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
鹤云上前将帖子递了过来,我把折子翻开扫了一眼,上写的是:
有一村落,位于王屋与太行两座大山正中,村民生活极为不便,村中有一老者,带领儿孙,凿石穿山,挖土开路,意图将这两座大山挪到渤海之滨,再修出一条通往荆州南境与北境的路,有人说老者此举愚蠢,老者却言山不高增,他子子孙孙却无穷尽,终有趟平这两座拦路大山的一日,其精神可嘉。然,开山五年,使山体不全,有至蠪侄逃脱之险。
我转身去左侧厅,从书架上取出一张凡界地图,点看了王屋太行的方位,然后说道:“派八名黄巾力士下界,把这两座山挪走,一座安于朔东,一座安于雍州。”
将一方红章印在折子左下角,转手递回给鹤云。“若我不曾记错,太行山下还有一头朱厌,这两头妖兽应该都是经萧其明手上办理,你拿这张报章去五方神将府,让他去办这件事。”
我看桌面上还有一张金色拜帖,打开一瞧,却是七仙阁五公主递来的,要在今日晚间前来拜会,于是问道:“这张拜帖是什么时候递来的?”
“昨日上午。”鹤云答过了,取了报章退了出去。
五公主居然还学会递拜帖了,也是件稀奇事。我将那拜帖放到一边,敲着桌子想接下来该做些什么好时,张基清捧着一方三尺长的锦绣木盒进来了。
我扫他一眼,问道:“都办妥了?”
张基清把木盒放在桌上,答道:“都办妥了,末将方才来时,瞧见鹤云捧了一张黑金折子往神将府去,可是人间又生了什么事情?”
我揭开木盒一角,望着盒中闪着的耀耀鳞光,扯扯嘴角,慢慢将盒盖重新扣上,口中则说:“遗留问题,你不必管。”
张基清挠挠头:“一时间海晏河清,没什么事情可做,末将还真有点局促了。”
我一向是个乐于助人体恤下属的好上司,听张基清此言,我打算给他找点事做,于是很友善地问道:“皎白最近如何?”
张基清想了想,答道:“除了时常念起一个名唤袭月的女子之外,其余都依命令行事。”
我只知道敖听月在几百年前被逐出东海,却不清楚其中内情,一直想要查一查其中缘故,却总抽不出时间来,现在倒是赶上了。
“既然如此,那你就同他去查这位名叫袭月的女子,将她所有的事情都查清楚了来报给我。”
我方说罢,张基清道一声是,就要退下。我喊住他,又道:“等等,拿我令牌去宝阁里取我那杆龙魂旗收着,待事情查清,将那旗杆内藏着的黑龙骨抽出来赠与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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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天山行宫
张基清走后不久的一段时间内, 我都在思考,直到鹤云进来通报说五公主来了,我才醒过神来。
五公主进来后, 规规矩矩地坐在一边,我不说话, 她也不言语, 眉宇间显露出几分哀愁。
我扶着木盒边的轮廓,顽笑道:“难得五公主则变得沉稳起来。”
五公主垂着头, 语含愧疚地说:“哪吒,你说这世上怎么会有柳毅轩那样的人?”
端看五公主眉宇间的哀色,我禁不住想道:下凡一趟,难不成把自己也栽进去了?
思及此处, 我在木盒上游移的手蓦然顿住, 反问道:“是怎样的人?”
五公主绞着衣角,慢吞吞地说道:“明明是个落魄书生, 可他既不为美色所动, 也不为财帛折腰,我实在是想不到办法了,就告诉他说仙凡殊途, 六妹为他在天上受苦, 哪里晓得那般烈性,当晚就拔剑自尽了。”
我要是没记错的话,我应该是拿了一颗浴火丹给余日,让他把丹药交给四公主,让三公主下凡去找那书生吧?
三公主那样雷厉风行的人, 动作不该会那么慢,这中间是出了什么差错?
可事已至此, 不管是哪里出了差错,问题都还需要解决,我只能无奈问道:“......已经死了?”
五公主沉默了好半晌,等得我几乎没了耐心时才终于开口说道:“他死了不要紧,反正还有来世,我可以请阎王给他来世安排一个富贵平安的命格,可我六妹该怎么办?她还在天牢里关着,我也不敢去看她,更别说把这个消息告诉她了......”
果然呐,这世上没几个人能有余日那样的运气。
不过五公主此人,平时没心没肺的,这时候愧疚的如此真情实意,我对着这样一张花容月貌的脸,实在说不出什么太难听的话,可出了这样的事情,我也当真是不想说什么安慰她的话。
半晌缄默过后,我给她出了个不是主意的主意:“事已至此,除却跟老君请一盏忘情水之外,似乎没什么更好的法子。”
五公主嘀咕道:“这倒是个办法,可这忘情水该怎么才能让六妹老老实实地喝了呢?”
我打量着桌上的木盒,心思飘到了旁处,漫不经心地说:“这就看公主的能耐了。”
五公主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的站了起来,摆开一副带着轻松愉悦的笑颜跳出门去。
看来沉稳这两个字是真的跟她扯不上什么关系了。
五公主一走,我当即收了木盒在手,闪身出门,往东天门而去。
东天门是距离东方最近的一个天门,由持国天王把守,我还未出天门,便瞧见那孙悟空与持国天王闹作一团,毛绒绒的手与持国天王银色甲胄下的白衣形成了极为鲜明对比。
闪出了天门,向东而去,穿过东海,在极东之处有一座海岛。
我记得最早是敖丙带我来的这座海岛,那时候岛上还是林花醉春红,碧色悠悠的好景色。现在却教我化作一方冰天雪地,四季飘雪不同,常年不见青空。
不过岛上那百里的梅林倒是生得极好,行宫让我建在梅林边上,或红或粉或白的花儿,常常随风飘落,或是为这一片洁白添上些许颜色,或是与这片雪世界融为一体。
我捧着张基清送来的锦绣木盒在结界外站了许久,炽白的烈阳悬在碧蓝的天上,蓝湛湛的海水波光粼粼,偶有鱼儿跃出水面,又极速下沉,溅起的些许浪花随之归于平静,就像我波澜不惊的情绪偶有起伏,又迅速的失去活力。
定神半晌,我打开结界,入了海岛,满目的洁白有些晃眼,踏在雪上,响起的‘沙沙’声与这片静谧的世界格格不入。
行不多时,这座常年被封存的行宫出现在我眼前,砖石墙壁尽用白玉制成,是我诸多行宫中用料最好的一座,可能也是最简陋的一座,只有一层。
推开大门,里面空空荡荡,只有一方白玉贡台,贡台上只悬着一柄长剑,剑刃上闪烁着凛凛寒光。
这剑唤做无定四象剑,原是从前的应龙王陨落之前所用之兵。我从北溟海里取了来,预备给敖丙做及冠礼,偏赶在他生辰前几天,他被那敖谨矜使一门奇诡的阵法困住,我寻到他,便早早将此物给到他,可哪能料到这神兵在他手上待不许久。
将木盒放到贡台上,我把长剑取下,化成一柄折扇。打开后现出一副画来,湛蓝的天空中腾飞着一只朱红的雀儿,雀儿振翅高飞,身后飘着几片绯红的云霞。云彩下是一座龙形山脉,山下是一湾黑水,黑水上浮有一舟。
仔细看却发现那小舟是一只玄武露出水面的龟甲,甲壳上立着一位执扇侧身而立的白衣人在眺望天空。
我将折扇合起,捧起贡台上的木盒,走到右侧墙角半蹲下来,将从下往上倒数第三行,从右向左数的第三块的墙砖用折扇轻轻一按,沉进三分。
“咔嚓”一声脆响,身后二尺方圆的地砖陡然消失,现出一条下沉的白玉阶。
共有二十阶,下去后,再往前走二十步,左转再下二十阶,便是一方小小的暗室,室内悬有明珠,将这暗室照得亮若白昼。
这暗室依照我记忆中敖丙的寝宫打造,四面墙上有各有一副画像,大小各不相同,十岁的敖丙,十七岁的敖丙,二十岁的敖丙,还有一副......是十七那年抱着棺材去东海岸的我。
桌上放着几只小小的雕像,是从前做人时用獒骃的角来雕的。獒骃的角无比坚牢,普通的刻刀雕它不动,我便将火尖枪化作刻刀,可火尖枪又太利,于是从来自诩天才的我,在做这件事的时候就罕见地吃了些亏。
敖丙送过我很多东西,有些在我身上戴着,有些被我封存起来,可我回赠给他的却只有一柄折扇,还有这几只兵未能给到他的雕刻。
其实现在想想,是应该庆幸当时早早就把那四象扇给到他了,否则......人总是不能经常想起旧事的,想得多了,便觉得心酸,眼酸,鼻酸......
我移开放在雕刻上的目光,将木盒打开,轻轻叹了口气,“她的物件儿本不配在这里,可我总要与你添些陪葬不是?”随手湮灭了盒里跃动着活气的灵光,将这盒子里的物件儿也变作死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