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我从前的性子来说,本该将她挫骨扬灰才是,可她又与你有些亲缘,依你的性子来说,便不会这样对她,可轻饶了她,我又觉着抱歉了些,便就留她半条性命苟且着......”
我望着桌面自言自语,忽然觉察到这海岛附近多出了另外一道气息,于是将身一转,忙从这暗室出去,将一切恢复原状。
万丈深渊可见底,三寸人心难思量。
每个人都藏着稀奇古怪的小秘密,不容旁人窥探,而我在这方面与常人并无不同,故而出了大门的第一件事,便是去寻找那道陌生的气息。
令人奇怪的是,我翻遍了整座海岛,也不曾找到什么人迹,只是结界入口处的雪地上,新落了些梅花瓣。
或许是有人路过此处,而我又太过敏觉,多心了吧。
抱着这样的想法,我在梅林下立了个把时辰,用神识在海岛上反复搜寻,再探不到除我之外的任何气息,确认了是打此路过的哪位仙家的可能后,这才拂去了满身的雪花儿,从结界里出来。
雪花落了我满头满身,使我如同冰雕一般,阳光驱散了我身上打结界里带出来的寒意。
我瞧瞧蓝得深邃的海面,却是见不到底,踏着风火轮自这片风不停雪不住的海岛上离开,转回天界。
来时走的是东天门,为了防止有听着些什么风声的仙女过去堵我,闹出什么笑话,我绕路走了南天门。
增长天王半点不改八卦本色,将我拦住了,一本正经地说:“三太子,那隐居在北冥海里几千年的执明神君现身了,并且跑到陵光神君的地盘上滋了事。”
四方神君避世不出几千年,孟章神君青龙与监兵神君白虎倒还好说,但玄武与朱雀这两人脾性完全相反,从不对付,除了从前共同在应龙王手下做事,应该有几千年没什么交集了吧?
我不解的神情极好地愉悦了增长天王的心思,他不待我问出口便接着说道:“听说是那应龙王留下的什么东西焕发了一丝生气,执明神君以为是陵光神君以自己的朱雀丹火强行铸炼所致。”
想到那四象扇还在我这里,我干干一笑:“四方神倒是忠心耿耿。”
增长天王突然向四周打望一番,将我拉到一边,避开了天兵,悄声说道:“三太子,小神这里听到一个小道消息。”
我向下方人间扫了一眼,随口问道:“什么样的消息能让你增长天王这般当心?”
“这消息非比寻常,却与你三太子有些干系。”增长天王将声音压得更低了些:“你少时打死那龙王三太子敖丙,据说便是那应龙王投生而来,只是碍于三太子你身担天界重职,旁人不敢轻言冒犯,这才没有传开。”
我谢谢你啊......
“哪吒并不关心什么蜚语流言,也不干什么一言堂的官司,最大的心愿是人世间海晏河清,盛世安平。”我笑了笑,向增长天王拱手道一声谢,转进天门里,慢悠悠地晃到东天门里的妙严宫。
我想,这件事需要同老师讨论一番。最起码,师尊会给到我一个最有用的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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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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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一日奔忙
入了妙严宫, 三重门里没有一个童子守着,只师尊一人倚在树下的棋盘上与自己下棋,眉目间的闲适中却透着一丝苦恼, 我自寻了张椅子坐下。
许是执迷于如何棋局,师尊似乎没有发现我来, 连眼神都不曾分我一个。
我上前瞧一瞧, 发现这盘棋让他给下成了一盘死局,仅剩的那枚棋子放在哪处都无可解之法。
我幽幽开口:“师尊。”
师尊的眼神依旧不曾从棋盘上挪开, 闻声只是问道:“眼睛如何,可还适用?”
“都好,不过......”我想着增长天王的话,转而说道:“徒儿最近听到一个传闻。”
师尊围着棋盘打转:“说来听听。”
我直言不讳地问道:“敖丙是上一任应龙转生吧?”
师尊依旧不紧不慢地:“差不多有两千年了吧, 现在计较他是与不是又有什么干系?”
我道:“执明神君打从北溟海里出来了。”
听我此言, 师尊终于顿住脚步,将手上的最后一颗棋子放回棋盏里, 眼神从棋盘上移开, 定定地望着我吐出了一个“是”字。
增长天王说那应龙王留下的什么东西重新焕发了生气,执明神君因此步出北溟海,而师尊现在明确地告诉我敖丙的确是那应龙王转生而来, 如此来说, 是不是意味着敖丙还有一线生机?
我起身拱手一揖:“徒儿告退,改日闲暇再来拜会师尊。”
转到门口之时,师尊许是想到什么,将我喊住:“哪吒,为师还当你这许多年来是真的转了性子。”
我停下步伐, 应道:“有一线生机便是好事,何必计较那么多?”
他可以是上一任应龙神王, 也可以是东海龙三太子,我并不计较最后活着的是哪一位,也不计较是这人否还能记得从前的旧交情。
微风浮动,缥缈了烟云,在师尊的叹息声中,我纵一道红光离开了妙严宫,回到太子府里。
我在左侧厅里坐着发呆,不知怎的,忽然就想起杨婵,也不知她在华山过得可还好么,正想教鹤云拿水镜来看一看她,却又想起不合规矩,便就作罢。
还是等哪日去看看她吧,一个人在华山,想也是有些孤单。
不知过了几许时辰,鹤云敲了敲门,我扫他一眼,他禀报道:“殿下,北溟海执明神君递上拜帖来见,说殿下曾欠他一个人情。”
我的目光越过鹤云,从门口斜望出去,只见正厅中坐着一位玄色衣裳的中年男子,神色凝重,似在沉思。
应该就是执明神君了。
我整整衣襟,把袖扣一紧,信步踏进正厅,拱手道:“执明神君大驾光临,不知所谓何来?”
执明神君直言直语:“三太子当年从我这里取走一样物什,为此答应过我一个条件,不知三太子可还记得?”
你都讲得这样清楚了,我怎么可能会不记得?更何况我才去看过那样东西!
我点头笑道:“时时记挂于心,不敢忘却。神君有何事要哪吒帮忙,但请讲来,哪吒必当竭力而为。”
执明神君眸光幽深,闪烁着古朴的沧桑,站起身来,凑到我耳边低语几句,随即告辞。
他要我去办的事倒也不难,只是需要走些人情,他刚走不久,我便喊道:“鹤云,备一颗九转丹,再递一张拜帖到命格府,问一问命格仙君明日可有闲暇。”
鹤云依命而行,回来后与我说命格星君明日午后要往下界勘察民生。
我揉着眉心,心想着一个上午的时辰,倒也是足够了的。
次一日,我早早的便往命格府去,偏生是人不找事事找人,路上遇见了文曲星君与武曲星君从命格府里出来,将我拦在路边,问及牡丹仙子。
我掐算着时辰,扯着虚假的笑意寒暄几句,将前两日瞧见她与何仙姑吵嘴一事说来,然后推脱自己有急事在身,匆忙忙到了命格府前,请童子通报。
命格仙君是个老者,端是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样,收了我的仙丹,倒也不来虚的,直言问我有何事相求。
我道:“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想请仙君翻转众生镜,看看人间下一场大战之年何时。”
命格仙君听我之言,略一颔首,起身入了内门,约莫半个时辰才出来与我说道:“下一场大战之年,乃在一百八十年后。”
我道一声谢,默然离开命格府。
天上一天,人间一年,一百八十年,也就是半年之后,这样说来,我需得提前一个月左右开始布置,陵光神君那里却得费些功夫。
我边走边想,不觉间走到云海深处,遇见从凡间回来的太上老君,我拱手一礼,待老君走后,才又继续漫无目的的四处游荡。
老君忽然转回我眼前,喊道:“三太子。”
我停顿思绪,揖道:“老君。”
太上老君面带惆怅地叹道:“老夫的仙丹快要过了火候,还缺一株万灵长生草。”
当初请他替张基清锻造水镜时答应与他寻那仙草,请金吒帮我去向寿星老问那长生草的生长环境,不料想忙过了头,一时之间竟给忘了......
我干干一笑:“老君勿燥,哪吒记在心上。”
“三太子还记着就好,”老君捋着随风飘动的胡须,状似不经意般地提醒道:“那万灵长生草一般生长在火山口附近。”
“哪吒记下了,老君稍待,三日之内,哪吒便会把那仙草送到兜率宫中。”
得了我确切的允诺,老君甚是满意的领着童儿飘上三十三重天。
老君刚走不大一会儿,‘嗖’的一道灵光从我眼前飘过,我打眼一瞧,不禁叹了口气,却是孙悟空那只皮猴儿,紧接着一匹天马‘咴咴’叫着追了上去。
我摇了摇头,打算装作没看见他,谁知他按落云头,跳到天马背上,降到我眼前来询问道:“三太子大清早怎么愁眉苦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