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刚想到这里,她脑子里便突然有了画面——
陆绩与张星彩抱着一对儿女来给自己拜年,他们一家四口人其乐融融。两个大人郎才女貌不说,他们的小女孩翘鼻子像只小猪,小男孩额头点着红痣像只福娃。
她摸摸小猪的脑袋亲了一口,又抱起福娃,说:“小陆绩,你长得真好看,你知道吗?你爹小时候长得和你一样,那时他与我关系极好,整日与我形影不离。在他小的时候,我给他头上点了痣,我还抱过他呢。”
小男孩很懂规矩,奶声奶气跟她打招呼:“大娘好!”
“……”她生气地将小男孩放回地面,又怒冲冲看向小女孩。
小女孩被吓一跳,觑了觑自己爹妈,才又看回她,怯生生道:“祖、祖母好……”
……
孙婺赶紧拍打自己脸颊。肯定是因为昨晚没睡好才想这么多乱七八糟的。
揉着自己的脸,她脑子里的画面又不由自主转移到张星彩和陆绩身上。张星彩好看是好看,但走的是甜美可爱风,算不上绝美。但陆绩那张脸就不一样了,纯与欲随意切换,尤其是记忆中在床上的模样……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叹一声:“真是好白菜被猪拱了。”
陆绩这颗白菜被她摧残过好多回,后来她小心呵护,总算将他呵护得娇嫩欲滴,连她自己都舍不得吃。现在眼睁睁看着被别人摘走,她怎么可能舍得?
真是后悔,要是在她刚重生的时候,自己摧残他摧残得更狠一些,比如在被袁耀打搅之前,眼疾手快直接将他阉了,其实就能避开现在的烦恼。
但往事不可追,陆绩现在成了恋爱脑,阉了他自己也别想再求他帮忙。比起想这些有的没的,目前还是该同张星彩见一面,打探清楚她还有没有别的目的才好。
于是,补了一觉,待天色暗下来,她又偷偷溜了出去。
孙婺对诸葛瑾在江夏的住所不熟,混进去,摸索好半天才透过一间厢房的窗户,看到诸葛亮和张星彩。
现在比三顾茅庐诸葛亮出山的时机还要早几年,诸葛亮还很年轻,他长得清俊儒雅,着一席白衣宽袍广袖坐在席上。
张星彩仍是书童打扮,她侍立在一边,正说着自己的打算。
“先生,您也知道,我之前去隆中是为了找寻舒桐。可你不认得她,我在隆中等了许多年也没有见到她。更别说我这些年捣鼓的玩意,你也没帮上什么忙。对我来说,您还不如我才认识几天的陆公纪。他对我尽心尽力,无论我有什么问题,他都会尽心帮我。我觉得跟着您还不如跟着他,您看既然这样,要不咱们就这样分道扬镳吧。”
诸葛亮似乎已经习惯了张星彩欠揍的说话方式,他目不斜视,颔首道:“可以。”
孙婺没想到诸葛亮这么爽快,张星彩同样没想到,她兴奋地滑坐到诸葛亮对面,“真的?您同意了?”
“我又有什么不同意的,只不过……”诸葛亮微蹙眉头,又说,“你也说了,我没帮上你什么忙。你之前口中常念叨的舒桐,更是没影。你自隆中时便开始准备的事情,既然已经做了一些,且事事都是你在操心,你还不如劝陆公纪同你一起去隆中,你何必非要留在江夏?”
认真想了想,张星彩有些迟疑,“我哪能这样麻烦他?”
诸葛亮一边倒茶,一边语气舒缓道:“此前,你来隆中虽出乎我意料,你的身份我心里却是一清二楚。你是有父母姐妹的人,亲情不可断绝。他却是无父无母孑然一身。情势如此,你何必舍弃父母亲情去迁就他?”
“……”张星彩开始犹豫。
见她一时下不了决心,诸葛亮轻叹一口气,又说:“你心地太过善良,处处为旁人考虑。可你须知,若真想做成一件事,怎么便捷便该怎么来,断不可顾虑重重——你之前总问我染料、火油,你爱钻研,这很好。但你这样下去必然因小失大,成不了事。你称呼我一声先生,因而我也要教导你——若是心中有抱负、目标,便无须总顾及人情、面子。”
孙婺趴在窗外偷听到这里,心里暗叫不好。
诸葛亮这样的口才,打动张星彩不过分分钟的事情。
从他话里的意思来看,他显然不打算顾及诸葛瑾的面子,也不打算顾及周瑜的人情,准备找机会离开江夏了。而且,往深一层次想,带走陆绩,对他最大的好处便是路上能多一个人质——也难怪他要对张星彩这样诱导。
孙婺也不免担心——若是寻常时候的陆绩,应当不会是上这样的当。但他现在恋爱脑成这样,对张星彩尽心尽力,说不准还真会被爱情冲昏头脑。
张星彩一直不说话,诸葛亮最后又加了一把力,“还有一点你得考虑,你们同我一道去隆中,是天高海阔任凭自在。但留在这里,陆公纪现在虽有闲暇,但以孙策周瑜的野心,他之后怕也少不了公务,又哪有时间陪你折腾?”
须臾,张星彩被洗脑成功,“我明白了,我明晚便去他那里一趟,与他再商量一回。”
说完,她小脑瓜转了转,对诸葛亮的话更加深信不疑,“先生您说的真是极对,想到了我之前不曾想到的东西,我一定会说服他同我们一起走!”
……不管张星彩还有没有什么别的目的,孙婺不打算再和她谈了。
要是张星彩只想跟着陆绩,就算他们的孩子喊她大娘或者祖母,她勉勉强强也还能……不对,绝对不能接受。但她可以选择眼不见为净。
然而,张星彩要是想带走陆绩,那是万万不可的。
这触及到了她的原则,在让陆绩帮自己水解这件事情上,其他所有,包括道德,都可以先放一放。因而,不管陆绩恋爱脑到了什么程度,她这回都必须棒打鸳鸯了。
第70章
棒打鸳鸯的方式本该有千万种,但不知道为什么,孙婺第二天想来想去,满脑子全是再勾引陆绩一次。
剧情她已经想好。
夜里她再溜去陆家,将陆绩哄到床上。
等到张星彩来找陆绩,透过窗户看见陆绩居然金屋藏娇,一气之下必然要冲进卧房,双手叉腰,气势汹汹指着她,责问陆绩:“她、她、她是谁!”
这种时候,一旦陆绩想要回答,她就将陆绩按住,捂住他的嘴,然后眯起眼挑衅张星彩,“我和他一起长大,拉过他的小手,亲过他的小嘴,和他睡过同一张床,我们在庐江、丹阳、吴郡都亲密无间,相亲相爱近十年,你说我是谁?”
接着,张星彩应当会向陆绩求证,她或许杏眼微红,委屈巴巴盯着陆绩:“她……她说的都是真的吗?”
陆绩必然是要挣扎的,必然要迫不及待向他的小女友解释。那她就干脆压在陆绩身上,亲上去,堵住他的嘴。
事情发展到这里,张星彩应当已经愤怒到失去理智了,不动嘴也得动手。
然而,张星彩虽然话痨,吵架却不是她的对手,要是闹到动手的地步,张星彩也毫无胜算,只能哭唧唧跑回家找诸葛亮告状。
——这样的剧情让孙婺感到既解气又满足。
但之前脑海中被叫“大娘”的画面,让她有了些年龄危机,她换上粉嫩的衣服,对着镜子梳妆打扮好半天,为了避免被张星彩认出来,最后又戴上一张面纱,直到夜色暗下来,这才出门。
*
孙婺出门的同时,陆绩正在看陆逊的来信。
自从张星彩三番五次来找他,他的第一百一十二世的记忆被逐渐填充。而关于孔明球燃料的关键,他也从记忆中寻找到了来源。
煤炭、蜡烛都不足以带动孔明球,唯一可靠的只有火油。这种燃料稀有,然而记忆中柴桑恰好便有储存。
陆逊做事雷厉风行,前些天陆绩给他写信提及此事,今天便收到了来信,信中说到他三天后便会带着火油回江夏。
柴桑离江夏不远,两天路程便可到达。也就是说,五天之后他便能抵达江夏。
记忆中陆逊与孙婺牵扯太多,陆绩捏着信踌躇许久,最后却也只能将信收好,为了静心,另外找了本《墨经》来读。
不多时,他卧房的窗户忽然被人撬动,孙婺携着一身酒气,翻身跳进了他的卧房。
她穿了一身略显清凉的粉色衣衫,外面虽套了件深色外袍,胸脯却若隐若现。她额头扑了细粉,上眼睑抹了一点胭脂,还多此一举地覆上了面纱。
“阿婺。”陆绩被她这身打扮弄得云里雾里,“你是要来我这里唱戏吗?”
孙婺当然是过来演戏的。
她在诸葛家与陆家必经之路上等候许久,直到看到张星彩的身影,这才马不停蹄赶到这里。
“……你看什么《墨经》啊,《洞真藏景灵形神经》看完了吗?”赶路太急,她说话还有些气喘,一边说着,她将书从陆绩手中抽走。
“陆绩,我得和你说件事……”将书丢到一边,她脱下外袍,爬上陆绩的床榻,“咱们塌上说。”
“喝这么多酒也不怕伤身。”陆绩倒了一杯茶递给她,又将灯盏移到床榻边上,这才与孙婺面对面跪坐好,开口道:“有什么事你说吧。”
孙婺摘下面纱丢在塌上,将茶一口气喝完,心想着张星彩应该很快就要赶到,她将自己早就准备好的说辞一股脑全倾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