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丁敏君气急,抬手一剑刺过去,口中喝道:“看剑!”
杨二身形不动,任由泛着森森寒芒的剑尖逼近眼前,而后才轻轻侧头,从容地避开,同时伸出两指夹住剑身,刷的一声一路滑至剑柄处,紧接着俯身前倾,将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拉地极近,眼对着眼鼻尖对着鼻尖,几近呼吸相缠。
风流俊美的五官在眼前无限放大,丁敏君心下一惊,又有几分羞恼,下意识地想要后退一步离他远些,却见他忽然夹着剑身往后一提,因她仍握着剑柄并未松开,于手劲上远不及他,故而反被他又带着向前踉跄了一步,直直地撞进他怀里。更气人的是那杨二非但没有避开,反而故意张开手臂,顺势虚揽上她的后腰,调笑道:“哟,这么热情,投怀送抱啊?”
丁敏君不期然地想起昨日发生的种种,暗恼自己怎么不记教训,白皙的脸上顿时飞起一抹薄红,略有些细长的瑞凤眼中波光粼粼,显得潋滟而不自知。她抬手用力推拒着与自己近在咫尺的宽阔胸膛,一边挣扎,一边喝骂道:“混账!无耻!你放开我!”
“啧。”杨二仅用单手便制住了她所有的反抗,低头看了她一眼,随后俯身凑到她耳边,用醇厚的嗓音低声抱怨道:“脾气那么坏,你是属炮仗的吗,一点就炸?”
丁敏君咬住下唇,抬头恨恨地瞪着他,连保持距离都顾不上了,只想一剑劈了他泄愤。
没等她有所动作,杨二忽然毫无预兆地放开了她,在她刚要提剑的时候,又迅速伸出两指轻轻点在她肘弯处。
丁敏君只觉得手臂忽然一麻,不由自主地松开了手,原本握在掌中的长剑应声滑落,被对方顺势接过,屈起手指轻弹剑身,随后向旁边退开两三步远,对她道:“看好了。”
话音未落,便已经行云流水般地演练起玉女剑法和全真剑法。
丁敏君先是微微一怔,随后很快反应过来,全神贯注地观察起对方出剑的轨迹,本想着找出几个错处挫挫他的锐气,然而没想到,几息之后她已经遗忘了方才的不快,不由自主地捡了根树枝代替长剑,随着他的动作比划起来。无他,只因她确确实实认清楚了双方的差距。
明明是看起来相同的招式,然而等到真正上手演练,她才能觉察出其中细微的不同,意识到先前自己练的时候出了不少岔子,连忙及时纠正,重新将每个招式串联起来,起初还有些生涩,渐渐地越发熟练,直至流畅地练完一整套剑法才停了下来。
成功的喜悦令她有些忘乎所以,她欣喜地回头去找帮了她的杨二,细长的凤眼中似盛着一泓明亮的流光,却不期然地撞进了一双深沉的眸子中,那里面翻涌着的暗潮太具有压迫性,像是要劈头盖脸朝她扑过来似的。她心下微微一惊,有些紧张地向后退了一步。杨二却在这时转过了身,将剑送回鞘中,然后递了过来。
丁敏君怔怔地伸手接过,看到他转身打算走回屋里,不由得叫住了他:“你……不问我为什么会有玉女心经吗?”
杨二转头看她,挑了挑眉反问道:“与我何干?”
丁敏君愣了愣,疑惑道:“你、你难道不是古墓派的弟子吗?”
杨二似乎比她更为好奇:“我何时说过自己是古墓派的弟子了?”
丁敏君脱口道:“可你不是会玉女心经上的剑法……?”
“哦,那个啊。”他勾了勾唇角,发出一声短促的轻笑,好整以暇道:“自然是看了你手中那本秘籍后学会的。”
丁敏君当然不会相信,这世上哪有人能够在一夜之间练会两套剑法的?不过看他的样子想必也不会和她说真话,她也懒得再问,反正既然他说了古墓派与他无关,那他也没有立场来阻止她练古墓派的武功了,虽然他好像也没有要阻止的意思。
“对了。”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杨二站在台阶上,垂下眼睑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淡淡道:“想必你也已经意识到了,你的伤势若想好转,须得由另一个练同样功法的人用内力为你疏通引导……”
丁敏君敏锐地意识到了他的言下之意,虽然知道确实应当如同他说的那样,可以他俩的关系,她怎么可能心安理得地让他帮忙疗伤?就在上一刻她还意图与他性命相拼呢。更何况男女有别,疗伤的方式又是如此……如此……再说了,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她才不会信任他!因此还没等他说完便急急出声打断道:“那又如何?难不成我必须找你吗?先不说你我男女有别,最起码的一点,双方内力交融,怎么着也要能够彼此信任,心意相通吧……我们是这种关系吗?”
被如此不留情面地驳斥,杨二的神色却丝毫没有变化,反而赞同道:“说的也是。”顿了顿,又继续说道:“那就先从外功的两套剑法练起吧。”
丁敏君不解地看着他,有些搞不清楚他到底意欲何为了:“你怎么……”
杨二竖起一根手指对着她摇了摇,挑眉反问道:“难道你不想练成玉女心经吗?”
丁敏君不由得哑然。
她当然想,而且显而易见,以她的资质,若让她独自一人瞎琢磨,说不定练上个五年十年也无法成功,更会像如今这样一个不慎就走火入魔。现在难得找到一个帮得上忙的人,虽不知他打着什么主意,但机不可失,她又有什么好怕的?如若真的有个万一,大不了同归于尽,这点本事,她自信还是有的。想是这么想的,可她总觉得自己好像一脚踏入了他的陷阱似的,不知不觉就随着他的步调走了。她来到杨二面前,抬头看着他,有些迟疑再次向他确认道:“你……当真?”
谁知道这次反而是对方不给出回应了。
既然明白主动权已经被他完全握在了手中,杨二心知这下着急的只会是对方,因此决定玩一手欲擒故纵逗逗她。只见他仰起头,迎着湛蓝的天空张开双臂伸了个懒腰,意有所指地说道:“这天都大亮了,从昨夜到现在我还没吃过饭呢,现在饿得很。”
丁敏君:“……?”
她先是疑惑他腹中饥饿为何要跟她说,不过很快反应了过来,顿时眼神微变,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确认他不是在胡乱瞎说后,立时柳眉高扬,嗤笑道:“你难不成要我为你做饭?”
多大的脸!
杨二闻言转头看她,理所当然道:“那不然呢?昨天我不是说过,要留着你洗衣做饭?”
丁敏君一时语塞,如果再早一点时候,她还能说出要杀要剐之类的话,可现在那股冲动过去,理智回归,她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了,毕竟能活着谁想去死啊?更何况她还要练成绝世武功呢,可舍不得现在就死了。但她又不乐意给这个讨厌的人做饭……
像是被她的反应逗笑了,杨二再次开口时声音中便带了一丝笑意:“怎么?考虑清楚了没有?”
丁敏君沉默了片刻,忽然眼睛一转,自以为想到了一个好主意,故作遗憾地摊了摊手道:“要我做饭也没问题,可惜这里荒郊野外的,除了杂草什么也没有,就算是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啊。”
“哈哈……”
杨二这次是真的笑出了声,他姿态潇洒地甩了甩袖子背在身后,戏谑道:“会让你这‘巧妇’有用武之地的,跟我来吧。”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他在说话的时候,将“巧妇”二字故意说得暧昧缱绻,入得耳中,让她不知为何耳根微热,颇有些不自在。
丁敏君一头雾水地亦步亦趋跟在这人身后,想去看看他到底在打着什么鬼主意。
第10章
跟着杨二来到茅屋旁边后,丁敏君这才赫然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这里竟然多了一个新搭的棚子。
杨二站在门口,对她做了个“请”的手势,与她说话的语气中略带着促狭:“进去看看吧。”
丁敏君戒备地看着他,稍微有些迟疑,可是对方却坦坦荡荡地站在那里,任由她打量。于是她思索片刻,握着剑的手垂在身侧,迅速闪身进入竹棚内。
甫一踏进那里,便看到一块像是直接从山石上削下来的石台上,满满当当堆了许多食物,有鱼有肉有菜蔬,当然还有好几袋米面,另外油盐酱醋、锅碗瓢盆也无一不缺,甚至石台的旁边,还有一个同样用石头垒成的灶台。
她不由得呆楞在那里,缓缓转头看向身后抱着手臂倚在门框上的男子,檀口微张:“你是什么时候……”
对方看了她一眼,慢悠悠说道:“哦,这棚是破晓时分闲来无事随手搭的,至于这些东西,搭完棚后顺路去了趟集市,随手买的。”
丁敏君一言难尽地看着他,暗道我信你做的这一切都是顺手而为才有鬼了,分明是早有预谋。也怪她太轻敌,不知不觉又中了对方陷阱,方才把话说得太满,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往下跳,现在也只能自认倒霉。不过反正她也是要吃饭的,就当是答谢他的这些食材好了,不过是一顿饭而已,做就做了,她还没那么小心眼。
虽然这么想,可到底心不甘情不愿,因而在把人轰出去后,她嘴角一扬,想起了初到此地时,曾在茅屋背后看到过的一大丛野生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