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晓沉默了一会儿:“公子为何有此提议?”
杨四公子的脸颊微红,举袖遮面,道:“实在是,有愧于何姑娘,心中不安,补偿一二。”他不曾明说,想必杨家也有这样的意思。何晓却明白,他是个正人君子,否则不会这般羞愧。
于是,她对杨四公子行了一礼,说:“此事还请等禀过父母,再来告知公子。不管父母是不是答应,都多谢杨公子一片心意。”
杨四公子胡乱地点头,跑了出去。
何瑞等到杨四出去之后,才从后面走了过来,站到何晓旁边:“姐姐,四公子的提议,我觉得很好。”何晓捏捏他最近才有一点肉的脸:“为什么?”
何瑞抿了抿嘴:“爹娘的病……姐姐你也说了,不好好地养着,没法好。”何晓听了心中酸涩,摸了摸他的头:“我知道了,等下我就去禀告父母,听他们的。”
何家夫妻今年不过三十来岁,看上去却足有四五十岁的模样。听到何晓过来说了杨四公子的提议,何母泪流满面地拉住何晓的手:“妮儿,娘没本事,要你养家,如今娘也不想做你的拖累了。”
何父在边上沉默许久,让何晓将事情从头到尾讲来:“总要知道你做了什么,才好说受不受人家这份情。”
何晓莞尔,将自己引了杨四公子见到青玉莲的事情说了个清楚:“青玉莲是药中上品,杨公子得了这样的好东西,养我们一家子,也算不了什么。”
何父一声叹息,沉重点头:“青玉莲,确实是好东西。若是……”他摇了摇头,并不多说,却一口答应了下来,只等杨家人在这边办完事,何家就跟着举家过去。
何晓直觉何父知道什么,却不曾多问。不曾想到了夜半无人之时,何父却独自在堂屋中坐着,等她出来的时候悠悠出声。
“妮儿。”
何晓吓了一跳,赶紧上前,手指放到何父身上,入手冰冷,显然已经坐了好一会儿了。“爹,您可受不得冻,有什么事明儿说,您先回去歇着。”
何父摇了摇头:“不过一些陈年旧事,三言两语罢了。”他叹了一声,将何家的来历说了个清楚,听得何晓目光闪动,心中对这个世界的织补能力大是感叹。
难怪何祥能成为从那本医术中悟出绝世武功的第一人,原来是有家学渊源。何家祖上,居然也是医家,只是奈何家道中落,如今连一本医书都没有存下,只剩一些东西口口相传罢了。何父说完,又是一声叹:“我这身子我自己知道,原本以为已经是等死,结果……”
黑暗中,何晓看不清何父的表情,却能听出他的情绪。
她低下头,温柔地说:“不管爹和娘的病情如何,孩儿总是要尽心尽力才好的。”
这一番交谈之后,何父仿佛恢复了一些精神,每日趁着闲余就叫了何家的几个小子过去,教他们一些粗浅的东西。何晓在边上看着,偶尔遇到自己不知道的,也过去听一听问两句。
又过去半个月,杨家来人走了大半,却留下杨四公子和杨家的两个长辈在此,说是要等那青玉莲熟了再走。
何晓也不着急,一边忙着自己的事,一边隐晦地打听过去之后,杨四公子准备如何安置自己一家人。听到杨四公子说了让自己的父亲去做一个庄头,她微微放下了心。
这一日她做好了饭菜,叫了四个小家伙进来吃饭。何家夫妻这时候都慢悠悠地走出来晒着太阳,一边含笑看着几个小家伙。
正端起碗来准备吃饭,门口一个声音幽幽传来,伴随着咽口水的背景音:“能,赏我一点吃的吗?”
侧脸看过去,就看到一个二十出头的少年,身上的衣服倒是上好,头上挽发的簪子玉质莹然,眼见是上好的羊脂白玉,手上的皮肤光滑细腻,明显是大家子。这样的人,居然会对着乡下的农家小菜流口水?
何家人没有一个人相信。何父拱手行了一礼,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那少年说:“我,我不会吃白食的,我……我用簪子来抵账。”他一边摸着肚子,一边对着饭桌流口水:“我好几天没吃了,好饿。”
何晓见了,不由得失笑。又拿了一个碗出来,将昨夜就熬好的骨头汤撇去表面一点浮油,给他倒了半碗,笑着递给他:“既然是几天没有吃,就先喝点汤,免得伤了肠胃。至于抵账一说,就休要谈起了。我家也不是商人,不过是一点吃食罢了。”
说着就让其他人先吃,自己去了厨房,将早晨熬出来的米粥盛了一碗出来,夹了些没有油荤的小菜给那狼吞虎咽喝完汤的少年。
“公子先用些粥。实在是饿得很了,不敢给公子多吃。”那少年连连点头,将一碗粥吞了个干干净净,那些小菜半点都不剩,还意犹未尽地盯着何晓:“好吃,比我家厨子做得好吃多了。”
何父见状不由得眉头微皱,让已经吃完的何祥去跑腿,将这个人的消息报给了杨家。何祥一溜烟地去了,不一会儿就带了杨四公子过来了。
等到人一过来,杨四公子大吃一惊:“童世兄,怎地在此地见到你?”
何晓一笑,原来还是个熟人。她飞快地吃完,听两个人在那边说着一些闲话,不由得唇边浮现出清澈笑意。这两个人,一个过于老实,一个过于天真,碰到一起,还当真是说不出的好玩。
等到那边叙旧完毕,那个童世兄才终于被杨四公子带过来认识了一下人。何晓这才知道,原来此人叫做童泽,是比杨家更为著名的医药世家的嫡三子。
作者有话要说: 好困,留言就先不回了,明天再说吧ZZZZZ
我睡觉去了晚安
☆、医女
半个月之后,何家夫妻带着长子何瑞和最小的两个小家伙何吉与何庆离开,留下何祥与何晓在这边,等着杨家人的事情忙完一起回去。因为杨家剩下的三四个人为了不引人注意,决定住到何家来。何家夫妻不得不将位置腾出来给他们。
尽管那栋小房子最后还是被飞快地加盖了。
何晓目送他们离开的时候,心中不知为何有种莫名的松了一口气的感觉。何祥拉着她的手,眼圈发红:“姐姐,我们很快就能见到爹娘吗?”
“嗯,很快。”何晓说,只要等山谷里的那一只青玉莲熟了就行。照之前看到的架势,也差不了多少了。
这些日子她另有心事。让何瑞跟过去而让何祥跟着自己,名义上的借口是何瑞年纪稍大,照顾人更方便,实际上何晓担心,自己离开之后,何祥就没法碰到下山来收徒的人,耽误了何祥。
何祥是个天生的练武料子,要是就这样耽误了,何晓觉得,自己心中还是有些愧疚的。
杨家人在这边守了又有接近一个月,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取了那青玉莲的莲子,然后将那山谷严严实实地保护起来,另外派了人在这边驻守。何晓一直等到杨家众人说离开,都没有等到前来收何祥为徒的人,心中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有轻微的遗憾。
等跟着杨家人出发之后,何晓就加紧了教导何祥,心中打定了主意,如果没有碰到何祥应该有的际遇,那就送上门去。
那么,先得有钱。何晓不由得又颓丧了片刻。
一行人在路上慢悠悠地走了约有十天,杨家居住的县城就不远和。这一日中午,没能赶上吃饭的地方的一行人各自下马下车,照着一贯的惯例,杨家人架起了简单的炉子,何晓负责做饭。等到汤的香味飘散出来的时候,杨四公子不由得赞叹了一声。
“何姑娘做的饭菜,不知怎地,就是比旁人来的鲜美些。”何祥在边上猛地点头:“姐姐做菜可好吃了。”何晓微微一笑,不甚在意。
这段时间里,何晓借着各种机会与杨家人套话,有些时候也竖着耳朵听他们讨论病症,也颇有收获。只是每日的健体术不好当着面练习,让何晓有些烦闷。
一群人正吃着饭,边上一声道号,一个瘦削道士出现在众人面前,向众人行礼求食。何晓扫了一眼,目光落在那道士的左手上,又垂下眼帘,手不自觉地缩紧。
何祥的机会居然是在这里吗?她眯了眯眼,在杨家人同意之后,快步上前给那道士盛饭添菜,道士行了个礼作为感谢。
杨家人快要到家,兴致正是好的时候,所以对上道士的时候也格外和颜悦色,谈笑之间就问起了道士是什么地方的人,要到什么地方去。
道士唇边带笑,答道:“贫道来自北谭山,如今承师门之命,下山来历练。”杨家人立刻就变得恭敬了几分。何祥在边上好奇地问:“北谭山在哪里?”
他如今六七岁的年纪,被何晓已经喂养得有点肉了,问话的时候顾着脸颊瞪圆了眼睛的模样极为可爱。道士的笑意都变得真挚了一些,含笑解释了北谭山是什么地方。
何祥接连不断地发问,何晓心中有鬼,自然一言不发任由他问,整个人走神。道士不曾想到这些,和颜悦色地解说着,最后话题七拐八拐地弯到武功上来,何祥就好奇地问了:“什么叫做气感,是那种像一只暖烘烘的小老鼠跑过来跑过去的感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