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个人拥有了不会遗忘的大脑,她会想起快乐的事更多点呢?还是痛苦的事更多点?”
他们都不知道。
因为他们都是正常人,不会理解病人的世界。
“zero,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有栖和你是一种人。”景光伸手搭在他的座椅上,微微后仰。“都是孤独的人。”
零,本身就是孤独的。
孑然一身,在这个世界里无家无室,踽踽独行的往前走着。
如果桑月听到二人此时此刻的对话,她会明白,hrio说的是她,而不是有栖桑月。
或许也是因为如此,降谷零强大的共情性让他很想明白,这个和他一样孤独的人,都发生了什么事。
为什么性格变化如此巨大,又为什么重拾做警察的决心。
“哈,总觉得有栖很可怜啊。”景光摇了摇头,“正常人是无法理解超忆症的,那些并发症不受自己控制。如果因为这个而被当成异类的话,真的太可怜了。”
就像zero一样,因为肤色和发色而被染上很多麻烦,从未交到过什么朋友。
鼠标的滚轮往下拉动,两个人都看到了屏幕下面的一行小字。
——【拥有超忆症患者会出现极小概率的外物刺激亢奋状态。因为极度强大的大脑和不会遗忘的能力,他们会对某个事物有着深疼痛记忆。但这点因人而异,倘若触发很有可能会产生意识狂躁状态。】
“这不就是那天搏击赛上有栖的状态吗?”景光凑过来,仔仔细细的看着上面的每一个字。
那么,这个外部刺激是什么呢?
桑月扒拉开黑暗,横空出现在两人身后。
“你们在看什么?”
“啊!”小太阳和furuya。
看着俩人差点从凳子上跳起来的样子,桑月依靠在椅背上,看着电脑屏幕里的内容扁嘴:“哎,你们在查我的这个病症吗?”
“就,那个……”景光不会撒谎,脸憋得通红。
桑月也不想为难他们,挠了挠脸颊嬉皮笑脸:“我好不容易摆脱了小迎酱,提前来图书馆也想查一查来着,结果就看到你们了你们说巧不巧。”
“呃……”
“你们都查到什么了?”桑月用脚勾了一个凳子过来,坐在降谷零旁边。
看着她一点都没有避忌的样子,另外两个人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桑月扒拉了一下上面的资料,几乎和她想象当中的差不多。夏山迎说的桑月性格问题,应该就是超忆症的并发症。但这些并发症似乎因为桑月的来临而消失了。
降谷零看着她半明半暗的脸廓,问道:“有栖之前都没有出现过超忆症的并发症情况吗?”
“完全没有。”桑月酱摇头笃定道。“或许我也不是什么超忆症也说不定,就是记忆力比较好而已。”
那搏击赛上忽然情绪失控又是怎么回事呢?
“你们这么关心我,我好开心呀。”桑月大咧咧地笑着。
真不枉费她在几千个牺牲者名单里选中了他们。
见本人都这样说了,降谷零和hrio也没多说什么,他们看了一眼电脑里右下角的时间,hrio提醒道:“到了和伊达班长约定的时间,我们走吧。”
“好。”降谷零起身,不小心碰到了键盘的空格键。
页面挂到最下面。
桑月一凑过去,看到了资料里的最后一句。
——【患有超忆症的人会因为大脑超负荷运作,往往寿命短暂。】
“呃……”桑月。
我日你马勒戈壁。
第14章
得知自己寿命短暂的桑月非常丧,垂头丧气地跟在降谷零和hiro的身后,有气无力应和着hiro的安慰。
“别担心,现在医术很发达的。而且你也不一定是超忆症啊,毕竟你也没有那些并发症。”景光和她并肩而行,降谷零跟在后面。
看着女孩垂头丧气的样子,降谷零完全跟着她的频率,踩着她走过的每一个脚印,目光紧随着她的背影。
桑月象征性地点了点头,嗨嗨两声。
有栖桑月啊,你为什么这么命运多舛,天赋异禀却又短命,原来天妒的那个英才是你啊!
到了约定的地点,其他三个人看着桑月像是霜打了的茄子,伊达航以为她是担心连环抢劫犯不知道该如何调查,爽朗大笑着一巴掌拍在桑月的肩膀上:“要打起精神来啊,有栖!”
桑月被拍得胸腔嗡鸣,咬着后槽牙笑:“好……”
萩原看了一眼时间:“我们正好六个人,分成三组前往三位受害者的家里进行询问。”
“那么,分组怎么分呢?”景光看了一眼大家。
松田勾着萩原的脖子:“我和萩一组,别人的话和我配合不过来。”
桑月心情好了一点。
萩田,锁了。
“那我和伊达班长去新宿区,文京区的受害者就拜托zero和有栖了。”
景光侧头冲着桑月轻笑,笑容就像是一团绚烂的烟火,驱散了浓雾里的黑暗。
桑月自动被分配给了警校第一,她被景光的笑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
下午降谷零去校医室里和伊藤泽美的对话,她都听到了。
听到有人这样评价桑月,多少印象都会受一点影响吧。
她躲避着降谷零的瞩目,但后者却主动站在桑月的面前,期许和信赖的神情凝聚在紫灰色的眼眸里。他一笑,唇角都变得分外诱人:“那,请多指教了,alice。”
alice。
这个名字被降谷零念得很好听,但却不是她的名字。
桑月朝着他夕阳下的影子靠近,点了点头:“嗯,那多指教了。”
所有人拿上自己的对讲机,确定设备可以使用之后分了三组,朝着东西南三个地铁口走去。
这是桑月来到这里这么久,第一次走出警校看一看外面的世界。
东京的18点之后天色还没有完全暗淡,整个城市在黄昏时候被镀上了一层橙色的彩霞,天空中时不时飞来的鸟群在头顶的天空萦绕。
桑月跟在降谷零身后,在降谷零视线看不到的地方,大胆地打量他和橙霞满天融在一起的金色发梢。
出来的时候大家都换上了出门的便服,降谷零的身上套着一件黑色的夹克和奶白色的长裤。
这种极黑又极白的色调很容易让他变成游离在黑暗之中的一个角色,又衬得他整个人身材高挺又修长。
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桑月跟着他的影子,察觉到前面那个人的脚步放慢,自己的步伐也跟着放慢。
“alice,文京区的受害者姓名你还记得吗?”他垂首询问。
桑月点点头:“记得,叫中山杏子,是一个28岁的小学老师,现在和母亲一起居住在文京区的精马路三号街。”
降谷零赞叹:“真羡慕你有这样的记忆力,你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的记忆力异于常人的呢?”
只是看一眼,就不会忘记。
桑月伸手抓了一下耳边的碎发,心里也不想贪有栖桑月这个身体特异性的功劳,便谦卑道:“大概是很小的时候吧,我也记不清了,就……从记事起,我就感觉自己很轻松就能记住一些事物。”
“哎?”降谷零好像想起来什么似的,放慢脚步和她并肩前行。“那么,为什么你会在第二次见到我的时候,叫我安室呢?这个安室,是alice的朋友吗?”
桑月抓耳挠腮,眼睛一瞥,撇过地铁站旁边贴着的高达海报笑道:“不是安室,是高达里面的阿姆罗啦。我从小就很喜欢高达,所以听到你的声音不由自主的想起了阿姆罗。”
“这样。”降谷零眯着眼笑。
桑月在心里作揖,感谢青山老师,感谢你玩的高达梗救我狗命,你是我的神。
“不过没有人说过,你的声音和阿姆罗很像嘛?”她见降谷零好像相信了,雀跃着在他身边蹦蹦跳跳。
降谷零笑着摇头:“没有,alice是第一个。”
“那,降谷君可以用和阿姆罗一样的声音叫一下我的名字吗?”桑月两只手捧在心口,来回摆动。
“阿姆罗,是我非常喜欢的一个人,如果可以的话,我会很高兴的。”
“虽然有些冒犯你,但如果是你的诉求的话,我应该这么做。”降谷零站住,背靠夕阳,眉眼弯弯。“桑月酱。”
是桑月,不是有栖桑月。
她的天真烂漫,在那澄光满天的黄昏里犹如烈火骄阳。
降谷零一直都记得,她在小川教官面前诉说地自己的过往。
即使自己一个人死在大火里,可能也会无人问津的让她从这个世界里消失。生命来时的啼哭,和生命消散后的沉寂,都是平静的惨烈。
hiro的话,萦绕在耳。
——【zero,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有栖和你是一种人……都是孤独的人。】
或许以前的他是孤独的,可是来到警校之后,他的生命力被一种使命感充沛。
那她呢?
已经走出孤独了吗?
“谢谢你喔,降谷君,你会有福报的。”她笑着,眼睛弯成月牙儿。
他的声线也太好听了吧。
尤其是稍稍压低了尾音后,又参杂着夕阳晚风的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