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像看见她们死亡的画面,不知道是谁杀了她们。
昨晚睡觉时,我听见楼下好像很热闹,可是我没有出去看。
第二天爸爸好像喝醉了,他躺在大厅的地板上,呼呼大睡,还是妈妈和我一起把他抬到床上。
……我不喜欢这里。】
门外有人敲门,她停下笔,合上笔记本。
这一页的日记上方,赫然是黑色的日期标识。
——1月2日,大雪。
小姑娘跳下椅子,噔噔噔跑到门口,打开门,站在她面前的是她的母亲瑞伊。
“西黛尔,”女人和蔼的揉揉小姑娘金灿灿的发顶,微笑着问:“要不要和妈妈去森林迷宫里玩?”
“不了,妈妈。”西黛尔拒绝了母亲,她昂起雪白精致的脸蛋,幽蓝色眼睛瞥向窗外:“外边太冷了,我想在房间里读书。”
“那好吧,”瑞伊无奈地笑笑:“有什么事情记得找我,我下去工作了。”
她还要去检修酒店所有的设备。
但这本该是凯尔森的任务。
西黛尔默默注视着母亲略显疲态的面容,乖巧点头,如玻璃般剔透的眼中神色却逐渐变冷。
已经一个月了呢。
自从一个月前父亲凯尔森找到一个酒店检修员的工作,并且带她们搬来遥望酒店后,西黛尔与瑞伊就逐渐减少了和凯尔森的交流。
并不是这对母女不愿意与凯尔森交流,而是……
她垂下眼帘,忽然想起被酒店大厨哈罗昂先生叮嘱过的话语。
“千万不能进入那个房间。”他说,神色郑重,又仿佛隐藏一丝惊恐,“237号房间。”
237号房间……会有什么呢?
她试图思考,却只觉一片茫然,大脑里空空如也。
不知为何,西黛尔从小就比别人家的孩子理智冷静。但此刻,她莫名涌出一股不安。
事实上,这股不安已经持续很久,在来酒店的第一天她就见到一对神秘消失的双胞胎。
刚刚开始她还以为是自己的幻觉,直到这种幻觉越来越严重。
她开始经常看到一些恐怖而血腥的东西,有一次她站在走廊里,却忽然看见面前的拐弯处变成仓库的大门,大门又忽然被鲜血冲垮,无尽的血水向她涌来。
但真正恐怖的地方在于,西黛尔发现,自己的不安并不是来源于那些幻觉。
她发现一件让人惊恐的事情。
令她不安的源泉,竟然是她的父亲。
凯尔森。
西黛尔再次拿出笔记本,继续动笔。
【每次深夜,我都会听见热闹的大厅。我想或许我可以知道那些声音的源头。】
踯躅片刻,她在下边添了一句话。
【……我爱我的父母,无论是谁,都不能伤害他们。】
西黛尔听见父母吵架的声音。
真奇怪,明明他们在大厅,她却能在二楼的角落听得如此清晰。
她穿着白棉布的小睡裙,抱着一个小熊玩偶,静静倚在布满霜花的冰凉玻璃,侧耳细听吵架的内容。
听不大真切,不过没关系。
她今夜准备做一件事。
西黛尔一直有种诡异的错觉感。
在某些时候,她总怀疑有东西在注视她。
当她回头,背后又是空荡荡。
我要找出一直在注视我的东西——西黛尔想。
她知道的,那东西就藏在这座酒店。
不管在哪,她都要把它揪出来,她有预感,一直在窥伺她的东西就是导致她的父亲凯尔森愈发奇怪的原因。
她把小熊放下,在这座沉睡的巨大酒店里,深夜寂静无声,父母的吵闹声使她心烦意乱,但西黛尔逼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穿好鞋,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无论这里藏着什么样的妖魔鬼怪,她都会守护好自己的家。
西黛尔漠然地想,她的脸色在漆黑走廊泛出雪地般苍白。
遥望酒店很大,但一个小姑娘在一个晚上逛完它已经足够。
因为居住的家就在二楼,西黛尔路过237号房间时,不自觉一个停顿,奇怪的感觉涌上心头。
她忽然想起……
似乎有什么东西,被她忘掉了。
但她的思绪被双胞胎打断,走廊尽头又出现那两个手拉手的孩子。她们冷冷注视西黛尔,西黛尔也同样冷漠的回视她们,面无表情从两人身上跨过。
这一个月间她已经发现,她看到的任何不正常的影像都是幻觉。
根本毫无杀伤力。
父母的吵闹声渐渐遥远,像是被她甩到身后。西黛尔已经下楼,正在酒店的储物室和仓库间漫步,她头上戴着一个探照灯,手中拿着手电筒,睡裙的兜袋里还装着两节电池。
她漫步一个又一个仓库,在巨大的货架间行走,周围死寂无声,西黛尔只能听见自己的脚步和呼吸。
当然也只能听见自己的,现在她要是在这里听见别人的声音才奇怪。
漆黑的仓库被灯光照亮,白裙小姑娘面色苍白,冰蓝的眸子幽幽拂过一个个巨大的货架,身下脚步不停。
——要快一些。
有个声音在她心里说。
再快一些。
它说。
西黛尔步伐更快,如同漂浮一般轻盈转过一个又一个仓库,在管理室的旁边,她停住了。
就是这里。
她慢慢走上前,在案桌上看见一本陈旧的人员管理手册。
西黛尔翻开这本手册,在第一页看见一个被红色笔迹划掉的人名。
查尔斯·格兰蒂。
第14章
这是谁?
西黛尔确定自己没有听过这个人的名字,但她翻遍全册,只看见这一个人的名字被红笔划去。
被糊掉的名字……意味着什么?
——死亡。
如影随形、附骨之蛆的目光又来了,西黛尔甚至听见它在自己心里的讲话声,它声音怨毒的和她说:“死亡死亡死亡死亡…”
小姑娘啪嗒一声合上手册,面无表情的推开门走了出去。
大概查尔斯·格兰蒂这个人身上有什么秘密,她或许该去别的地方查探一番。
在酒店后厨这边探索浪费的时间太长,等西黛尔溜到大厅附近,四周已经万籁俱寂,父母吵架的声音也不再。
她准备进入大厅,却忽然停住。
她听见了……父亲凯尔森说话的声音,隐隐约约,并不真切,却仿佛含带笑意。
大厅如果没有人,凯尔森在和谁说话?
西黛尔立在原地,下意识关掉探照灯缩进一个角落躲起来。
她躲进角落后,犹豫片刻,把头顶探照灯摘掉,放在地上,又脱下鞋子,把手电筒藏在身后,轻手轻脚走向大厅。
小姑娘金色长发被她用一根皮筋盘在头顶,素白的肌肤在黑暗中显出几分冰冷触感,她放慢脚步,赤脚踩在光滑地板,轻盈的不发出一丝动静。
她在大厅后面的侧门停止,小心翼翼向外撇去一眼。
西黛尔怔住。
装横华丽的大厅不是黑暗沉寂的模样,它灯火通明,金碧辉煌,衣香云鬓的客人来来往往,笑容愉快,满面春风。
她眼尖的看见自己的父亲——
凯尔森的背影。
他正和一个男人拉拉扯扯。
那个男人似乎是酒店的男招待,他衣冠整齐,工作服妥帖的熨烫好,贴在身上,完美修饰出高大身形,衣服下的肌肉鼓鼓囊囊。
西黛尔记得父亲凯尔森已经有一米八,可他依旧比凯尔森高了一个头。
这是个壮硕的男招待。
似乎是因为他把酒不小心洒在凯尔森身上,西黛尔看见他向凯尔森鞠躬致歉,又拿着手绢似乎想帮凯尔森清理身上污秽。
凯尔森摆摆手,似是准备去洗手间清理衣物,那个高大男招待跟在他身后。见此,西黛尔毫不犹豫先从后门跑向男洗手间——在这个酒店住了一个月,她差不多把结构摸清楚了。
显然她跑的比凯尔森和男招待快,西黛尔进入男洗手间时凯尔森和男招待还没有来,她快速扫了一眼,看见角落通风管道下边有用来处理线路的铁箱子。
躲在里边显然不安全,但时间已经不允许西黛尔多做思考。
脚步声渐渐逼近,她毫不犹豫钻了进去。七岁的小姑娘身量娇小,和这些细细的线路挤在一起也并不显狭窄。
透过些微缝隙,西黛尔能看见少量外面的空间。她捂住口鼻,尽可能保持安静,哪怕一丝吸气也不敢松懈。
两双腿走了进来,西黛尔认出凯尔森的皮鞋。
一阵悉悉索索的摩擦声后,西黛尔听见两人开始说话。
“格兰蒂先生,”她听见父亲问:“你曾经是这里的守门人吗?”
向来温柔儒雅的父亲,此时说话的声音却有些怪腔怪调。
格兰蒂这个称呼,一下子就让西黛尔想到那个被糊掉的名字——
查尔斯?格兰蒂。
“我不是,先生。”被称作格兰蒂的人笑着问:“你为何
会这样认为?”
凯尔森干笑两声:“不……没什么。你结婚了吗?”
“是的,”格兰蒂回答:“我有个妻子,和两个女儿。”
他似乎在帮凯尔森清理衣物,两双腿靠的极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