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偏财神偏又带着一些怨怼,似是在幻境中受了气,心情过于烦闷,冷哼一声,便也傲然而去。
那清河仙君更是跟在偏财神身后离去,头也不回。
天上人只道这几位一同去了一趟幻境,虽未有什么发现,却闹得这样一个矛盾的关系,实在匪夷所思。
听绛珠仙子连续轻叹了十二次,小仙娥终于忍不住了,“仙子,你总这样,听得我心都乱了。”
说话的小仙娥跟随黛玉许久,虽没有一同下凡历劫的情分,可两人的情谊也早就超过了一般主仆,在天庭中也算得上是可信之人。
黛玉轻叹一声,烦躁地摆摆手示意她下去。
小仙子不满地撅起嘴,酝酿了许久,还是说不出一句话
绛珠仙子本性如此,千百年来未曾有过改变。当初她为了司法天神,可以公然与天庭对抗,可以毅然站上堕仙台,这些年若是她认定的事,必然没有改变的机会,即便是心烦意乱,也是一样的。
小仙娥跺跺脚,有些想找人帮助,断不能看仙子就这般消沉下去。
一道寒光而过,精准落入了潇湘宫中。
黛玉没有反应,倒是小仙娥急急向前一步,寒光而过,现出司法天神那张面若冰霜的脸。
那张脸模样生得极好,天庭中人自然是爱他、敬他,可又因他掌管司法,大多人又对他本能的心生畏惧,小仙娥也不例外,眼见玄玦这样的表情,原本想说的话也一点点收了回去,脚步下意识地慢慢后移,只待寻到时机溜走。
玄玦也不在意,快步走到了黛玉身侧。
黛玉正坐在潇湘宫小院的石桌前,那石桌上放着上好的笔墨。
她应是刚画了像,画像上是一个面庞圆润的女子。
兴许是作画之人心情不佳,那张画像只有虚虚的一个残影,并没有刻画上五官。
玄玦直接忽略了黛玉的反应,顺手从桌上拿起了那张画像。
画中女子梳着凡间最常见的发型,身材偏瘦。虽然黛玉所画的不过是个残影,却自这寥寥几笔中能想象出这女子应有一个怎样生动的神态。
玄玦一抬手,借仙力给画中女子绘上了五官。
略微圆润的杏眼,眉眼中还带着一些狡黠。
那个嘴巴有些小,但能想象出应该是一个话多的人。
黛玉顿时有些懊恼,急急从玄玦手中抢过画纸,又幽幽地看了他一眼。
“谁让你做这些的?”语气中竟难得带了些指责的意思。
小仙娥急切地上前,却见司法天神又突然笑了出来。
“你惦记的不正是这个?”
“我哪儿有!”黛玉虽是如是说着,可又没有什么底气。
从凡间归来后,她确实有一桩心事惦记了许久了。只是接连找寻,最终反倒是越发失望。
玄玦忍不住笑出了声。
他很少会笑,大部分时间都像是个冰块。只是如今,又看到崭新一面的绛珠仙子,不由得心情放松下来。
这人也是一个小孩的脾气。尤其在玄玦面前,总是嘴硬的厉害,情绪来得快也去得快。
好在玄玦最了解她,只要她有一点细微的表情变化,他便能猜出是怎么回事。
眼瞧着黛玉的情绪下去,玄玦这才慢悠悠地在她身侧转了两圈,缓缓开口:“既然此事已了,倒不如先放下心结,恰我我有要是需要回昆仑,不如你随我一起去趟昆仑,我有事求母神。”
玄玦极少用这样的语气说话。又鲜少拿玄女娘娘开口。
黛玉确实还要惦记凡间琐事,可近日来,又多有烦恼,更不愿以此状态去往人间。
再者,如今火神山之乱已平。聂政三娘也皆寻到了一个好归处。
倒不如趁着这个间隙好好休养生息。
那些年来,她恪尽职守为天庭立下汗马功劳,可最终也躲不过天命捉弄,一一次身受天罚,最终还被关于薄命司之中。
这一次,她再度归来,虽有心一平当初之乱。可又知,根源本不是出于什么人之上,而是那个维持天庭的秩序早就乱了。
待根基不稳之时,即便那些人恒古不变地依着旧历,装模作样的维持着千疮百孔的秩序,看似可以平缓度过百年千年的,可随着时间变迁,最终只会变本加厉重蹈覆辙。
由此,她虽处理着人间琐事,却也在步步为营,细致的寻着有关动向,以求在精准把握时机,最终迎来逆天改命的机会。
而这一个逆天改命为的不仅仅是她绛珠仙子一人,更是为了三界苍生,为了解救那被这繁重天条束缚之人。
虽听起来离经叛道,可这些年来,她在外界的名声本就乱得一塌糊涂。哪里在意这种缥缈的虚名。她为的,不过是深藏于其后的那个根。
玄女娘娘或许可以解惑。
心思即定,黛玉便站直了身子,淡淡应了一句“好”,便先一步驾云离去。
玄玦追在身后,看得无可奈何,只得匆忙跟上。
他并不生气,也乐得其中。只是心中也忍不住暗问一句,若真把那份筹备了近百年的大礼呈给绛珠仙子时,她若过于开心,他该要怎样应对。
入了昆仑,黛玉头也不回便去往天池,果然在天池边看到了玄女娘娘。
天池的水自那次沸腾之后便又归于平淡,近日没有起半点波澜。
初尘仙子就跟在玄女娘娘身后,看到黛玉时,眼睛还欢喜的亮了一下
黛玉的表情却没有放松,只是勉强扯了一下嘴角以做回应。
“小绛珠,可是有谁惹你不高兴了?”玄女娘娘似乎心情大好,语气又恢复成了过去活泼的样子。
黛玉还来不及开口,玄玦便自天上落下,面无表情地站在身后。
玄女娘娘顺势表演了一个变脸,方才的欢喜速速转为了阴翳。
黛玉却觉得困惑,这二人虽不似人间那般母慈子孝,但关系素来良好,传闻玄玦生来就自带仙力,自来便让人省心。
反之若真算起来,倒是玄女娘娘让人费了不少心。
似是留意到了黛玉的目光,玄玦也愣在了原地。
这些年他好似一个被放养的人。被玄女与酆都阎王随意的丢在一边,自由生长,如同一棵野草,那是比绛珠仙子还要纯粹的草,完全是自生自灭生长到了最后。
母神大人虽然不温柔,却也极少用这种表情看着他,好似他做了什么万恶不赦之事。
下一刻,玄女便急急走到他面前。
玄女娘娘身为武神,体型高挑,和玄玦差不了太多,只是如今头上戴着发冠,乍一看上去竟比玄玦还要出众。
只是她的表情又带着一点怒意,那双凤眼微挑,看得玄玦都愣在了原地。
“你这小子,可是做了什么惹得玉儿生气,竟让她这般委屈的回昆仑,这些年我虽然没有管教你,但你好歹曾生养在我昆仑,怎能学得如此古怪?也不知道究竟像了谁。”
这罪责来得蹊跷。
玄玦又不善言辞,无奈张张嘴,却也不知如何辩解,只好下意识把目光转向绛珠仙子,示意她为自己辨别几句,想来其中定是有所误会。
黛玉却在这一瞬间心情大好,还得意的扬扬眉毛,给他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倒是跟在几人身后,不经意洞察一切的初尘仙子,扑哧一声笑出了声。
玄女娘娘转回头,幽幽瞥了一眼初尘仙子,带着几分询问的意味。
初尘仙子垂下头,努力把笑意憋回去,又后退了几分。素来是旁观者清,她太知晓这别扭的三人之间会有怎样的氛围。那些剪不断理还乱的往事,想来也只有她这个外人看得清楚。
堂堂司法天神,在外界美名远扬,可待回到昆仑,必然是玄女娘娘与绛珠仙子的手下败将,再也没有翻身之处。
那玄玦也知能用什么法子哄得母神欢喜。恭敬地垂着手,低着头,装着鹌鹑,细听母亲训斥。
玄玦清楚,玄女虽囿于昆仑,其实心里更向往凡间生活,全家和睦团圆,其乐融融。
虽然酆都阎王对玄女娘娘关爱有加,可这样的关爱却因两人各自身担重责,只能偶尔相伴,难解相思之苦。
好容易培养出来的玄玦与黛玉又成了天庭中人,最疼爱的小女,自幼被酆都阎王带在身边,只是如今还下落不明。
玄女心中自来藏着百般凄苦,却又因过于欢快的性子被刻意掩埋下去,混合在这昆仑雪中,成了一个没人知晓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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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专心搞事业啦~
雪儿会出现的!
第95章 寻道
待玄玦离开后,玄女的表情才有了变化。
“玉儿你可知罪?”
玄女的声音过于沉重,像是无形中的审判,带有些许压迫感。
黛玉退后半分,虽心有困惑,但还是垂下脖颈,轻声应道:“玉儿愚昧,还请娘娘指点。”
她确实不知她何罪之有,从幻境归来后,心情也一直跌入低谷,凡事皆来不及思索,如今更是茫然。
且自她去往天庭后,昆仑种种与她皆不相干,玄女虽为过去的主神,却也极少干涉她。
身后的初尘仙子欲言又止,缓步上前,却又看玄女的模样,终是摇摇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