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想什么?”
“好好的赏花听曲,被打扰了。”安陵容兴致缺缺,“这杏花都被揪秃了。”
流转宝莺见果然如此,不由噗嗤一笑,甄嬛也笑道:“再去摘一些便是。”
安陵容走到秋千边上,“姐姐,我想坐坐这秋千,成吗?”
甄嬛按下所有心思,道:“当然,女侠,可要我来推你?!”说着将箫递给流朱。
“要。”安陵容含笑。
被甄嬛推着,安陵容看到满树满树的杏花,和宛若碧玉的天。
春风拂面,鼻端是沁人心脾的香气,她飞得更高了,安陵容指挥道:“再高点再高点!”
“你坐稳了!”
“好高!”安陵容看到了宫墙,“再高点再高点!”
甄嬛下了大力,安陵容看到墙头后露出的一截天蓝,觉得欢喜异样,让她再高一点再高一点,她要看剩余的蓝。
一次比一次高,一次比一次看到的蔚蓝澄碧更多,她畅然笑道:“我要飞出宫了!”
甄嬛心头一动,也看向高远的天空。
安陵容玩儿的不亦乐乎,渐渐停下来,道:“姐姐,该你了,我来推你!”
“好!”甄嬛提着衣裙坐下,“使劲儿点。”
“推太高你怕不怕?”
“我才不怕呢,就怕你没力气,推不动!”
安陵容难得活泼一笑,“那你可要坐稳了!”
她轻轻推动等她适应,一点点使力,最后牟足了劲儿将她推到高处。
宫裙像是扑动的蝴蝶,上下翻飞,甄嬛笑道:“不够不够,再推高一点!”
“好!”
玩儿了一上午,两人皆是尽兴,甄嬛执着她的双手,道:“今日当真快意,妹妹有空要常来。”
安陵容今日出了一口恶气,心里痛快,笑容真切了几分,“好,下次我要听姐姐今日未吹完的箫。”
“好!”甄嬛一笑,又想起之前遇到的那人来。
回宫后,安陵容忍不住哼起江南小调。
午膳过后,小憩片刻,她想起欣常在来。
“宝雀,你随我去趟储秀宫。”
宝鹃进来,道:“小主要去储秀宫,正好奴婢没事,不如奴婢陪小主去?”
“欣常在那里也不是要紧事,宝鹃你来的正好,快,帮我将之前未做完的鞋做了,光内务府送的那些衣衫鞋袜怕是不够,到时我再给甄姐姐送些我做的绸袜来。”
宝鹃笑道:“奴婢惭愧,说起来宝雀的手艺比奴婢要好。”
“不妨事,反正也是穿在脚上的。”说着便出了屋子,宝雀立刻跟上。
宝鹃立在门边,抬头,看了眼远去的两人,神情越发复杂起来。
她越来越摸不到这位主的心思,说她单纯,却时常见她露出不符年纪的沉稳,若说精明,却仿佛对他人的奚落毫不在意似的,不知上进图谋。
沈贵人受宠,她日日前去走动,却没得来好前程,富察贵人那儿倒是颇多照顾,却也只是给些赏玩之物,丝毫未曾举荐她,夏冬春那样的人都得了宠爱,她还是波澜不惊。
小主到底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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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加更加更!我要发芽拉!
第18章 血色石榴花
欣常在听闻安陵容到,掀开帘子便步下台阶,只见人正弯腰瞅着那棵稀稀疏疏发了新芽石榴树。
“妹妹?”欣常在道:“我道你看什么这么入神,原来在瞧这棵树。”
安陵容心头的疑惑未解,见这树有枯败之相,却还是没有移开,便忍不住多瞧几眼。
“姐姐。”安陵容一礼,将手中的东西递过去,满眼期待得看着欣常在,“这是送给姐姐的头油,这油中我浸了梅花,有梅香,我闻着不错,送给姐姐,姐姐闻闻看。”
“妹妹有心了!”欣常在见她一脸期待,索性当着她的面打开,嗅了嗅,只觉那香气带着幽冷花香,一嗅,却又另心怀一暖,当即便夸赞起来。
“果然有梅香。”
“甄姐姐读诗时我听到一句什么幽香袭人衣之类的,便给它取名叫‘香袭人’,只盼着姐姐满身梅香,夺走那人的风头。”安陵容说起余答应带了几分不平之色来。
“常听你们提起那位莞常在,真想见见她,”欣常在掩唇笑,“这样好的东西妹妹该留着日后自己用才是。”
“我有呢,只是我更喜欢杏花,看能不能将杏花的香留住。”
“妹妹也是个雅人呢!快进来!”欣常在执了她的手,安陵容视线从那棵树上拔走,蹙蹙眉心,道:“姐姐稍等,我再看看这棵树。”
欣常在神色有些慨叹,“这树怕也难长出茂盛的枝叶来,一半儿已经枯了。”
安陵容见到了熟悉的画面,蚂蚁在绕着树根走,她凑近嗅了嗅,果然有香气,环顾周围,这儿也有金桂。
“姐姐你瞧……”她拉着人看那些蚂蚁,“是不是这树根底下有什么东西?”
欣常在道:“莫不是生了虫,烂了根儿了。”
“找个东西挖一挖?”安陵容盯着那处道。
“还是算了,免得挖出来一堆腌臜东西吓到你,这树既然也生了毛病,干脆让内务府搬走得了。”
安陵容没说话,从头上拔下一根簪子,在里面戳戳弄弄,欣常在心头有些奇怪她的执拗。
戳弄到一块坚硬的东西,安陵容顿住,心头越冷。
“怎么了?”欣常在道。
“没什么……”安陵容环视四周,道:“姐姐给我找个东西,我试试这里面是不是也有个坛子之类的东西。”
欣常在眼波一转,给身边的侍婢使眼色。
挖去半数的土,果然看到里面的坛子,安陵容索性提了袖子要去挖。
“哎!妹妹!”欣常在道:“你别动手。”
宝雀道:“小主不如奴婢来吧。”
“不用,还是我来。”说着亲手将那个坛子挖了出来。
一股浓烈扑鼻的香气立刻冲来,欣常在几人立刻掩鼻后退几步。
眼瞧着周围有太监宫女围过来,安陵容赶紧刨了土盖住,对欣常在道:“果然是生了虫。”
欣常在察觉出不对来,将人打发了,只留下身边服侍的一个丫鬟。
安陵容二话不说赶紧将坛子挖出,利落地撬开口,捂着鼻子将那香料拿了出来。
“这是什么?”欣常在紧紧攥着帕子。
安陵容将那香料收了:“一些香料而已,我手脏了,借姐姐的水洗洗手。”
“好,缃儿,你去个安小主打些水来。”
进了屋,欣常在打发了所有人,“妹妹到底是什么?”
“的确是香料,不瞒姐姐,我对香料略知一二,这香我闻过。”
欣常在急问,“是什么香。”
安陵容也在琢磨,“这石榴树到底是谁安排送到姐姐宫中的?”
欣常在一颗心惶惶跳动,手中的帕子捏了又松,“当初内务府的人说是皇上赏赐的,华妃有协理六宫之权……”
华妃?华妃对麝香毫无所知,否则怎么可能用了那么多年的欢宜香。
安陵容淡漠道:“这香味道浓烈,若是金桂绽放,待到秋日花开,馥郁的香气便可遮掩这浓烈的香气。”
欣常在眼神一变,摇头,“那时我身怀有孕,为贺我再怀龙裔,皇后……”
她眼中带着惶然,“添上金桂,添得金贵。”欣常在神色变得毅然,“是不好的香,可对?”
“这香很贵重。”
“妹妹还要瞒着我吗?我记得妹妹第一次来姐姐宫中便盯着那树石榴树看了许久,妹妹可还记得?”
安陵容蹙眉,低声道:“是,那时心头存了影,后面病了许久……”
欣常在觉得心口突突跳着,“妹妹有话直说了吧,那香到底怎么回事,妹妹又为何能察觉。”
“……去年秋日,我去甄姐姐那儿玩耍,有一日,一个丫鬟也看到树下蚂蚁绕开树根乱跑,后来我们便挖出了树根下的东西。”
“是什么?”欣常在急问,“是一样的东西?也是这香?碎玉轩……那是芳贵人曾经住的地方。”
“后来我们找了太医来瞧,太医说是麝香,还是麝香中的当门子,那东西可令人……”
“令人什么?”欣常在眉眼带了慌乱的冷,“令人小产,可对?!”
安陵容点头,“是。”
“碎玉轩也有金桂,是吗?”
她点点头。
欣常在像是被抽掉了精魂一般,撑在炕桌上,“我一直以为我是失足才小产的……当日,我也不过是崴了一下脚,磕在了台阶上而已,怎么就……可笑可笑,我竟不知还有这其中缘由……”
安陵容赶忙道:“姐姐,今日之事……”
欣常在抹去眼泪,安陵容有些坐立难安,“常在姐姐……”
欣常在勉力一笑,起身给她一礼,“今日多谢妹妹。”
安陵容赶忙将人扶起来,“姐姐莫说这些话,我……”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放心,这件事我不会对人说,总之一定不会带累妹妹,若非你,我哪里知道还有这一遭。”
“姐姐客气了。”安陵容与她坐下,说起自己的身世来:“我家中贫寒,甄姐姐曾在我被刁难时挺身而出,还接我入家中小住,当日我们一同入宫,见了这事儿,才知宫中凶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