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之小凤凰被虐的第108次 完结+番外 (小蛮细腰)
揽月拖着沉重的步子,慢吞吞朝楼上走。
“揽月姑娘,我能不能请你小酌几杯?”
树影下,月色里,青年眉目吟吟,眼里的笑意比月色还要柔和。
揽月本想拒绝,不知怎的心里忽然一动,点了点头:“好。”
小小的凉亭里放着几碟点心,几样热菜。
“这是我特意托厨房的张娘子做的,她一直煨在火上。你空腹喝了那么多酒,快些趁热吃一点,暖暖身子也暖暖胃。”
热菜分别是核桃仁肉丁,酸甜排骨,糖醋鲤鱼,还有烩羊肉,都是揽月平日里爱吃的。
这个男人,当真是心细如发。
揽月垂下眼睛,低声道:“谢谢。”
方慕白笑了笑,在她面前蹲下:“把你的脚给我。”
“你……”
“刚才跳舞的时候,我见你舞姿不稳,当是脚上的旧疾又复发了吧?我这里有上好活血化瘀的药,给你抹上些,再稍加按摩,就不会那么疼了。告诉我,是哪一只脚?”
揽月沉默片刻,才道:“右脚。”
修长结实,骨节分明的手指,将她的右脚放在自己的膝上,除去鞋袜。然后用指尖挑了一点淡绿色的药膏,轻轻涂抹在红肿处。
药膏带着一点凉意,滋润着那一片肌肤。涂抹药膏的人仿佛在对待一件珍奇的瓷器,动作那么的小心翼翼,那么的认真呵护。
揽月怔怔地望着他,微微有些动容。
到底有多久,她不曾被人如此温柔以待?至于她几乎忘记,原来这个世界还有情。
“你以后需得小心,尽量减少跳舞的次数,若是将来落下隐疾,恐怕连走路都会费劲。”
青年嗓音清泠,语气和缓,带着掩也掩不住的深情。
揽月却仿佛被针扎了一下,猛的缩回脚,淡淡道:“多谢方公子关心。”
“你把这瓶药收好,脚疼的时候就自己抹上揉一揉。”
方慕白起身,用桌上的湿帕子擦干净手。然后斟满两杯酒,把其中一杯推给揽月:“祝你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揽月睁大了眼睛:“你……你知道今天是我的生辰?”
“嗯。”方慕白含笑点头:“今天不止是你的生辰,也是我的生辰。你说我们是不是应该痛痛快快饮上一回?”
“应该。”揽月难得开心,同方慕白推杯换盏,不多时便喝空了一壶酒。
她其实酒量并不好,不过两三杯下肚就开始犯迷糊,看着沐浴在月色下,秀逸淡雅,明明是红尘中人,却好像游离于红尘之外的青年,醉眼朦胧:“你说说你这个人,长得好看还有才华,为什么不去科取登恩,青云直上?非要窝在这么个破地方,做一个没有前途,被人看不起的琴师?”
“那你,可愿陪我一起走?”
“陪你走?”揽月扶着额头笑了:“我为什么要陪你一起走?你是我的什么人?”
方慕白如星辰般满含期待的眼睛,陡然变得灰败,但他还是勉强噙出一抹微笑:“今天既然是你的生辰,我自当为你献上寿礼。不过我浑身上下身无长物,唯有一曲琴音还拿得出手。今日便献丑,为你抚奏一首,如何?”
“你想弹就弹吧,”揽月很是无所谓,她现在头晕的只想睡觉,偏偏脸上看起来是一副清明的样子,并不会让人以为她其实已经喝醉了。
方慕白取出自己的琴,试了试音色。纤长的手指拨动琴弦,一串优美的乐曲便从他指尖倾泻出来。曲调缠绵而不悲伤,婉转而不颓丧,仿佛已经和心爱的人常相守,长相望。
当他一曲完毕,侧眸回视,听琴的人早已伏在桌子上,沉沉入梦。
一连几天,乔公子日日都来看揽月跳舞。
揽月十分懂得欲擒故纵的道理,她总是会在给了乔公子一点点甜头之后,再对他爱答不理,搞得乔公子心痒难耐,越发对她丢不开手。
而方慕白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少,渐渐变得沉默寡言。
这天,方慕白正在屋子里练习琴谱,一身水红衣衫的凤嫣,袅袅挪挪走了进来。
方慕白立刻起身,看似礼貌,实则疏离:“不知凤嫣姑娘找我何事?”
“你这个人呀,都落魄到在妓院里做琴师的地步,怎么骨子里的清高就是去不了?”
凤嫣不无哀怨,手里绞着帕子,大大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
方慕白面无表情,对她露骨的热情视若无睹。
“算了算了,我这真是对着瞎子抛媚眼,白费功夫。我今天来是有件事情要告诉你,揽月今天晚上打算挂牌子,竞价高者可以得到她的初夜。我知道你喜欢那个丫头,可我们做舞姬的都是这样的命,逃也逃不开。方公子,你,认命吧。”
揽月竟然要挂牌子?虽说这是听雪楼所有舞姬最终的宿命,方慕白还是觉得无法接受。
她是他心里最圣洁的雪莲,开在山巅,晶莹无瑕。
她是他甘愿为之停驻脚步的盛世画卷,不能容忍别人沾上一丝尘埃。
凤嫣走后,方慕白一个人呆呆的坐了很久,久到空气都凝固了。
夜幕渐渐降临,听雪楼里的红灯笼鳞次节比,一盏盏亮起。
那些欢笑声,迎来送往声,丝丝缕缕,钻入方慕白的耳中。
他突然站起身,目光无比坚定:“不,我绝不能让揽月一辈子都深陷泥沼,我要将她救出这火坑,我要护她一生一世!”
第六十八章 第一世给你我的真心
地上铺着雪白的波斯地毯,一串串深紫色的葡萄描绘其间,踩上去软绵绵的,寂静无声。
销金红纱帐后,掩映着少女的侧颜。
她纤细的脖颈优雅的仰起,一头乌丝被挽成云髻,插满珠钗。
少女的手指在自己的发髻上忙碌着,宽大的罗袖滑落下来,露出凝脂般的皓腕,有清浅的幽香自袖底浮动而来,沁人心脾。
方慕白站在红纱帐后,静静的看着。
揽月早就知道身后站着的人是谁,但她并没有回头。她的指尖捏着一支步摇,在鬓发上来回比划,似乎无论插到哪处,都觉得不满意。
带到后来,她索性重重扔在梳妆台上,自己和自己生闷气。
方慕白掀起纱帐,一步步走过去,拿起步摇,给她戴上。手指在那鸦青色,略嫌冰凉的乌丝上,眷恋的停留一瞬,才恋恋不舍的收回。
“先生找我何事?”
揽月十分冷漠,好似那夜对月而酌,不过是场梦。
“你,可愿意跟我走?”
方慕白嗓音微微嘶哑,问的异常艰难,他的手指垂落在衣袖之中,紧握成拳,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给自己一点勇气。
“我今晚挂牌子接客,先生难道不知道?”
揽月嗤笑一声,一把扯下步摇,又用力掷回桌面,听着它们和桌面撞击时,发出清脆的鸣响。
“我可以为你赎身,可以养活你!”方慕白扶住揽月肩头,目光急切而真挚:“以后你就不必再勉强自己,夜夜笙歌,强颜欢笑。我,我……”
“然后日日夜夜只对着你一个人,强颜欢笑?方慕白,是不是我最近给你的好颜色太多,让你误会了什么?我凭什么要跟你走?你是我的谁?跟着你去哪里?你能让我维持现在的吃穿用度?能让我继续纸醉金迷?你一个穷酸,倒是好大口气!”
揽月的语气越来越尖酸刻薄,完全无视眼前青年愈发苍白的面容:“你什么都给不了我,就死了这条心吧!”
“我喜欢你”这四个字,未曾吐出口,便被弃如敝履。
方慕白踉跄着后退几步,嘴唇微微颤抖:“可是揽月,难道你不愿意要一颗真心吗?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
揽月笑的极其凉薄:“我从不相信真心,我只相信我自己。”
“揽月……”
揽月抬头,嘴角勾起讥讽之意:“不过要是先生银子够多,也可以今晚去竞价,没准我的初夜,能是先生的呢!”
方慕白眼神悲悯:“你怎么可以……如此糟蹋自己?”
揽月垂下眼睛,遮住眼里的哀痛:“身体是我自己的,我想怎样便怎样,不劳先生费心。好了,我要更衣了,还请先生回避。”
“揽月,我等着你,只要你愿意,我的承诺永远做数。”
方慕白抬起手,似乎想要抚摸她的脸颊,最终又无力垂落,转身,步履蹒跚离去。
听雪楼最有名的舞姬挂牌子,轰动了整个燕京城。前来竞价的王公贵族络绎不绝。
价格从起价的五百两,一路飙升至两千两,并且还有往上升的趋势,不过速度渐渐慢下来而已。毕竟有能力为博美人顾,一掷千金的人,没有那么多。
揽月静静端坐在珠帘之后,身上穿着薄薄的纱衣,玲珑曲线若隐若现。露出大片雪肌玉肤,魅惑人心之中,偏又带着股清冷疏离,更加引人痴狂。
她的目光冷冷扫视台下将她当动物一样观赏的丑恶嘴脸,红唇微扬。这些人把她视做玩偶,她又何尝不是将这些人玩弄于鼓掌之上?
“我出三千两!”
穿着白衣,摇着羽扇,自诩风流,故作洒脱的乔公子,大声喊道,然后在众人艳羡嫉妒不屑的眼神中,团团抱拳,洋洋得意:“诸位,承让承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