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亲可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尤其是,面前这人,细算下来,才见过四面。
正想着,眼前一亮,黛玉惊讶抬眼,还未反应过来,已经被李长安牵着走到桌旁坐下。
“娘子。”
……
分明还未喝酒,可黛玉觉得她好像让李长安身上的酒气熏得有些醉了,面红耳热,连手脚都微微发烫。
微微垂下眼,黛玉手心让李长安握得越来越热:“相公。”
两个字到了嘴边,原本是想落落大方喊出口,可旁边李长安的眼神太过专注,让黛玉竟不敢对视。
李长安笑了一下,声音清冽,像极了山上流下的泉水,莫名安抚了黛玉不安的心。
兀自倒了两杯酒,李长安起身走到黛玉面前,把其中一杯递到她手里,脸上还挂着笑:“上回在贾府见你能喝一些,不过那酒是为了你们这些姑娘酿的,味甜,我手里这杯,酒味浓些。”
“不碍事。”
贾家的姑娘个个都能吃酒,当初史湘云喝了酒,直接醉倒在芍药花从里,让园子里的姐妹笑了好一阵。
捏着酒杯,黛玉刚要抬头,李长安身上的酒气逼近,惹得黛玉微微往后靠了一些。
“刚才还说不怕?怎么又往后退?”李长安话中笑意还在,可这句话却让黛玉停住了动作。
真是个,任性又直接的人。
黛玉弯起唇角,不再往后退,反而像刚才一样坐着,大方抬眼盯着近在咫尺的李长安,眉目含笑。
“还喝吗?”
“娘子爽快。”
手腕交缠,黛玉和李长安四目相视,几乎是同时仰头喝下了合卺酒。
真烈,难怪李长安特地提了荣国府里的那顿酒,原来是在这里暗示荣国府的人,太过沉浸奢靡。
抿了抿嘴角,黛玉放下杯子,越过李长安的肩,看向外间送水的小厮。
“要让人进来帮忙吗?”黛玉想了想还是开了口。
初到李家,黛玉不知道李长安寻常起居是谁在照顾,但按着贾府的习惯,定是有一两个贴身丫鬟服侍起居。
李长安眉头轻蹙,盯着黛玉:“你想让谁来服侍我更衣?”
“恩?”黛玉不解的看着李长安,见着李长安蹙着的眉头时,忍不住笑起来:“既然你不喜欢,那就不叫人进来便是。”
谁知黛玉还未说完话,就让李长安一下抱起来,大步朝床边去。
黛玉惊得一把抓住李长安的衣襟,恼怒的瞪他一眼。
“你做什么?”
“睡觉。”李长安说完轻轻把黛玉放下,看着她头上的凤冠和还未卸下的妆容,摇摇头:“看来是睡不成了。”
这一番话弄得黛玉哭笑不得,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发髻:“这样睡,真怕扎着你。”
闻言李长安笑出声,伸手把黛玉拉起来坐在床沿,干脆亲自动手给她拆掉凤冠:“我还是第一回替别人梳头。”
“……真巧,我也是第一回让人替我摘下凤冠。”
李长安动作停下,再动作时,更温柔了些,生怕将头发扯断。
黛玉察觉到李长安的心思,垂眸一笑,抬手取下耳环:“这玉镯,平常我要戴着还是收起来?我怕不小心磕着。”
“戴着好看,不管谁看了,便会知道你是我娘子。”
“那便戴着。”
“这般听话?”
黛玉不言,只是抬眼盯着李长安,神情平静,眼神里毫无杂念,似乎在等着李长安下面的话。
她不认为自己听话,也未曾想过讨好,她只是想同李长安过安稳日子而已。
随手把凤冠放在一旁,李长安蹲在黛玉面前,看着一头长发披肩的黛玉,忍不住伸手捧着她的脸。
“那日你说的话,我听见了。”
黛玉怔住,有些不太习惯突如其来的亲近,却让李长安的话分走了一些不安——李长安听到了什么?
“哪一日?”
“今生今世,有我李长安在,我便能护你周全。”
☆、第十五章
当窗理云鬓,对镜贴花黄。
黛玉坐在妆镜前,盯着镜中映出的自己,扬起嘴角朝身后正替自己挽发的紫鹃笑了下,眼里的笑意都快溢出。
昨夜里,李长安说要护她一世长安,她信了,也当真了。
既是夫妻,那便祸福相依。
只是——
垂下的眉眼里不经意染上了一些忧色,黛玉不由想起昨夜里的事。
从以前到现在,李长安和她想的都不一样,说的话、做的事,却又像极了她想象中的模样,只有昨晚,她有些不知所措。
当两个人梳洗过后,黛玉心有不安的躺在床上,不待她让紧张吓得一身僵硬,李长安便把她揽入怀中,然后……
再未有其余的动作,就这么搂着她睡了一夜而已。
她松一口气的同时,却也担心李家追究。
阮氏和宁氏若要问起,她该怎么回答?
若两人想偏了去,那她岂不是连自处之地都没有,还白白的受了委屈。
仔细想想,未定亲前李家兴许不曾打听过荣国府的事,可定了亲,怎么可能不打听?要打听了,那些腌臜事儿怕是早入了李家人的耳。
越想心头越是烦闷,连房外李长安练枪的动静都无心顾及。
端着早饭进来的雪雁,把东西放下刚要开口,就见紫鹃朝自己使了个眼色,不由惊讶,给了紫鹃一个不解的眼神。
紫鹃轻轻摇了一下头,示意雪雁收敛些,可别先开口招惹了黛玉,一大早的就闹心。
弯腰朝镜子里的黛玉看去,紫鹃笑着道:“姑娘看看,这样可行?”
闻言黛玉回过神来,朝镜子看了一眼,笑道:“你手一向巧,自是好的,只不过突然挽了发,还有些不大习惯这模样的自己。”
“多看一阵子就习惯了。”紫鹃走到一边擦了擦手,朝雪雁使了个眼色:“姑娘,雪雁拿了早饭来,可要去院子里把姑爷叫来?”
抬手正弄着额角碎发的黛玉一怔,下意识朝窗外看了眼,正好见到一身白色劲装的李长安一闪而过,身手倒真不错。
又朝镜子里看了眼,指尖抚过发间珠钗,黛玉起身朝外走,声音听上去情绪不高:“早上父亲和母亲可有差人过来?”
两人跟着黛玉多年,岂能看不出黛玉的心思,便跟在后面往外走。
成亲之初,黛玉在李家自是该谨慎自处,免得让人拿了话柄,挑拨夫妻间的关系。如今,黛玉可依靠的,也只有李长安。
与林如雪、楚子宁再亲厚,那也多年未见,不过是因着林如海的缘故,才对她多有照顾。
“有差人来,让姑爷打发了回去,说是姑娘昨夜睡得迟,早上便不过去请安了,晚些再过去陪着夫人说话。”
黛玉步子一停,抬眼看了眼正在院子里把一杆□□舞得威风的李长安,惊讶之余又觉得李长安真能做得出这样的事。
这算不算是护着她?
只不过风雅苑已经差人来了,不管对昨夜的事情有没有问起,但她身为新妇,总要去一趟,不能因为李长安把人打发走了,就真以为不用过去。
李长安是谁?是阮氏的小儿子,李家的人再罚,也不可能和他较真。
她不一样,她姓林,行差踏错一步,也会抬不起头来。
边上两人见黛玉怔住的神情,心头不免担忧——难道是昨晚上发生了什么事吗?可昨夜里安静得很,早上两人进房伺候的时候,也并无什么奇怪之处。
紫鹃朝雪雁抛了个眼色,轻咳一声:“姑娘。”
黛玉回过神来,瞥一眼紫鹃:“你又背着我和雪雁在说什么?看你们俩的眼神,定不是什么好事。”
一听这话,紫鹃和雪雁便笑了。
听见两人的轻笑声,黛玉面上有些发烫,抬眼看向院中的李长安,眼里闪过一抹惊讶——她还以为,李长安习武是闹着玩的,原来,身手真的不错。
她尽管不懂得旁人的好功夫是什么样,可看着李长安的一招一式,利落干脆、身姿漂亮,想来,也是练了许久。
黛玉没有出声,站在旁边安静的看李长安练枪,这会儿眼里心里真的只剩下李长安了。
早在黛玉出现的时候李长安就发现了,只不过,李长安这些年来,花红柳绿的传闻不少,可少有人在他练功的时候这么安静的在旁边待着。
眉梢一挑,李长安枪头刺进花丛中,挑起一朵开得正盛的牡丹,腕上用力,花便朝手里飞来。
伸手接住花,把手里的□□往兵器架上掷去,径直走到黛玉身边。
“昨夜睡得可安稳?”李长安把花递给黛玉,伸手一捞,直接把黛玉揽入怀中,带着往里走:“早上醒来见你睡得安稳,所以把人给打发了。”
“每日早上都要练功吗?”黛玉从雪雁手里拿过帕子,抬手替李长安擦了一下脸上得汗:“不过这样也好,强身健体,不易生病。”
李长安握着黛玉的手,从她手里拿过帕子,垂眸盯着黛玉:“你身子弱只不过是常年闷在一个园子里,等过两日,闲下来我陪你到处去走走,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想去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