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给薛宝儿行礼过后,带了安宁的口信过来:“郡主说,乡君若是方便,请今日过府一叙,郡主有要事与乡君商议。”
薛宝儿也很想见安宁,急着把薛蟠和薛家的决定告诉她,匆匆通知了薛母一声便跟着忠顺王府的马车走了。
马车行至忠顺王府所在的街道,渐渐慢了下来。
“可是出了什么事?”薛宝儿问了一声。
莺儿闻言将车帘挑开一道缝隙,朝外看了一眼,忙回头道:“路堵了,两边都是车马,一时半会儿恐怕过不去。”
正说着,前头忽然响起一阵锣音,莺儿又朝外看去,只听外头有人高声议论道:“是郡主的仪仗!郡主怎么这个时候出来了!”
第77章 鸵鸟啊
等被安宁接到忠顺王府, 薛宝儿这才发现忠顺王府今日有宴请,且过来赴宴的多是按品大妆的武官家眷。
在宫里学的规矩也算没白费,至少可以从妆服上判断, 哪些人是文官家眷,哪些人是武官家眷, 以及她们的品阶。
好家伙,都三品以上的夫人。
“这都是来相看的?”薛宝儿扯了扯安宁的袖子问。
皇后已经来提过亲了, 忠顺王夫妇不愿意让安宁嫁给卫持,这几天肯定要有动作。
只是没想到, 会这般兴师动众。
安宁领着薛宝儿穿过垂花门, 愁眉苦脸地道:“原本我母妃只请了父王几个老部下的家眷过来,谁知拉拉杂杂来了这么多人, 前院后院都给挤满了。”
“前院也来了很多人吗?”薛宝儿有点好奇了,一般相看这种事都是女眷出面。
安宁则一脸无奈:“是我母妃的主意, 让她们带了自家的公子过来,说是让我自己挑。”
这就有点厉害了,薛宝儿杏眼圆瞪:“还能自己挑?”
她只听说过某些相对开明的人家,会在两家都有意结亲的情况下, 由男方家里的女眷主动邀约女方家出游或是共同参加聚会,假装偶然遇见,找机会让两个年轻人彼此见上一面,没什么问题就可以谈婚论嫁了。
当然这种只限于开明的人家, 盲婚哑嫁仍是这个时代的主旋律。
安宁红了脸:“都是世交, 谁什么德行不知道, 还用挑?”
说完哀怨地看了薛宝儿一眼:“我都等了你一天了, 你再不给我消息,我都想学卫持去薛家抢人了。”
薛宝儿:“……”就不能学点好的?
“快说, 好消息还是坏消息?”安宁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挥退了跟着的侍女,心急火燎地问。
第一次发现,她家的垂花门离她的院子这么远,平常走几步就到,今天竟像是远在天边,总也走不到了似的。
望着不远处粉墙灰瓦的小院,薛宝儿在心里叹口气,笑吟吟地说:“我人都来了,还能是坏消息,难不成上门讨打?”
“就知道你不会让我失望!”安宁长长吐出一口气来,顿时笑靥如花,毫不吝啬地把薛宝儿狠狠夸奖了一顿。
薛宝儿也没藏着掖着,将薛母和薛蟠的决定都说与安宁知道了,最后犹豫着问:“只是我哥哥一时糊涂得罪了王爷,不知要如何请罪才好?”
安宁摆摆手,答非所问:“他有难处,我懂,我不怪他。他能为我做到这一步,我也确实没想到。”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懂你不怪他,那王爷和王妃呢?”薛宝儿不明白安宁话里的意思,“总要过父母这一关的。”
在古代父母才是儿女婚姻的决定者,不然也就不会有那么多悲剧发生了。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进安宁居住的小院,安宁将薛宝儿让进内室,屏退了下人才压低声音道:“若你哥哥决意去西北从军,我想跟他一起去。”
什么叫跟他一起去?
薛宝儿狐疑地看向安宁,安宁也正在看她,目光坚毅。
薛宝儿瞬间明白了安宁话里的意思,吓得眼都直了,忙捂住自己的嘴。
好半天才缓过神来,压着声音急急地问:“你想跟我哥哥……私奔?”
最后两个字没敢发出声音,只做了口型。
安宁毫不掩饰地点点头。
她何尝不知聘则为妻,奔则为妾的道理。
她也想多给薛蟠一点时间,等他脱离商贾建功立业,可时间来不及了。
距离皇后上门提亲,已然过去四天,赐婚的圣旨随时可能颁下,否则父王母妃也不可能这样急,把能看得上眼的都叫来,像萝卜白菜似的让她挑选了。
若等到圣旨颁下,她和薛蟠就一丁点可能也没有了。
为今之计,只有私奔一条路可走。
私奔这事若是从别的女子口中说出,薛宝儿大概率不会当真。
可安宁不一样。
安宁从前是女版卫持,纨绔一枚,且敢作敢当,言出必行。
她会骑马,身上有功夫,从家里跑出去也不怕被人欺负。
好巧不巧的是,薛蟠也是个纨绔,还是个非常有钱的纨绔。
他俩凑到一起,私奔就变得简单多了。
“不行!不行!”薛宝儿吓得声音都有点抖了,“你等等,容我想想,肯定还有别的办法!”
私奔对男人来说可能不算什么,顶多添一桩风流韵事,对女孩子的伤害却是极大的。
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安宁犯傻!
安宁则苦笑着摇头:“来不及了!”
“你、你先别急!”薛宝儿脑子转得飞快,在沮丧地否定了最后一个想法之后,脑海里毫无征兆地浮现出卫持英俊的脸。
她感觉心脏不受控制地嘭嘭直跳,之后竟然神奇般地冷静下来。
对呀,她怎么把赐婚的另一个当事人给忘了。
皇帝给卫持赐婚也不是头一遭了。
薛宝儿拉着安宁就往门外冲,安宁吃了一惊:“你要去哪儿?”
“找卫持!”
薛宝儿才跑出几步就被安宁一把拽住:“不能找他!”
她把被卫持宠坏异想天开的小姑娘按在内室的椅子上,面色沉重道:“卫持如今是监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想见他一面比登天还难,听说拜帖已经排到半年之后了。”
不然她也不至于拿着剑硬闯长公主府了。
卫持什么时候成了监国,那他还有时间来她家吃鸡汁煨冬笋吗?
见薛宝儿还是一副懵懵懂懂的样子,安宁就猜卫持肯定什么都没跟薛宝儿说:“圣上病重,命卫持监国,现在正是考验他的时候,朝野上下多少双眼睛都在盯着他,他怎么可能如从前那般忤逆圣上?”
即便卫持爱惨了薛宝儿,设法为她请封抬妆,充其量只是给了薛宝儿一个留在他身边的名额。
他不可能真的忤逆皇帝娶薛宝儿为妻,不管娶谁总要娶一个正妻的,所以卫持绝不可能为了赐婚一事出头。
在长公主府时,安宁求薛宝儿在卫持面前给薛蟠跑官,其实是一种试探。
卫持果然没有答应,给出的两个选择也只是敷衍,骗骗小孩子罢了。
安宁心里想得明白,没有哪个男人会傻到为了一个女人放弃整个天下。
她能依靠的,只有自己和薛蟠对她的真心。
在安宁决定孤注一掷的时候,薛宝儿完全傻了。
皇帝病重,卫持监国……也就是说卫持离那张龙椅又近了一步。
而卫持离皇位越近,就离她越远。
她不是古代的女子,根本没办法做到与其他女子分享一个丈夫。
而那种……为了得到君王一点点宠爱,每日困守后宫与一群漂亮女人勾心斗角的生活,更是想都不愿意去想。
她不怨卫持,只恨自己早知是这样的结果,偏要学那鸵鸟把头埋在沙子里面,得过且过。
现在安宁已经把话说得很明白了,皇帝正在考验卫持,并对他委以重任,在这个关键时期,卫持不可能忤逆皇帝拒绝赐婚。
所以除了私奔,没有其他办法。
这次是安宁不愿意嫁给卫持,忠顺王和王妃怕女儿受苦,无意把安宁的婚姻作为政治交换的筹码。
那下次呢,下次会是谁?
不可能每个人都不愿意吧。
就算本人不愿意,她的父母呢,又有谁能如忠顺王和王妃这般宠爱女儿?
卫持总要娶妻,而这个妻无论如何也轮不到她。
薛宝儿此时就像一只被人从沙土里强行拔出脑袋的鸵鸟,不得不面对现实,却又茫然无措。
这时窗外响起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有人隔着门板气喘吁吁禀道:“郡主,薛家人来人接承慧乡君回去。”
安宁见薛宝儿脸色难看,便道:“去跟薛家的人说,承慧乡君难得来一趟,我留了她用午膳。”
门外无人应答,安宁不由挑眉:“怎么,薛家有何急事非要承慧乡君赶回去啊?”
门外那人见问,忙低声回道:“来人说、说监国大人中午要在薛家用膳,点了名请承慧乡君作陪。”
第78章 联姻吗
昨日与安国公商议完西北战事, 窗外已然敲了二更鼓,才将安国公送走,卫持又被太傅拉去文华殿批阅奏折, 一批就是整个通宵。
大约是太傅被皇帝压制得太久,把满腔报国热情都用在了卫持身上, 快六十岁的老人家精神头儿比年轻人还好,卫持连打了几个呵欠, 太傅就跟没看见一样,满面红光地把卫持刚批完的奏折一一过目, 并指出问题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