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让我修身养性[综武侠] 完结+番外 (千里江风)
“你好像不是因为要谈及长辈的私事才走远的。”时年在情绪方面的捕捉何其敏锐,尤其是此时苏梦枕做了一件最特殊的事情——
昨天在神针婆婆面前,既是长辈又是师父故交,还是有所托的情形,他都并没有忍耐自己的恶疾,此刻却硬生生靠着药物作用维持着一份体面。
是药三分毒这个道理总是没什么问题的,对他这种病痨缠身的人来说更应该是如此。
这只有一种可能了。
这份体面……
“你听到的并不只是后半段,你想招揽我?”时年说着是个问句,实则是在陈述,从苏梦枕那张平静的脸上她得到了答复。
“你很聪明。”他随手折了根梅枝,漫不经心地在地上画了三个圈,两个大的,一个小的。“正如你昨天晚上所说的,但凡是个有慧眼的人都知道,该做出这个决定的。”
“你的内功修为不高,可学习能力极强,我不会去探寻你的来历,就像假若我想跟人交朋友,没必要查清楚你的家世、族谱、六亲、门户,而同样的,我查不到的东西,也不会让别人查到。”
苏梦枕眉目疏淡,眼中的点漆寒火却天生有种令人信服的力量,“你或许会问,京城里的三个势力中金风细雨楼最为风雨飘摇,以你的资质为何不能选择另外两个。”
“不,我不会问。”时年摇了摇头打断了他的话。
苏梦枕上来的一番说辞并没从她这里抢走主导权,她打小享受的富贵堪比王侯,这几句话还不到让她动容的程度。
“我可以接受你的招揽,但不选其他两个是因为我没有见到过另外两方的人,先入为主是一种很可怕的习惯,你看起来不是个会让自己长期处在夹缝中生存的人。”
“而且你有一条或许比另外两方都有利的条件。”
她指了指对方的衣袖,因为红袖刀。
这可真是个太过于直白的理由。
苏梦枕简直想笑出来,于是他也这么做了,他冷傲却不是个不会笑的冰山,在随性这方面,他自有自己的表达方式。
“因为刀不奇怪吧?既然选择了刀,那看见一个在此道上行得比自己远一些的人,想要赶上他的脚步好像没什么问题。”时年一脸正色。
“对,没什么问题。”苏梦枕收起了笑容,“但你并非小寒山派门人,所以我不会因为你选择接受招揽,就将刀法传给你。”
“我可以自己看。”时年耸了耸肩,表示没什么所谓。
苏梦枕没有拒绝的道理。
至于光凭借着看能学会多少,那是时年自己的事情。
他入京人手太少,能得到一个助力便是意外之喜,此前对于是否要递出橄榄枝他还有些犹豫,在听到她说君子一诺先于寻找名扬天下的途径的时候,才下定了决心。
只是没想到他想了一夜的理由最后都没有派上用场而已。
金风细雨楼在三家中处在末流,可六分半堂之中,雷震雷是总堂主不假,雷损和雷阵雨却在二把手的争夺上各有优势,或许还有些人觊觎的并不只是二把手的位置。
迷天七圣盟和六分半堂的相争也已经只差一个引子就可以点燃。
再加上他尚未说出口的,关于雷震雷的女儿雷媚、关木旦的胞妹关昭弟,还有雷损之间的关系,同样是这局面中随时可能爆发的火——
不,用火来形容不合适,既然雷门以火器闻名,那便是一道惊雷好了。
但这些都没抵得上一把刀。
一把他当然可以引以为豪,也自认为可以人比刀出名的刀。
他又朝面前的这个姑娘看去。
决定了效力的去处,按理来说对于她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应当是有些几近于决定归宿的意思的,可她神态自然得让苏梦枕有片刻觉得她像是在开玩笑,但她的神情和做派都在昭示着她并没有那么无聊。
苏梦枕也乐意相信她,他从来不是个会怀疑下属的人,“那么,欢迎加入金风细雨楼。”
时年伸手,在他同样清瘦,还因为握刀生有一层薄茧的手上握了一下。
她没有问她应该干什么,就像她刚才已经不按常理出牌了一次一样,她又一次问出了一个跑偏了的话题。“现在,苏公子应该可以告诉我,织女前辈和天/衣居士之间的事情了吧?”
“当然。”他心思百转间一闪而过的挫败感,在他看来实在不是什么要紧事,“这件事,得从夏侯四十一这个人说起……”
第23章
王小石想不通, 为什么他只是稍微,确实只是稍微而已,晚起了那么一会儿, 醒来的时候到了神针门用早膳的地方, 听到的却是时年漫不经心说起, 自己已经决定加入金风细雨楼。
等她解决完织女前辈的事情后,便会去汴京与苏梦枕会合。
而苏梦枕该带的口信已经带到了, 与神针婆婆之间的切磋也已经结束,于他这种武学奇才而言,只要一次切磋就已经足够他从中找到窍门。
在王小石起来之前,他同神针婆婆道过了别,下一步便是从神针门启程前往洛阳,再由洛阳王的地界去往京城。
“你不觉得这个决定还需要谨慎考虑吗?”王小石眉头微皱。
对任何一个势力而言继承人的身体是这个状态都不是什么好事,更何况是头顶还压着迷天七圣盟和六分半堂的金风细雨楼。
迷天七圣盟强势在首领关七的武力上, 虽然近来听说他受了点刺激, 但不管怎么说也是盘踞已久。
六分半堂又已与官府、商界、绿林关系深厚。
苏梦枕纵然是英雄,就王小石看来,他这对疾病的耐受,一手红袖刀刀出惊艳,再到能当机立断邀请人才,都堪称英雄, 可他此时,其实也是在自身难保的境地。
“你昨天还在说有苏公子带领,金风细雨楼说不准能走上坡路。”时年挑了挑眉,“何况, 什么是草率?”
苏梦枕正打算启程, 隔着门扇便听见时年, 用依旧让他觉得这姑娘是不是天然少了几分包袱的声音在说,“难道还要说什么与苏公子一番交谈之后觉得相交莫逆,志趣相投吗?他一个尚未安定下来的人,若是先说什么将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我反而要低看他一眼。”
“所以他招揽的理由就已经够说服我了,能力人品合得来便共事一堂,合不来便一拍两散,江湖上每天有多少人投效有多少人离开,倘若个个都要讲究个仪式感,那我不如去卖香烛祭品,说不定还能开创一番专为结拜和拜老大服务的新行业发家致富。”
她这一番歪理邪说下来,不仅门外偶然听到的那个掩唇失笑,坐在她对面的被这套组合拳给打懵了。
“……”王小石承认自己说不过她。
但仔细一想还真是她说的这个道理。
她年轻有魄力,更有绝顶的天赋,如今的江湖早不是什么逞一人之勇的江湖,纵然是早已经退隐山林,名头在外依然很响亮的,譬如说他那位名号懒残大师的师伯,在退隐之前也是老一辈的四大名捕。
那是正儿八经的官方营生。
假若有一天他也出了山门,他恐怕也无法独行于天下,而他自知自己不是什么能当得起领头人位置的人,也是要找个势力投效的。
他是会在意老大的身体好不好的人吗?好像也不是,只要这个人能折服他就足够了。
想是这么想,他还是嘀咕着,“你这口才不去当个说客都可惜了,我看死的都能给你说成活的。”
看时年脸上居然还真浮现出几分意动之色,他赶紧改了口,“我可没有真让你去做游说的活,两国相争有不斩来使的规则,江湖纷争却没有。尤其是京城里的帮会首脑里还有那种练功练出了问题的,谁知道会不会突然暴起杀人。”
“我还没有这么想不开。”时年摇了摇头,“我只是在想,你说口才不错,把死的说成活的,有没有可能能把神针婆婆的心说活了?”
不过她没打算帮天/衣居士说好话。
从苏梦枕这里她听到了一个更加完整的故事,尽管整个故事里的偏重还是自在门的内斗——
毕竟金风细雨楼虽然搜罗对他们有用的消息,却还没这么神通广大到把江湖前辈秘而不宣的感情纠葛,从头到尾的细节都搬到台面上来。
假如真这样,时年还得怀疑怀疑他们是不是有点舍本逐末了。
但不管怎么说,如今的神针婆婆,昔日的神针仙子,先是因为天/衣居士在小镜姑娘和织女之间徘徊伤心,后又因天/衣居士处理元十三限和诸葛小花之间的相斗,选了个最不合时宜的方式以致远走。
织女纵然事后反应过来许笑一与智小镜之间并无私情,却也已经无力再继续这段让她心力交瘁又饱受伤害的感情了。
“我师父说她这是得了一种病。”苏梦枕在说完那一段故事之后又说道,“一种不应该说是相思病,原因要更加复杂,内里元气大伤让人无从下手的病症。”
“你答应了王小石插手此事出于情义这很好,但京中随时可能有骤变,我最多给你三个月的时间,三个月之后我需要在汴京见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