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多时辰后,七绝妙僧光秃秃的头顶留下若干血痕;而他颤抖的手指上,缠绕着数根属于蝙蝠公子的顺滑乌发,那是在血和泪的“嘶啦”声中获得的战利品……
自古秃者为王。
无花赢得冠冕堂皇。
待衙役禀报,无情大捕头平静地听完了添油加醋的起因经过结果,非常慈悲地应允了七绝妙僧卑微的牢饭加块肉的请求。
蝙蝠公子破罐子破摔,不屑道:
“——呵,孤寡。”
滑动的轮椅一顿。
无情没有转过身,只是很有人道主义精神地告诉衙役,抽空去趟神侯府,将镇府之宝蒜头王八请来,夜夜为原公子陶冶情操。
衙役小哥是个很本分的年轻公务员,考虑到蒜头王八真的很吵,他兢兢业业从不忘却每天要多给隔壁的七绝妙僧一块鸡屁股……
这是最好的时代,
大家都有光明的未来。
第49章 番外
我叫花悦颜, 小名花生。
我娘说我的大名似乎有点点俗气,但既然是我爹取的,又有酱酱酿酿的含义, 而且当时也想不出更好的,于是也就这么一直用着了。
其实我觉得我的小名更古怪,据说是我娘取的,但她从来不告诉我由来。根据我贫瘠的脑袋瓜,觉得按照志怪话本来说一般是因为……
——我降生时, 百花齐放!(震声)
可是我们都知道,
移花宫本来就百花齐放。
于是这件事成了未解之谜。
不论怎么磨, 连我爹都不肯说。
唉,我打小就跟其他小朋友不一样。
毕竟我还有个妖怪教母。
教母……可能跟干娘差不离?
我干娘有点疯,苏叔叔他拦不住。
我亲娘也有点疯, 我爹压根儿不拦。
所以你们知道, 我也有亿点点疯。
最疯狂的事情,是在七岁时挎着小布包抄起小玉笛跑出了绣玉谷,打算一路往京城去投奔我的妖怪教母。她说等我十一岁会派只雪白的猫头鹰给我寄金风细雨楼的录取通知书, 但我等不及了。
虽然但是,那天我刚出谷, 抬头——
有个白衣人御剑飞行, 直冲冲地蹿过来。
直接把我给吓回家了。
我好怂, 我娘笑了我整整两年。
没笑更久是因为我今年不过九岁。
那天起我就立誓, 等我长大了,等西门吹牛老了, 一定找这厮干一架,把场子找回来……但我发现我长得很快,剑神老得有点慢, 目标期限可能需要延后一点点。
唉,猛颜落泪。
四年了。
我终于站在了金风细雨楼的大门口。
就……我要来干什么来着的?
跟大鲶鱼玩了半个月,又回去了。
京城的糖葫芦跟烤鸭都很好吃。
走时兜兜里塞满了干娘的花瓣茶。
我是个孝敬父母的乖孩子。
这是我亲叔叔江小鱼夸的。
那句话之前我说:江小鱼这个名字真是太没得排面了,江南江北一条街,谁也不认您是爹。不过我其实早知道我爹原名江大虾,我娘亲口告诉我的。
但我怕影响爹娘感情,所以一直守口如瓶。
做闺女到这份上我也蛮不容易的就。
你看我连自述写日记都颠三倒四了嗷。
所以我想,鱼叔叔应该会原谅我——征用了他的好大儿——我的派大星——这么多年来的压岁钱——去喂狗这件事。
我自认是个爱狗人士。
但也没爱到撒钱喂狗干饭。
事情的起因是我干娘搞了个军犬营。
里面有个跟花七叔叔一样眼睛看不见的人。
我买了很多好吃的,有投喂狗的,有犒劳人的,有施舍老狗比的。那人告诉我没那么多地方能放我的礼物,让我在外头找块空地放好,他再扎个帐篷。
我居然信了。
我咋那么憨。
等我跑了一圈荣获无数夸奖再回来的时候,地上所有吃的都被流浪狗给拆了,满地狼籍。
那人倚着墙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空洞的眼睛居然也能露出嘲笑的情绪。我吸了吸鼻子哭着去告状,从露儿姊到盛舅舅一个没漏。
于是我干娘把他揍了一顿。
后来又给我翻译了一下狗语:
“几千年规矩,地上的归你,地下的归我。”
“流浪狗的事情,怎么能管这叫做“偷”呢?”
总之最后,所有的狗都被抓走绝育了。
绝育也是一大笔钱,官府拨不出。
没轮到绝育又没人领养的狗会死。
我觉得它们既然吃了我的粮。
我对它们是负有一点点责任的。
……其实我也不太懂这之间的联系。
我也不懂是我倒霉,还是它们更惨一点。
我真的一分也没有了。
堂哥真是上天派来给我的大救星。
他说他把他娘亲的私房钱都偷出来了。
每当我干坏事(其实这回好像不算坏事?)的时候,他都会好巧不巧地被爆出干了件比我更坏的事,于是我的坏它就不那么突兀,世界变得更美丽。
不过我们是兄妹所以大家不要乱想。
哦,忘了说,那个骗我的坏蛋被打以后,有个没有头发但又不像和尚的人出来拖他走。秃头叔瞅了我好久,笑眯眯地告诉我别哭,今天不给他吃鸡屁股。
他还想摸我的头,但我婉拒了,告诉他我还不想变强。等我什么时候断情绝爱要找剑神单挑了,我一定再来找他……
——变秃,也变强。
做那个连名字也不能说的人。
好了我们再转回现在。
我亲自给爹泡了杯花瓣茶。
爹拍了拍我的头,说等到放凉了再喝。机智的我觉得这是在考验明玉功练得怎么样了,于是现场表演了个冰镇花瓣茶。
我爹笑得很慈祥。
虽然他还很年轻,但一直很慈祥。
他说他觉得还是热饮更佳,养生。
我也不晓得我爹刚过三十养什么生。
楚大叔奔五的人了不还是踏月留香?
我爹有时候吧,就很烦人,我娘说的。
在我很小老喜欢出去皮的时候,他让荷露姑姑帮我脸上抹面霜,边上荷霜姑姑也说日光太毒,姑娘家要注意爱护脸蛋。
我就问爹,你出门擦不擦面霜?
你不擦我也不擦,我要跟爹一样。
不问娘是因为她天生丽质难自弃。
害,就是每天晨起梳妆我爹包办的。
我爹沉吟片刻,笑着告诉我说,他会很仔细自己这皮相,免得我娘哪天瞧着生厌了。他那时可能觉得我年纪小不懂事,不然绝对讲不出这话。
众所周知,我爹天下第一美男子。
虽然但是,我立即跑去告诉娘了。
“——娘,爹说你肤浅。”
后来故事的结局我给忘了。
毕竟我向来记吃不记打的。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于是我把我娘拉过来了,告诉她我亲自泡了茶但是爹太拧巴了,耽误了闺女的一片孝心,竟无用武之地……
——这事儿做得就,不太地道。
当我爹含笑干了整杯茶后,我才顿悟。
自从他把武痴外公高高兴兴地送走以后,我娘四天不怎么搭理他了……他竟然利用我!而且喝完花瓣茶无事发生!这么会儿功夫就抱上了,我还在呢!
我娘可太好哄了。
我以后一定不能这么好哄,亏。
亏我还心虚了,惭愧了。
我是个好人,我太天真。
江、大、虾、枉、为、人、父。
我飞鸽传信告诉堂哥,字字泣血。
过了仨月,堂哥回信:
虾,总还是比鱼好些的。
据说堂哥继承了他娘亲的“九现神龙鬼见愁”鞭后,鱼叔叔就赶他出去浪迹江湖辽。可能是在哪个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地方写的回信,所以才那么晚寄到我手里,纸张还皱巴巴的。
堂哥好可怜。
我决定原谅他这么久才回信。
娉娉袅袅十三馀,
豆蔻梢头二月初。
十三岁的我,
终于知道了,
小名的由来。
我娘,
十月怀胎,
但我,
是爹生的。
草,
生了出来。
我堂哥,
不是我,
亲堂哥。
草,
又生了出来。
好绿的草,
我不愧是,
斯莱特林。
对了,
这种叫,
蹦豆文学。
不知道,
有没有人,
会疑惑,
既然我爹,
原名江大虾,
我咋还姓花?
很简单,
因为我,
跟奶奶姓。
妙哇,
乌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