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是她的绢帕,女孩子的贴身之物,他怎么能……
想着忽听前头薛家二老爷吩咐小厮:“先领了梅家二爷去净房梳洗,这一身灰一身血,成什么体统!”
薛宝琴羞得脸飞红霞,也顾不上那帕子了,忙拉着薛宝儿往花树后面躲去。
两人刚刚是偷溜出来的,并没带丫鬟仆妇,躲到花树后,薛宝琴气得直跺脚,骂梅问鹏是登徒子。
薛宝儿却笑道:“他手上有血,想必是帕子上沾了血,且等等,看他如何行事。”
梅问鹏梳洗出来,换了一身簇新的月白长袍,端的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再加上刚刚中了二甲进士,薛母和二太太都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只梅家委实可恨,対上梅问鹏自然不会有什么好脸色。梅问鹏诚恳道歉,态度谦卑,并提出求娶之事,薛母和二太太的脸色这才有所好转。
薛家二老爷拧紧的眉头却没松开,沉着声音道:“本朝有律,命官家眷、亲属不得经商,你如今进士及第,如何娶得商门女?”
薛家二老爷秀才出身,全家靠几亩薄田为生,是妥妥的耕读之家。
可薛蝌接手了薛家长房的生意,几年间薛家的生意越做越大,薛蝌本人也成了不折不扣的大商人,薛家二房自然就成了商贾之家。
薛宝琴便是商门女了。
这个问题不解决,根本谈不到婚嫁。
谁知梅问鹏早有准备,恭敬道:“世伯顾虑得很是,不过小侄听说此律在江南并没有得到很好地执行。”
薛家老二爷明显吃了一惊:“你、你……难不成……”
考取进士,特别是二甲前十名者,一般都会参加庶吉士的考试,争取留在翰林院,做个京官。等熬够了资历再谋外放,官职会更高些,也更好出政绩,再调回京城便可在六部做个侍郎。
梅翰林当初走的就是这条路,只不过他考中进士时已经三十几岁了,而梅问鹏才过弱冠,若沿着这条路走下去,运气再好一点的话,拜相入阁也不是没可能。
可梅问鹏刚刚说了什么。
江南富商多,尤其是金陵和扬州,富商多与官府勾结,时有联姻者,官府多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民不举官不究。
可那是江南,天高皇帝远。
京城则不然,法度最严,御史台也不是吃干饭的。
除非……
“小侄不打算走家父的老路,做京官,熬资历。”梅问鹏洒然一笑,“小侄想回江南做个父母官,造福一方百姓。”
薛家二老爷失望地“啊”了一声,二甲名次如此靠前,当真是可惜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似乎也只有这样,两家才能结亲。
最终薛家二老爷和二太太答应重新议亲,梅问鹏告辞离开,由丫鬟引到垂花门时,又看见了那两个小姑娘。
梅问鹏站定,从怀里掏出一方明显还是半湿,却干干净净的绢帕,递给引路的丫鬟:“劳烦姐姐把这方绢帕还给那位姑娘。”
丫鬟眨眨眼:“是给琴姑娘,还是世子妃?”
梅问鹏故意不看那两个小姑娘,只与丫鬟说话:“梅某第一次来薛府,并不知道哪位是琴姑娘,哪位是世子妃。”
那丫鬟想了想,还是道:“个子高一些的,是琴姑娘,矮一些的是世子妃。”
梅问鹏轻轻勾唇,将视线从薛宝琴身上挪开,重新将半湿的帕子揣了回去,抬步便走。
那丫鬟忙跟上去问:“帕子不还了吗?”
梅问鹏这才看了薛宝琴一眼,笑道:“等梅某下次来,自己还吧。”
那边薛宝琴还在等人还帕子,见那人看她一眼就走了,忍不住対着薛宝儿抱怨:“可见是个登徒子了。”
登徒子薛宝儿见多了,闻言不以为意:“也不一定。”
等领路的小丫鬟回来,薛宝儿叫住她询问,小丫鬟便把她跟梅问鹏的対话一五一十全说了。
“那帕子可是干净的?”薛宝儿问。
小丫鬟回忆了一下:“干净是干净,只看着点湿。”
应该是洗过了。
没有当场归还手帕,肯定是因为手帕被他给弄脏了,想着清洗过之后再还。
说明这人很细心,也很讲究。
借着还手帕的机会,搞清楚哪一个是薛宝琴,暗戳戳相看,可见这人心有城府,并不是一个死读书的呆子。
等弄清楚这手帕是薛宝琴的,便不还了,还说等他以后过来亲自还,那多半是看上薛宝琴了,并暗示两家可能结亲。
这男人……有点意思。
薛宝儿跟薛宝琴打赌,二老爷肯定同意了这门亲事,薛宝琴不信,结果一问当真如此。
薛宝琴又闹了个大红脸。
之后梅翰林带了梅夫人亲自登门道歉,薛家二老爷、二太太都很看好梅问鹏便没再计较。
等梅家请托媒人上门提亲时,西北又传捷报。
第124章 清君侧
西北军大胜鞑.子、高丽联军。
鞑.子的新可汗继续作死, 穿着双层铠甲,浑身挂满护心镜在阵前蹦跶,以为缴获了震天弓, 囚禁了神箭手,他就能笑傲沙场了。
结果被卫持用最普通的羽箭射了个对穿, 一命归西。
历史总是惊人地相似。
西北军轻车熟路地乘胜追击,谁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一直神龙见首不见尾甚至让人怀疑是否存在的高丽骑兵忽然空降西北军后方。
可对方似乎并没有跟鞑.子残余势力联手包饺子的意思,只在西北军中撕开一条口子, 兵峰直指帅帐。
高丽骑兵来得蹊跷, 且速度极快,等西北军反应过来, 中军帅帐已经被高丽骑兵夷为平地,却并没有抓到主帅。
确切地说, 连主帅的影子都没见到。
高丽骑兵立刻意识到其中有诈,想撤已经晚了。
厮杀直到天明,高丽骑兵被团灭,正当疲惫的西北军重新安营扎寨准备休整的时候, 帅帐又冒出好几个刺客来。
刺客个个身手不凡,却无一例外地倒在主帅剑下,监军为保护主帅被刺客当胸刺中,差点小命不保。
虽然一波三折, 西北军到底大获全胜, 斩鞑.子数万人, 俘虏数千, 高丽骑兵折损大半,没个五六年很难恢复元气。
皇帝大喜, 夜宴群臣,皇后强撑精神应付着内外命妇,脸上的笑都快挂不住了。
有鞑.子牵制西北军主力,高丽骑兵偷袭,武林高手围攻,卫持居然还能好好地活着。
卫骋却身受重伤,捷报传来时还未痊愈。
此时,薛宝儿也得到了薛蟠获救的消息。
官方给出的说法是,西北军神勇,一路穷追猛打,逼迫鞑.子不得不放弃辎重,其中也包括关押薛蟠的囚车。
薛蝌传来的消息却是,早在开战前,就有人救出薛蟠,并将他交给了甘州那边的商队。
当时薛蟠伤得很重,幸亏医治及时,再晚几日怕命都难保。
因薛蟠要静养,甘州那边的商队继续滞留,卫持让人带话过来,让他们跟着他一同返京。
薛蟠获救,卫持也快回来了,夜宴上,薛宝儿脸上的笑容收都收不住。
几家欢乐几家愁,薛宝儿的笑再一次刺痛了皇后,皇后借着出恭的当口吩咐安嬷嬷想办法除掉薛宝儿,卫持不让她好过,就谁也别想好过。
安嬷嬷却反过来劝皇后:“娘娘忘了,礼亲王还在卫持手上捏着呢!”
皇后恍然,瞬间惊出一身冷汗。
卫骋身受重伤,皇帝并不在意,连夜大宴群臣。若她动了薛宝儿,让卫持知道,随意找个借口杀了卫骋,恐怕都没人追究。
皇后双手紧握成拳,指甲嵌进皮肉里仍浑然不觉,被安嬷嬷搀扶着重回夜宴。
走进宴会厅的刹那,重又挂上僵硬假笑,在烛火的掩映下好像戴了一层厚厚的面具。
两个月后,卫持班师回朝,好巧不巧,正在那日贾元春诞下皇子,母子均安。
皇帝喜之不尽,把册封卫持的圣旨又拿回来改,最终封卫持为睿亲王,享双亲王俸禄,赐食邑,封薛宝儿为超一品诰命。
薛蟠斩杀沁葛尔丹有功,封正三品骠骑将军,并颁下圣旨给薛蟠和安宁赐婚,加封薛蟠为正二品仪宾。
卫骋监军有功,救主帅有功,特赐蜀地为其封地,待伤愈就藩。
“圣上未免太偏心了,直接封了卫持亲王爵,卫骋却什么都没有,还要跋山涉水去就藩。”自从贾元春怀上龙裔,皇后就没睡过一天安稳觉,此时已然眼窝深陷,心力憔悴,连为礼亲王抱委屈都是有气无力地。
几番算计不成,皇后才算真正领教了上一届宫斗冠军的实力,红花、麝香、夹竹桃粉,苦银杏叶汁……各种落胎药变着花样地从各种渠道送进慈宁宫,都被原封不动地退了回来。
东西退回来了还不算完,连带着那些花样那些渠道,全被太后的人连根拔除,一点零碎都不剩。
眼见着贾元春的肚子一日比一日大,胎像一日比一日稳,皇后在凤仪宫如坐针毡,食不下咽,睡不安寝。
若让皇帝有了名正言顺的儿子,以其凉薄的秉性,连卫持都可能放弃,更别说本来就是眼中钉肉中刺的卫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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