才十岁,儿子更是只有七岁,虽则聪慧过人,但年纪实在太小了。
虽然有贾家这门姻亲在,可毕竟不是同宗,一旦林如海夫妇有个什么意外,林家瞬间就会分崩离析,前程实在堪忧。
林琼夫妇正是看出了这一点,才想着去探一探,若是有个什么意外之喜,那他们家可就稳了。
昭明侯府,王熙凤听了平儿传来的话,就知道这是有事情要商量,当即就发了话,让她明天下午过来一趟。
第二日,平儿带着儿子昭哥儿,并两个丫鬟,去了贾家。
先去给贾史氏和邢夫人问了好,这才随着王熙凤去了她的屋子。
打发人带着昭哥儿去玩,又挥退了服侍的下人,王熙凤面上含笑的问道:“着急忙慌的让人给我递信儿,可是有什么事情?”
平儿踌躇了片刻,挑挑拣拣的把事情说了,最后道:“奶奶您是知道的,我们从前只以为自家是商户,从不知我那公公还有这样的身世。如今不单我干娘,连着我家爷也是一眼就看得愣住了,故此我才来打扰奶奶。”
王熙凤听了前因后果,内心思忖,随即才道:“我并不曾见过你那公公,咱们府里的人也只见过你家那口子,故此也不能说出什么来。只是这事情却也蹊跷,不如这样,下个月我生辰因着和二姑娘的婚宴离得太近,估计是不会大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