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两家门第相差甚远,可以说是一个天一个地,邢夫人也不问薛家二房是个什么情况,也不问薛蝌相貌人品如何,只听说薛蝌要打理薛家长房的生意,就想把迎春卖了不成?
也是,按照原著所写,迎春的婚事本就是一桩买卖,只不过是被亲爹贾赦卖的,且只卖了五千两银子。
薛宝儿只觉悲凉,可薛蝌命定的妻子是邢岫烟,并非迎春。
原著里,邢岫烟应该比薛蝌要大一点,两人年岁相当,容貌家世也相当,婚后相濡以沫,过得非常幸福。
那邢岫烟虽是邢夫人的侄女,却并不得邢夫人喜欢。
原著中邢岫烟在大观园里暂住时,还曾被邢夫人要求将本来就不多的月例银子分出一半给父母用,导致邢岫烟的生活越发拮据。
为了维持基本的体面,邢岫烟不得不典当了自己的冬衣,大冬天的只穿单衣度日,在寒风中冻得瑟瑟发抖。
还是邢岫烟和薛蝌订亲之后,薛宝钗看不过眼,经常暗中接济她,直到邢岫烟嫁给薛蝌。
若薛宝儿不知道这些也就罢了,既然知道,便想着早点把邢岫烟迎娶过门,省得她在家中苦熬岁月,薛蝌身边也有人添汤送水了。
可邢岫烟此时还没随着父母到京城来投奔邢夫人,薛母也没见过邢岫烟,更不可能一眼相中,薛宝儿便越过薛母,直接来找邢夫人帮忙。
谁知邢夫人竟然想也不想上来就把迎春卖了,没妈的孩子果然是根草啊。
薛宝儿在心里叹气,面上却不显,仍笑道:“二姑娘年纪太小了些,不知太太娘家可有合适的姑娘?”
这指向性够明显了吧!
提到娘家,邢夫人眉头几不可见地蹙了蹙,犹犹豫豫道:“我堂兄家倒是有一个适龄的女孩子,只不过……”太穷了些。
堂兄?
薛宝儿也不确定,便问:“哦?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
其实这样问,指向性是够明确了,却有点失礼,可架不住邢夫人想巴结薛宝儿,即便心中不悦,还是道:“叫岫烟,去年已经及笄了。”
原来邢岫烟不是邢夫人的亲侄女,难怪邢夫人対邢岫烟如此冷漠。
又想到薛母対薛宝琴的疼爱,薛宝儿在心里撇了撇嘴,强笑道:“我瞧着很好。还请太太回家说项,我也会说与我母亲知道,若成了,少不得要送太太几双媒人鞋穿。”
邢夫人笑着说好,脸上的笑容却有点苦涩。
她娘家确实只有这么一个适婚的女孩子,邢岫烟的品貌也足够出色,可她堂兄一家并不在京城居住。
前几年,她堂兄还给她写信,说在老家过不下去了,想到京城来投奔她,被她婉言拒绝了。
这会子要是出面给邢岫烟说亲,她堂兄一家人怎么也得来京城一趟吧,从老家到京城千里迢迢,人吃马喂的,路费谁出?
薛家看样子是要在京城定居了,总不能让邢岫烟在老家出嫁吧,也太寒碜了。
若在京城出嫁,嫁妆谁出?
都说薛家富可敌国,薛家二房想来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到时候男方聘礼一出,女方这边的嫁妆要是太寒酸,最后丢的还不是她的脸?
邢夫人只想一想便有些坐不住了,勉强捱到一场戏唱完,推说家中有事匆匆走了,同时让人到前院去请贾赦,说有要事相商。
邢夫人走了,薛宝儿便重新回到薛母身边坐下,薛母问出了什么事,薛宝儿便把邢岫烟的事说了,薛母也觉得不错,又把这事告诉了王夫人。
王夫人一听就知道邢夫人家中发生了“何事”,看热闹不怕事大地直接捅到了贾母那里。贾母最稀罕漂亮又懂事的小姑娘了,邢夫人还没见到贾赦的影儿又被贾母给叫了回去。
绕了一圈,媒人还是贾母,邢夫人只有跑腿的份儿,最要命的是还得搭钱。
薛蝌的亲事有了眉目,薛母和薛宝儿都很高兴,回到家中询问薛蝌的意思,薛蝌红着脸,只说全凭薛母做主。
薛母又了了一桩心头事,喜滋滋地去给薛家二太太写信去了。
薛宝儿却将薛蝌留下来,悄咪咪告诉他,邢岫烟长得很标致,人也温柔,结果又把薛蝌给说了一个大红脸。
翌日又去贾府听戏,薛宝儿这才发现史家的两位侯夫人都过来做客了,却不见陈氏和王家的人。
“妈,舅母怎么没来?”听戏的时候,薛宝儿低声问薛母。
薛母没回答先叹了口气:“你舅母病了。”
她朝四周看了看,见台上正唱得热闹,才低声道:“听你姨母说,鸾姐儿月份大了,想瞒也瞒不住了。你舅舅知道以后便把鸾姐儿关了起来,逼着你舅母进宫讨说法,谁知道……皇后却说娶妻娶德,鸾姐儿婚前失德,只堪为侧妃,她対仁亲王的婚事另有打算了。”
侧妃不就是妾的意思吗?
薛宝儿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望看向薛母,薛母也是一脸无奈:“你舅舅不答应,宁可让鸾姐儿把孩子打了远嫁,也不同意自己的嫡女给人做妾。你舅母心疼女儿,一下子就病倒了。”
此时台上换了一折文戏,薛母轻轻叹了一声,便不再言语了。
用过午膳,王夫人与薛母一起歇在了梨香院说体己话,借着薛蝌的婚事自然而然地聊到了薛蟠的婚事。
王夫人有意把迎春说给薛蟠,谁知薛母却道:“先等等吧。”
“迎春还小,自然要等上几年,怎么也得等到及笄之后。”王夫人顺着薛母的意思道。
其实按照贾母的说法,若能把迎春嫁到薛家亲上做亲,婚期定在明年也行。
虽然迎春是庶出,好歹出身公府,而薛家只是商贾,严格来说还是薛家高攀了。
可薛母犹犹豫豫的态度令王夫人大为恼火,逼问之下才知道,原来薛蟠不知走了什么狗屎运,居然入了安宁郡主的眼,只等他考取武举,便要上门提亲。
而薛母正在为媒人的事发愁。
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薛母索性询问王夫人的意思。王夫人觉得以她现有的品阶还不够格去王府提亲,听说贾母睡醒了,两人相携去了贾母处。
贾母听说也很诧异,想了想笑道:“若是姨太太不嫌弃,我倒是可以帮着问一问保龄侯夫人的意思。”
侯夫人做媒,再好不过了。
薛母求之不得。
其实早在王夫人带薛母过来之前,史家的两位侯夫人已经来见过贾母了,委婉地同贾母说起想要结交薛家的意思。
所以贾母才敢大包大揽。
薛宝儿在梨香院睡醒一觉不见薛母,问了丫鬟才知道薛母去了贾母处,听说林姑娘她们也在,薛宝儿简单收拾了一下便去给贾母请安了。
可等她赶到时,林姑娘她们已经走了。
屋中只有邢夫人、王夫人、薛母、凤姐和史家的两位侯夫人,薛宝儿忙给各位长辈见礼。不过偶然遇上,两位侯夫人居然都准备了沉甸甸的见面礼。
薛宝儿受宠若惊,贾母却道:“长辈赐不可辞,收着吧。”
薛宝儿只好收下。
之后众人又聊起京城最近发生的趣事来,薛宝儿不是很感兴趣,有点无聊。
这时有小丫鬟进来禀报:“老太太、太太、二奶奶、姨太太,安国公府派了马车来接承慧乡君回去。”
薛宝儿:???
第92章 哥哥们
为什么是安国公府的马车来接她?
她明明住在长公主府。
可她住在长公主府, 对外的说法是安国公府多是男子,住着不方便,长公主便将她安排在公主府住下。每日都有宫里的教习嬷嬷教规矩, 还请了女先生指导功课,琴棋书画都有专门的女官来教, 女红则由针工局的绣娘指点。
所以薛宝儿不必日日去宫学读书,只在公主府学就好了。
事实上, 薛宝儿的确样样都在学,而且这些也都是长公主亲自交待的。
可自从皇家围场一别, 薛宝儿再没见过长公主的面, 今日怎么忽然想起她来了?
联想到林如海的升迁,薛宝儿心中有点不安, 薛母却笑道:“快去准备吧,许是长公主要见你。说不定, 还要考校功课。”
薛宝儿只好向贾母和几位夫人告辞,硬着头皮坐上了安国公府的马车。
等到了安国公府,却被一个面目陌生的媳妇子引去了外院的小书房,薛宝儿越发疑惑了, 难道是安国公要见她?
走进小书房,里面居然坐着四个华服少年,见她进来纷纷起身。
薛宝儿:“……”
薛宝儿吓了一跳,下意识后退半步, 回头再找那个引路的媳妇子, 才发现人已经走了。
“妹妹别怕, 我们是一家人。”其中一个少年朝她笑道, 笑容明亮清正,看着倒不像坏人。
可坏人会把“我是坏人”写在脸上吗, 薛宝儿还是警惕地望着他们,留心打量起最先说话的那个白净少年。
好像有点眼熟。
这时跟在她后面的,在公主府贴身服侍的几个侍女齐齐朝书房里的四个少年行礼:“奴婢见过二公子、三公子、五公子、七公子。”
薛宝儿恍然,这才想起来,最先跟她说话的那个白净少年,就是那夜在城郊客栈差点跟薛蟠打起来的那个“老七”,安国公府的七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