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完又回头看了眼包间,再看沉默的赵乐菱,好像想到了什么,“你去小花园等着吧,我让她去找你?”
赵乐菱犹豫片刻,“不用提我。”
“神经,不提你我给她醒酒药算什么。”刘垭仁让她别管了,“你先去。”
饭店中间的小花园,小的与其说是花园不如说是花坛被石子路围起来的一个小圈圈,赵乐菱坐在花坛边等着,等到金宝儿一路小跑过来,看到她就扬起笑脸。
一切好像没什么变化,亲故还是亲故,这个姑娘还是十来岁的样子,腼腆可爱。
可她坐在自己边上,拉着自己的手,自然无比的说,不是我想这样是经纪人太烦了,这个姑娘跟那天夜里的男孩子一样,也是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就变成了大人。
“我经纪人一得知你进了这个组整个跟疯了一样,成天鼓捣我联系你让你帮忙什么的,超级烦!”金宝儿一脸的烦躁,“我妈更烦,我好不容易换了公司有正经经纪人了,她还成天搞东搞西的,还想偷我手机给你发信息,简直有病!”
“也不对,她一直病的都不轻。”一切都听妈妈安排,被“控制”着的小姑娘成长为厌烦家长的存在,跟朋友吐槽起亲妈来是不遗余力。
什么亲妈贪得无厌啊,什么亲妈当她是摇钱树啊,什么亲妈恨不得她二十四小时不睡觉就工作,还有什么亲妈目光短浅,就因为这个项目给的片酬不高都不想她接。
“我妈想让你劝我不要接这个项目你敢信?她脑子里只有赚钱,我要是一直被困在什么国民女儿的身份里,那我就废了。”金宝儿说起来还很气愤,“经纪人也是脑残,他跟我两年了还不知道我妈什么样?还帮我妈偷我手机,幸好我发现,不然我能被气死!”
“不过来这一出也是好事,好让我经纪人对我妈有个防备,她以为我妈是想让你帮忙才偷手机的,蠢的要死,我妈哪会在乎什么我的事业,她只在乎钱。”
金宝儿挽着赵乐菱的胳膊,头靠在她的肩膀上,带着些跟年级不相符的成熟还有一些酒后的疲倦,很认真的提醒亲故,“不管我经纪人跟你说什么你都别信,她要是让你帮我什么忙你就更别信她,她跟我妈同一个类型,只是路子不一样。”
“我妈只搞我一个,面对外人还维持好妈妈的样子,我经纪人是打着为我好的旗号什么都敢干。她要真找上你帮忙,你别因为我的关系不拒绝,就直接拒绝。”
赵乐菱顺了顺她的背脊,轻声说,“真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我可以..”
“你不可以!”金宝儿头一抬,板着脸瞪她,“赵乐菱!搞清楚,你是音乐PD!你插手演员的事在别人看来不好!我又不是歌手,主题曲也不是我唱,你要是因为我们关系好帮我如何如何,别人会说闲话的知道吗!”
看她没回应,金宝儿松开她的手臂站起来,非常严肃的警告她,“我既然能进这个项目,就不需要你再帮任何忙,你也不要因为跟谁的关系好越权去帮任何人的忙!哪怕在你看来只是一句话的小事,你也别轻易拜托任何人帮任何忙!”
“这个圈子人情债最难还,万一人家对你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呢?哪怕就是让你这个不喝酒的人喝一杯,你又知道那只是一杯酒?
你能确定他给你的酒里就什么都没有吗?你不能!能让你拜托帮忙的人我可够不到,我都没办法帮你还人情,别轻易许诺!对谁都不要这样!”
曾几何时躲在她身后寻求庇护的小姑娘如今站在她面前,灯光之下的那张脸变化不大,张开了些许,五官有了棱角,婴儿肥没了,还有点过瘦。
讲起来金宝儿一直都很瘦,她高中时就一副纤细的小身板,看起来谁都能欺负的样子。
现在的金宝儿个子高了一些,身上的肉却没涨多少,下巴更尖,脸也更小,身板更瘦弱了。
女演员大部分都是这个状态,都是上镜刚刚好,现实里营养不良的样子。
营养不良的小姑娘变成了瘦弱的女人,女人身上长出了盔甲,能保护自己了,也能保护朋友。
即便赵乐菱其实不需要这样的保护,她觉得不管是宋闵浩还是金宝儿都误会了一件事,那些对他们来说“危险”的最好不要去触碰的东西,对她而言,不值一提。
赵乐菱不在乎宋闵浩的经纪公司要他在节目上多提自己,不就是蹭热度么,蹭呗,她又不会少块肉,她连一点损失都不会有。
赵乐菱也完全可以按照金宝儿的经纪人所想的,帮她说句话。一句话而已,算什么人情啊,还人情债呢,对方好意思开这个口,也得看她乐不乐意配合啊。
讲句夸张的,刘垭仁那种主要配角,赵乐菱估计自己能给的意见不多,想让她一句话定人确实够呛。
可换到金宝儿饰演的小角色,她是可以定下来的,她可以在同等的竞争条件下,帮金宝儿加码,这就是一句话的事。
音乐导演看起来不重要?那得分人啊。拿过圈内各大奖项,还都是电影奖,手上还握着千万人次作品的音乐导演很重要的,重要到没那么容易被欺负。
赵乐菱没跟金宝儿说那些,她说的是,我会注意的。她的朋友们在保护她,不论他们是否受眼界所限,想太多也太小心,她的朋友们都是在保护她。
被朋友保护的赵乐菱提前走了,导演得知她要走挽留了一句,看她坚持也没多说什么。
倒是金宝儿看赵乐菱不再了,到处找,怕她被谁带走了,还特地去问刘垭仁有没有看到赵乐菱。
“她先走了,嫌太闹了。”刘垭仁点了点自己的耳朵,“她怕吵,你应该知道啊。”
确实知道的金宝儿有点懵,“可这不是才开始吗,导演们都还在呢。”
刘垭仁没听明白,“都在怎么了?”
金宝儿不知道怎么问,“都在,她怎么能走呢?”
“都在跟她走有什么关系?”刘垭仁还是没听懂,随口说,“她又不喝酒,又怕吵的,没有非得留下的理由吧?”
这话听着没问题,可金宝儿觉得不对,不喝酒可以说是体质原因不方便,提前走就太没规矩了啊。
导演们还在呢,都在,制作人在,总导演在,大家都在,她怎么能走?
赵乐菱走了,回了工作室,弹了半晚上的钢琴,最后弹出一首满意的曲子。
昨天在工作室通宵的郑在日,大清早看到赵乐菱在弹琴,驻足听了一会儿,等她停下,问她那首曲子叫什么?打不打算发。
“发啊,你不是要做‘盛夏’,这首当主打吧。”赵乐菱随手按着琴键,不成曲,就是一个个音符。
郑在日听着她像是有点不开心,想要哄她,就说,“盛夏哪有这么伤的,热情奔放才是夏天啊。”走过去坐在她边上,跳跃几个琴键,让曲调欢快点。
知道他在干嘛的赵乐菱冲他笑,“夏天也不是一直都热情奔放的,闷热的夏天暴雨即将到来,空气闷的人不舒服,像不像我的曲子?”
“..有点那个意思。”无法反驳的郑在日选择转换话题,“那你准备叫什么?总不能叫闷热的夏天吧?还是《暴雨将至》?”
不是很喜欢这个名字的赵乐菱思索着,“叫..《含羞草》怎么样?”
郑在日琢磨了一下这个名字,“曲跟名有点不搭啊,为什么叫含羞草?”
“因为盛夏后才会开花的含羞草,看着被人碰一下就会害羞的卷曲叶片,实际上是有毒的哦,还能当药用呢。”赵乐菱轻抚琴键,抬头看向窗外的朝阳,“很妙不是么,制好了是药,生吞带毒,很像友情啊。”
“哪像?”郑在日没感觉到哪里像友谊,只觉得,“更像爱情吧,好的恋人就是药,碰上恶劣的就成了毒。”
“好朋友也是一样啊,人好就是药,交错了朋友不就是在吃毒。”赵乐菱让成天浪漫主义的音乐人顺着她的想法来,“这张‘盛夏’我想写友情,给你,给我的朋友们,都写一首歌。”
郑在日扬起嘴角,“给我写?”
“干嘛这个表情?”赵乐菱也笑了,“我又不是没有..”卡住。
假笑等她开口的郑在日更假的面对她的停顿,“能现在才想起来你没有给我写过歌也是不容易,我给你写了那么多首歌呢。”
赵乐菱眼睛一转,“你给我写过什么?”
“我给你写过的不要太..”
“你,单独,为我写的!”赵乐菱打断他,“没有我参与的前提下,你独自我为写的歌,你能报出一首来吗?”
郑在日差点给气笑了,“你要非得这么算,那我们的友谊就是生吞下去的含羞草。”有毒的!
“所以说,我给你写啊。”赵乐菱乐呵呵的用肩膀撞他的肩头,“我给你写,你也给我写,它们都放在‘盛夏’里,成为我们的友谊见证品,这个主意不错吧——”
眼睛没忍住弯起,嘴巴也想往上翘的郑在日咳嗽一声压下笑意,“勉勉强强吧。”
下一秒屁股往她那一挪,贴的可紧了,带着点小雀跃的开口,“既然是为我写的歌,那我要华丽的交响乐,大气蓬勃的那种,展现我的高大帅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