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让我修身养性[综武侠] 完结+番外 (千里江风)
这个在满座歇脚的食客之中穿过的姑娘,以时年对易容上的本事,自然看的出来,那是一张假脸。
从她露在外面的纤细柔嫩的手来看,她的年龄说不准要比时年还小一些,但顶着易容,加上她穿着一身宽松到完全看不出腰身的衣服,让她显得像是个臃肿的妇人。
不过店内偶尔是有风的。
春风多情。
当风吹过的时候,这衣衫很不凑巧地因为没被其他客人挡住风的去路,就被吹起了一弧凹陷,显露出藏在衣衫之下的一点腰身线条。
若非是个美人,何必做此等伪装。
但还不等时年再看看这姑娘是不是为元十三限而来,楼上已经先发生了惊变。
一个端着菜盘的店小二将菜放到了那七人所在的桌子上。
然而菜尚未落定,从这桌子的四角已经骤然弹射出了一片片的银光。
下一刻,这店小二想都不想地将手中的汤泼了出去。
几乎在同时,原本还在交谈,一个个坐得很随性的七人都动了。
六合青龙之中,名号为“神拳太保”的顾铁三正坐在那店小二的对面,他一出拳,便将桌板整个儿掀了起来,桌板挡住了泼出来的汤汁,更是反扑回到了店小二的身上。
“孤山放鹤”叶棋五,指间夹着的棋子精准地击中了四散袭来的暗器,其中一道更是穿透了桌板,直接打在了那店小二的腰上,汤汁和棋子同步落在他的身上,让他喉咙里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哀叫。
不等他站稳,燕诗二手中剑鞘横出,强横的力道将他撞出了护栏,直直地从二层掉到了一层的大厅。
他摔在楼下桌上,将桌子也给撞了个四分五裂。
“老二,擦擦你的武器吧。”元十三限毫无被人偷袭后的慌张,从袖中丢了一块布过去。
剑鞘上残留着些汤汁,乍看起来没什么了不得的。
可跌在楼下的店小二已经疼得开始打滚了。
他在碎裂开的桌板上哀嚎,腰间被他挣扎着撕开的衣服间露出了被那枚棋子打中的伤口。
但那分明已经不是嵌了枚棋子的伤痕了,在那里裂开了一个漆黑而狭长,两端甚至往上扬起,宛如一个诡异笑容的巨大伤口。
这个伤口甚至还会动。
于是他毫不犹豫地从袖口里拔出了一把短刀,狠狠地扎向了自己。
但在他心口中刀毙命之前,他忍着剧痛高呼了一句——
“奸相乱党之流,人人得而诛之!”
字字泣血!满座哗然!
时年可不想做个在此时还待在原地举止过于醒目的,但她还想看看好戏,顺便寻个可乘之机。
所以在店小二跌落下来的瞬间,她已经一个矮身掠步,从客栈最边角的一条窄道翻进了掌柜的台子里,毫不犹豫地一手刀打晕了这个被眼前突变吓呆了的中年人。
她自己也窝到了柜台后头,用食指在柜子上开了个观察外面情况的孔洞。
“踏雪无痕”赵画四靠在二层的栏杆位置,嫌弃地看着底下已经是个死人的偷袭者,重重地啧了一声,“老字号温家的黑血奇毒,怎么就派了这么个不入流的东西来用。”
他话音未落,从二层开启的窗扇中一支快得惊人的箭射了过来。
六合青龙中排序最末的齐文六拔剑想拦上一拦,那飞箭的力道却显然不是他可以应付得来的,飞箭与君不见剑诀相抗衡后箭势一转,正好直扑元十三限而去。
这位据说年轻时候叫声似狼嚎,此时已有让人捉摸不透修为的中年人,从容地举起了手中的木头拐杖。
在来势不减其凶的飞箭撞上木头拐杖的时候,断裂开的不是看起来脆弱的拐杖,而是那支箭。
飞箭引动出了拐杖上的势剑,顷刻间断裂成了两截。
元十三限冷笑了声,朗声喝道,“凌大将军麾下的射日大王就是这等待客之道吗?你若不出来,我便当方才那蹩脚的暗杀也是你们惊怖大将军府的手笔了。”
【毒和箭不是同一拨人?】
镜子看戏看得挺乐呵,可一想到他们现在的位置距离战斗爆发的地方太近了,说不准就会被误伤,他就又开心不起来了。【你可得给我藏好点啊】
“说不定还有第三拨第四拨的人呢。”时年脸色肃然,看着外面的事态发展。
但她心里有个猜测,第一个以老字号温家的毒偷袭的店小二,或许是朝中看不惯蔡京结党的哪位大人的手笔,也正因为如此,用的手法着实粗糙了点。
若这黑血剧毒在一个懂行一些的人手里,怎么都该起码带走一个才行。
而这第二拨人,正是凌落石花费了十五年时间培养出的“鸟弓兔狗”四将。
这群人则要灵活得多——
若能杀人便杀人,有惊怖大将军在后面做后台,元十三限到底是从朝堂斗争中失意过一次的人,此时身边只有这几个徒弟而无实权,还是仰仗着蔡京想到他才得以返京,就算问罪到凌大将军头上,恐怕也没什么用。
而若不能杀人,总归也是对这远道而来的师徒七人来了出震慑。
“射日大王”雷大弓被叫破了身份,其他几人也不必躲藏了。
“鸟弓兔狗”四将中,除了使弓的那位依然在远处控场,另外三人都破开了窗户飞身而入,同时来的还有不少他们的人手。
元十三限简直要被气笑了。
这简直是一场双方地位不对等的战斗。
当年还是京里老四大名捕的时候,哪有人敢这样在他头上撒野。
他清楚的很,自己顶多将那些手下打杀了,但凡他杀了那四人中的任何一个,都有可能被凌惊怖找上门来。
蔡京确实是对方的靠山不假,可凌惊怖这些年来铲除异己,结党扩张,与其说是蔡京的麾下,不如说二人是一个为相一个为将的守望相助臭味相投。
转头就能给他来一出调回戎州的指令。
好一个下马威!
他拐杖一横,就跟方才迎接那支飞箭一样,这是个乍看起来是守势的应对,但在兔大师借着唐小鸟的机关暗器掩护下朝着他袭来时候,从这拐杖之上爆发出的势剑气剑——
一剑打散了他的佛珠,佛珠从二层来了出天女散花,甚至有一颗直接砸在了柜台上,而后掉下地来滚到了时年的脚边。
一剑几乎将这兔大师斩成两半,若不是他退得快,现在被斩断的就应该是他的头颅而不是他的袈裟。
这最后一剑点在唐小鸟的肩头,在那里打出了一个血洞的同时,也让她克制不住地像方才那名店小二一样摔了下去。
好在这个“鸟弓兔狗”中唯一的女子,走的正是轻盈灵活的路子,她忍着剧痛咬着牙在空中横翻了出去,才没落在那依然有黑血剧毒的地方。
此时的客栈二楼乱成一团,一楼也好不到哪里去。
住客食客里有急着往门外跑,有上了另一个楼梯预备从后窗逃生的,再有也掏出了兵刃防身,却被凌大将军部下毫不犹豫地砍杀的——
要造谣说这些动手被杀的是乱党实在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
镜子觉得这一片乱象之中,时年有点冷静过头了。
她做了两件事,第一件是将柜台里的一根木条掰出了短短一截,与她的丝线连接在了一起,第二件是将那颗滚落过来的佛珠揣进了自己的衣袖。
他只能找了个话题分散一下自己过分紧张的心情,【那个你说是个带刺的美人的,又是站哪个阵营的?】
“她啊,她谁也不站。”时年回答道,“她原本应该也是来给元十三限一点来京城混的警告的,惊怖大将军的手下任性,她所属的势力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现在也挺任性的,虽然是一种不处在常态的状况。”
【你不要打哑迷行不行?】
“一看你就没好好听织女前辈说的东西,为了举例说明女子在京城中生存不易,她其实说到过这位的,迷天七圣盟近来与六分半堂的交锋中,二圣主死在了雷阵雨的手里,大圣主便乘机举荐了一个人。”
“织女前辈其实只是猜测了她的身份,可现在亲自见到我却相信她的猜测并没有出错。”
落花舞影,意中无人。
她是朱小腰。
狗道人招架着六合青龙其二的时候,让姑且算是高手混战也从二层蔓延到一层的时候,这个被时年一直注意着的姑娘也动了。
她一动起来,劲风将她的衣袍吹动,便彻彻底底地将她的腰身勾勒了出来,这柔而纤细得像是一折就断的腰身,却俨然有着强大的韧性。
尽管她动作飘逸柔和得像是在翩翩起舞,但当她的皓腕和指尖都发劲着柔力的时候,谁也无法忽略掉她拍出的阴柔绵掌的掌力。
这据说能够在百步之外揉灭烛焰、以绵长著称的掌风,迎上了赵画四的丹青腿。
“迷天七圣盟也要搅和这趟浑水吗?”元十三限怎么会没注意到这一角的变故。
只听得朱小腰笑道,“错啦,不过是来看看元老前辈弟子的武功罢了,既然来了京城,便得上我们迷天盟的档案。”
她笑起来慵懒,那张易容过的脸,眼睛却是属于她自己的,流转着盈盈楚楚的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