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月也跟着听到了几句。
大野长河对杀害石井太郎和抢劫四位受害者的事情供认不讳。但是在说到抢劫渡边来岁的时候,有一些信息和他的证词发生了变化。
大野长河的意思是,他只抢走了渡边来岁背包里面的钱,当时他也没打算要杀了渡边来岁所以下手并不重。
对于渡边来岁到现在还在icu里躺着这件事,他自己也觉得很不可思议。
当时他抢完钱走掉的时候,渡边来岁还能站起来跑呢。
桑月又想起来夏山迎告诉过她的,在渡边来岁案发生的当天晚上,是有一个人叫了救护车报了警,渡边来岁才被发现及时就诊。
但是直到今天,那个报警的人都没有出面过。
总觉得整件事还有些不对劲。
警察没有再细问,反正“雨夜杀人犯”都已经被抓住了,很多细节清不清楚的也无所谓。
这种敷衍了事的性格引起了松田严重的不满,如果不是伊达航和萩原在旁边拦着,松田可能直接跟做笔记的那个警察打起来。
所有证据链齐全,大野长河基本没有任何上诉的机会。
他戴着手铐,即将从番地警局押送到警视厅,走到前厅的时候看到了桑月顿住脚步。
桑月身上的蓝色长裙已经被血沾染成了褐色,脸色也略微有些发白,眼球里面还布满血丝,就像是熬了个大夜没睡觉的人。
感觉到了大野长河的目光,桑月抬起头来。
她看到那张青黄色的脸在定定的看着自己,桑月站起身来朝他走过去:“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恭喜你。”他说。
桑月眼帘轻动,没有说话。
大野长河接着说:“你找到了自我。”
“呃……”桑月。
旁人都没听懂大野长河是什么意思,但是有五个人能听懂。
或许这就是有栖桑月性格大变的缘故吧。
她不再在乎别人对她的看法,走出了超忆症并发症所带来的痛苦,找到了自身存在的意义。
这一点说起来很简单。
但是真正做到真的太难了。
想要跟自己和解,那就相当于把最开始的自己杀掉,再塑造一个崭新的自己。
桑月感觉到有目光一直落在她的身上,好像能看透她的灵魂,直达她的心灵。
——“曾经有人告诉我,我的存在对他们而言是一个负担和拖累。可是难道因为别人说‘你快点去死吧’你就真的要听他的吗?他算老几啊?!!”
女孩站在登高台天花板上的声嘶力竭、萦绕于耳,在阳光下能够直达天灵。
她的模样被光芒笼罩,鲜活而又有力。
那个铿锵置地的话语,在降谷零的心尖劈出一道山崩地裂的峡谷,却又让那断壁残垣又重塑成了一座堡垒。
她不是听不到那些可怕的语言,而是她从不会跟自己较劲。
她坚强的就像是墙壁下的小花,不被阳光照耀却又顽强昂首,她知道自己作为一朵花无法推倒坚固的墙。
于是她就用尽全力的让自己成长,直到能够超过那些遮挡住阳光的墙壁。
“桑月。”他轻声唤着她的名字。
桑月抬起头来,有些木讷的“啊”了一声。
她看到那麦色的掌心里躺着几张阿姆罗的贴纸,目光上移,落在他挽起的唇角和眉眼的无尽笑意。
“这是我拿糖果和孩子们换的,感谢你救了我和hiro。你说我会有福报的,或许这个福报来自于你。”
他没有说一句逾矩的话。
可是每一个字都让桑月面红耳赤。
“咣当!”警署的大门被人推开,小川教官怒火滔天的脸出现在门外。
面对死亡也面不改的她变了脸色。
桑月腿一软。
完了。
第31章
看到小川教官的时候,五个大男孩也下意识地往小川教官的身后探头看。
鬼冢教官没有来,只来了小川教官一个人。
见小川教官直奔桑月而来,几个人赶紧挡在最前面,伊达航第一个说:“对不起教官,旷课是我的意思,这都是我的不对……”
“有栖是没办法才跟着我们跑出来的……”其他人也纷纷替桑月摘责任。
小川教官理都没理他们,拨开桑月面前的人墙,矗立在桑月的面前。
桑月哭丧着脸,不敢抬头看小川教官,低头做好了接受一切处罚的准备。
时间在小川教官怒火粗气中流逝。
桑月几乎都能感觉到小川教官喘气时,那喷出来如熔浆一般的火气。
每一缕都能把她燃烧殆尽。
看了她五分钟,小川教官居然一扫怒容,朗声笑了出来。
他宽大的脸颊因为笑容而拉扯开来,小眼完成月牙,伸手拍了拍桑月的脑袋。
桑月以为自己耳朵出问题了。
小川教官笑什么啊?
他是被气到急火攻心了吗?
她抬起头来,看到小川教官流露出一个老父亲看到女儿的成长而感到欣慰的笑容,他的手用力不大,非常轻柔的摸着桑月的头顶。
桑月感觉有一道目光好像死盯着小川教官摸头的手,而那只手也转移到了桑月的脸。
“有栖。”小川教官的手微微用力,拉扯着她的小脸。“你这家伙,真是……”
真是……后面就是一连串的大笑。
桑月一脸懵逼的看着小川教官,脸蛋被拉的老长。不知道他是打算开除自己呢、还是打算放过自己。
“真没想到啊、真没想到。”小川教官笑着,好像了却一桩心事似的。“真没想到最后挑中了你。”
“嗯?”桑月。
“嗯?”其他人。
什么啊。
怎么感觉好像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谁选中了要干什么事似的。
桑月感觉不是什么好事。
不然小川教官不会开心成这个样子。
但是看小川教官这个意思,旷课的事似乎影响并不大。
他们晚上被接回警校的时候,鬼冢教官好像被叫走开会不在,小川教官让五个大男孩带着桑月去校医室里面清理一下左手的伤口。
夏山迎听到桑月回来的消息,早就在门口等着。
她看到桑月穿着一件爱丽丝梦游仙境的衣服,其他五个鬼冢组的男警身上也穿着奇形怪状的衣物。
但是,夏山迎一肚子的问号都被桑月血呼啦啦的左手堵住。
“天呐,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夏山迎捧着她的左手,大叫起来。
见到了好友的桑月再也忍不住,坐在校医室里叫唤:“我这一天可要了命了早知道这样打死我也不来警校还不如被烧死拉到……”
五人组挠头,有栖在说什么呢?
什么烧死啊?
校医室的值班人员不在。
景光和伊达航在架子上找消毒药水。
桑月捂着自己的眼:“小迎酱,别让我看到血我晕血,看一眼我立马昏死半天起不来的那种。”
“呃……”五个大男孩。
夏山迎也没时间想为什么一个考入警校的女警会晕血,她一手端着酒精一只手捏着棉棒,小心翼翼的粘在桑月手上已经干涸了的血垢上。
冰凉的酒精渗入伤口里的时候,也传来了桑月杀猪般的叫声:“可疼死我啦啊啊啊啊——”
“呃……”降谷零有些无奈,果然是一点疼痛就会山呼海啸般叫出来的人。
萩原憋着笑,勾着松田的脖子走出了校医室:“你刚才说对讲机有问题是怎么回事?”
松田捂着萩原的嘴,二人找了一个没有人的台阶坐下。松田充分发挥了自己拆东西的天赋异禀,三下五除二的把对讲机拆了个稀巴烂。
在对讲机的最里面,埋着一枚绿豆大小的白色闪灯金属颗粒。
萩原捏着端详了半天,冲松田比划了一下手势,意思是:“这是什么?”
松田指了指自己的耳朵,随后看到萩原脸色有些不对。
这是监听器。
有人在六个对讲机里放了监听器,一直在监听着六个人这次出去的所有行动路线。
所以小川教官和鬼冢教官应该是早就知道他们六个人旷课的事。但是没有来抓他们,就是默许他们旷课查案。
包括白天在警署里面,小川教官对有栖桑月说的那番话也是。
那个所谓的“选中”恐怕也能说明这次查案,真的是有人安排的一个任务。
最开始这个任务本该是松田、降谷零和有栖桑月三人的事。但又被另外三个人意外得知,于是就变成了六个人的任务。
可是……是谁呢?
松田用最快的速度把监听器又放了回去,揣着恢复如初的对讲机和萩原回到校医室的时候,鬼冢教官开完会回来。
“虽然你们抓到了‘雨夜抢劫犯’,但是旷课这件事不可饶恕。”多余的责骂鬼冢教官都懒得说了,他指着校医室外面的操场。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你们从现在去跑,跑到明天的太阳漏出第一缕阳光为止。”
“啊?”五个大男孩的脸都垮了。
现在才晚上10点啊,跑到第二天,岂不是要跑六个多小时?
会死人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