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伦已经猜到了,她问道:“回来的人多吗?大家都在建房子?”
“挺多的,这两天,很多人都回来了。媚兰和皮蒂太太也回来了,不过她们比较幸运,房子离得大路远,没有烧到。”梅里太太平静道。
然后她好奇地看着苏伦,问道:“就你一个人吗?巴特勒先生呢?”
苏伦知道,一旦她说出瑞德失踪的消息,一定会收获一大堆同情和眼泪,这是现在她最不需要的。
眼泪让人软弱,这些天,她一滴泪也没有流,因为她坚信瑞德还活着,她一定会找到他。
但是她要想找到他,逼不得已要把消息告诉她们,于是她平静地说:“一个月前,北佬来了塔拉,他失踪了。”
梅里和梅贝尔果然发出一声惊呼,她们很想安慰她。但是发现她的表情很平静,似乎不太需要安慰,一时有些无措。
“我相信他还活着,只是不知道在哪里。这次过来,就是想得到一些消息。”苏伦微微勾了勾嘴角,请求道,“如果你们听到他的消息,务必告诉我,我就住在媚兰家。”
她们立即答应了,还主动说会把消息告诉其他人,然后就见苏伦上了马,往北边去了。
皮蒂姑妈的房子在最北边,她路过自己的房子时,下马看了看,发现那里只剩下一块光秃秃的墙壁,上面还有许多烟熏的痕迹。
旁边的房子也差不多,根本不能住。她快速上马,一直到了皮蒂姑妈的红房子。
这栋房子保存的十分完好,红色的砖在阳光下闪耀着可爱的光芒。
她一下马,就听见后面传来一声羞怯的声音:“是苏伦吗?”
是媚兰的声音,她快速转头,就见那个子娇小的女士站在台阶上。
她还是那么瘦,表情还是那么温柔,让人很有倾诉的欲望。
“是我,媚兰。”
苏伦快走几步,和媚兰拥抱着亲了亲脸颊,相识一笑。
黑人彼得是皮蒂姑妈的忠诚追随者,在战争期间,一直守护着胆小爱哭的皮蒂。
这时他出来把马拉起马厩,苏伦和媚兰进了房子。
皮蒂姑妈看见苏伦,也很开心,立刻用胖胖的身子给了她一个拥抱。
午餐是玉米粥和干豌豆,看得出来,皮蒂姑妈的日子过得也很紧。
她把瑞德失踪的消息告诉她们,房子里一下子从阳光灿烂变为凄风苦雨。
皮蒂姑妈已经开始抹眼泪,那双怯生生的眼睛仿佛水龙头,不知道哪来那么多水。
媚兰也悲伤地看着她,和她感同身受。因为艾希礼至今没有消息,她在等待的时间中,备受煎熬。
可是她们谁也没有瑞德的消息,苏伦意识到自己在做无用功。
她请媚兰帮她留意新消息,心里却在焦急地想主意。
然后她立即想到应该登报,让更多的人看到寻人启事,如果瑞德自己看见,他一定会回来的。
至于他现在为什么没回来,也许他现在被关在哪里,不能移动,也许他受伤太重,动弹不得。
如果他是自由的,健康的,一定会千方百计回到她身边。她深深地相信这一点。
可是亚特兰大已经被谢尔曼彻底焚毁,现在什么都没有,报纸已经很久没有发行了,通讯完全瘫痪。
在亚特兰大的第五天,她取走了藏在教堂的财宝,坐上了走私船,前往北方工业城市,纽约。
三年前,她曾经来过这里,现在她又回来了。
相对于南方,北方充满了活力,风气相对更加自由。这里有很多女性在工厂做工,政府第一次用了大批女职员。
这里,也是她早就规划好的事业起航地。
佐治亚州的经济完全被战争摧毁,种植园长满了荒草,那里急需要有力的工业带动发展。
她的选择,是汽车行业。
美国是个自由的国度,换句话说,是利益至上。只要她能给北方带来利益,人们不会追究她究竟是南方人还是北方人。
因此,她的专利很快下达了,在大量金钱的攻击下,公司也建立了起来。
大量黑奴成为了她的员工,里面有北方的本土黑奴,也有南方解放的自由黑奴。他们需要的只是一份工作,不至于饿肚子。
纽约的街道上很快出现了汽车,引起了一场交通上的革命。她的大客户很快变为了联邦政府,他们需要汽车来运士兵和军需物资。
英国、德国紧随其后,很多国际代理人纷纷出现在纽约,将大批汽车装运上港口,运回遥远的欧洲。
此时,已经是1865年4月,南方被迫投降,这场持续四年的内战,彻底结束了。
也是在此时,苏伦回到了亚特兰大,带着一家汽车公司和大量黑奴。
此时的亚特兰大已经通了火车,人流渐渐密集。自由黑人占满了整条大街,他们很多人无所事事,东看西看。
黑人是一个生存在夹缝里的种族,南方白人对他们的歧视根深蒂固,被他们看一眼都嫌脏。
至于北方,他们发动战争,也只是为了得到劳动力,初衷并不是为了解放他们。
这些黑人在很长时间内,都找不到社会定位,生存在不稳定的环境里,给亚特兰大带来了很多不安全因素。
苏伦的汽车公司带来了很多改变,提供了大量的就业岗位。
街道上无所事事的黑人渐渐消失了,只有在下班的时候,才会从一间间工厂里蜂拥而出,给街道增添许多嘈杂。
亚特兰大渐渐恢复了工业城市的面貌。汽车给这里带来川流不息的外地人,这些人在这里去住宿、吃饭、消遣,给经济注入了一剂强心针。
现在走在大街上,大家已经分不清对方是哪里人,也许是北方的投机客,也许是外国的代理人,也许是南方本地人。
亚特兰大的乐观精神也复苏了,一场场舞会开始办了起来。
夜幕降临,苏伦从一栋白色的大房子里出发,坐上了马车。
这栋白房子就建在被烧毁的老房子上,只是面积大了很多,它的颜色和基本样式还是老样子。
瑞德还是没有消息,时隔一年,她终于逼不得已承认,他死了。
不然她想不出第二种理由,解释他为什么不回来。就算他变心了,他也不该不来看奥罗拉啊。
一个人死了,地球还要转,也许她应该走向新生活了。
也不知道像现在这样,爱情线到底如何评判,究竟有没有成功。如果没有,难道她还要另外找一个人吗?
不,她没有忘了他,只是不再伤心了。
至于爱情线,就这样吧。
这一次的事业线,估计快要达成了。现在,佐治亚州有一半的人是她的员工,剩下的一半,受过她的恩惠。
如果她想做什么事,很容易就能达成。
就比如,今天这场舞会,就是为了庆祝佐治亚州修订了律法举行的。
战争给南方带来的改变是巨大的,遗留下来的东西里,最显著的就是仇恨,南方对北佬刻骨的仇恨。
大量的北方人来到佐治亚州,谋求发展的机会。政府里一半以上的人是北佬,南方人简直如坐针毡。
所以,这时有人提出将女性列入选举行列的时候,南方就像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克服了顽固的传统,通过了这条律法。
因为南方的选民真的太少了。青壮男子在战争中一批批成为了炮灰,黑人全都站在了北佬那边,在投票时,南方完全没有优势。
但是女性呢?南方并不缺,事实上,现在的南方就是女性撑起来的。她们管理农场,到工厂做工,养活了自己和孩子。
现在,苏伦的房子每天都有一队队人进进出出。他们有的是代理人,有的是妇孺救济会的,有的是民主党人士。
大厅的灯光将天空映得通红,亚特兰大饭店重新开张,今晚将举办一场盛大的晚宴。
街上的汽车排起了长龙,一辆黑色的高级轿车在饭店门口停下。黑色西装的司机从副驾驶下来,打开了后座的车门。
穿着蓝色丝绸长裙的女子下车,她的蓝色钻石项链聚集了附近所有的光芒,几乎所有的视线都看向这里。
“苏伦小姐。”
苏伦走到门口的时候,听见一个清冷如玉的声音,她回头看去,就见那个挺拔的身影站在路边,快步走了过来。
“约翰,好久不见。”
来人是约翰戈登,南方投降后,对亚特兰大实行了军管。巧合的是,戈登就是本地的负责人。
他已经走到她身边,目光在她脸上盘桓了一下,又移开了,声音晴朗:“不如一起进去?”
她点点头,挽上他的手臂,一起走进大厅。
此时宴会厅已经人满为患,身为当地红人,她立即和人群应酬起来。
她看见了媚兰和艾希礼,此时媚兰已经怀孕了,笑得羞涩又温柔。
她看见苏伦,给了她一个拥抱,笑着说了几句,就和艾希礼走到一边去了。
她也看见了斯嘉丽,还有她的现任丈夫,一个商人,此时他们正在亲密交谈。
舞会很快就开始了,戈登邀请了第一支舞。
她没有拒绝,事实上,今晚她要一直跳个不停,和很多认识的男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