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皇也不看他,对着外边的嬷嬷们说“拉走赵灵妃,打入冷宫。”
“父皇,不可,不可父皇。”今上双膝跪地,膝行了几步,“赵氏如今怀了儿子的骨肉,如今月份尚浅,受不得这份罪啊。何况赵家之事与她何干,父皇,看在您未来孙子的份上,放过赵氏吧。”
司徒越低着头,披散的头发挡住了她的表情。上皇的表情开始了犹豫,末了,“赵氏就饶过这一次,但是赵家可不能这么就放过了,君明,赵家如今有几人在朝啊?”
“十五人。”
“吏部发文,统统革职。”
“是”
司徒越无心管长公主们的内斗,她披着头发走在南苑路上,背后程掬捧着她的金冠,一路行不停,先是去吏部传了太上皇的旨意,接着回到了秀野园。
南苑之中,不到一个时辰,赵灵妃有孕的事情传遍了各个角落。
赵灵妃有两个妹妹在南苑,第二天,一个被封为赵嫔,一个被封为赵美人。赵氏姐妹联手霸占了后宫。
而上皇,对昨日之事伤心了许久。再出去和人议论学问的时候,也没了以往的意气风发。变得沉默了许多。
他这段时间倒是交了几个朋友,别人虽不知道他的真是身份,问起了只说是家事所累,朋友们当他还在生他孙子的气-----他孙子至今没有儿子的事儿大家都知道,相约着安慰了他一通。
后来说到学问,有人就说了司马相如的长门赋,年轻的羡慕司马相如的艳福,多愁善感的就感慨陈皇后的遭遇。只有上皇觉得平阳公主才是最最可恶的,再想到自己的女儿们,更是对赵家恨的入骨。
司徒越想着再直隶修建几条水渠,形成网络,以后的日子里灌溉方便,但是这件事不是一蹴而就的,要考场地形,计算费用,征发劳役。如今她正在谋划这件事。
且,东南水军最近申请银子造大战船,又要配一些兵器,户部的钱串子们再一次计算用度了,算盘一响,整个户部的院子安静无比,司徒越的心情也越发的平静。
尽管在南苑,司徒越仍不敢放松政务,上午去户部下午去吏部,官吏的考核不是很顺利,因着赵家曾经大肆的安插亲信,如今清理起来也耗了一番功夫。
来年要开恩科,又有新鲜人加入到了吏部的考核里面,司徒越对着吏部那些如山一般的履历,觉得头都是大的。
这个时候,承岳还来添乱,他把他的长子福源送到了司徒越身边,还说了任凭大兄打骂,只管教他就是了。
司徒越觉得头更疼了,七八岁的一个小人儿,能教他什么。但是福源确实非常的早熟,他很对如今的形势认知非常清楚。东宫的地位看似牢固,但也是岌岌可危的一种状态。他也是抱着为父王分忧的决心来的。
司徒越就把他当成随侍的小吏使唤,不过每做一样工作,总会给他讲清楚。
“你看看这个,这份履历上写了,这个人生于寒门,看这里,祖,父,皆是白丁。而他的籍贯上,看这里,这是籍贯,籍贯这样看,他是生于乡下。如今,用了十五年,已经成了一方要员,你的脑海里对这个人该是一种什么样的形象,比如说能干,有本事这一类的,你想想,等会和伯王说。伯王教你看一个人的考评和履历,判定一个人是什么样的官员,当然这个不准,还需要进一步的调查,但是这个是必不可少的步骤,因为以后调查的方向就是你如今有疑问的方向。比如说,这个人是怎么升迁的这么快?你就查他的升迁。”
看着福源点头,司徒越愉快的合上履历,马上就能散值了,一天的活儿又干完了。“当然也不是每个人都这么来一遍的,只有封疆大吏才有这份殊荣。”
“伯王,我能不能问另一个问题。”
“说”
“您说,祖父会废了我父王的太子位吗?别人都是这么说的。”
“嘴在别人的身上,你的手在你的身上,放心,你父王不会让这件事儿发生的。赵匡胤为何会陈桥兵变,曹孟德为何会甘做奸雄,只不过他们是没有回头路,只要敢回头,迎接他们的不是欢呼而是刀剑,来自己方的,来自对方的都有。多少人的利益寄托在你父王身上,他们会替你父王扫清障碍的。话又说回来了,也有人把利益放在赵灵妃身上,他们也不会让你父王好过。只看谁道高一尺谁又魔高了一丈。记住,别说,去做。”
“做什么?”
“你现在什么都别做,现在做事的是大人,你跟着学就行了。别说就可以了。做的话”司徒越看了看周围,压低声音,用折扇挡着嘴,“赵灵妃这个孩子生不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伙伴们
感谢盛宴昨天投了一个地-雷
昨天就翻了一下评论,说真的,没入v之前我是天天看评论,如今入了v我反而不敢看评论了。真实的心路历程是这样的,担心大家撕我写的不好。对于这个我真的很没有信心,咱们约定一下,如果撕,请轻撕,下手太重我会受不了的。
爱你们(*  ̄3)(ε ̄ *)
如果有地-雷,营养液,都给我吧。非常感谢,鞠躬下台。
第84章
福源对于皇室来说, 是一个很特殊的存在,他是礼法上未来的继承人,在家族地位上来讲,甚至超过了他的叔叔伯伯们, 但是与他的地位不匹配的是, 他在家族里说的话没人愿意听, 年龄是一方面,更多的是, 家族中凡是男丁,都想对至尊之位存在着妄想。
承岳目前的现状用四个字来形容就是四面楚歌, 东宫阵营里也不是铁板一块, 太子妃贾氏整顿内务没有任何问题,但是对如何教养一个继承人显得力不从心。承岳担心太多的负面情绪影响到福源,所以, 停了翰林院每日给福源的讲经, 改为五天一次, 让福源吃住跟在司徒越身边。
司徒越对此非常的理解。
她不愿让一些阴私之事影响到福源, 福源作为太子长子,该学的是称量天下,而不是对后宫之事投入太多的注意力。司徒越带着福源回到了秀野园, 吃过晚饭,听着福源背了一会书,让他睡到了正院的厢房里, 司徒越自己坐在书房对着一张白纸一条一条列出自己的优点和不足之处。
她最擅长的是内政,关于治理庶务,司徒越凭着冷静的头脑和细致耐心做的非常的好,有的时候, 她的眼光长远之处比上皇和今上更加值得赞扬。她的短板如今也是非常的明显,司徒越没上过战场,她不懂行军之事,不懂排兵布阵,对于一个整日在京中忙着钱粮之事的户部尚书来说,这些算不得缺点,但是如果将来福源也是这样的话,绝不是好事,上皇曾经亲临战场,今上如今手握三军。他们对于行军,不说精通,也算是了解了。
眼光,气度,谋略,胸襟这些是一个圣明天子的魅力所在,司徒越提笔在白纸上写下这几个字,看着仲夏夜的夜空,月光皎皎如练,婷婷洒满人间。
第二日,福源早早的起床,梳洗了一番来到司徒越跟前请安,他的贴身内侍一个也没带来,以前的师傅们也被拦了,司徒越安排一个功夫不错的家将教他骑马练武。
乔乔因着和福源一般大,也被提溜了过来,不情不愿的跟着一起活动,因着福源见识了宫中的一番变化,如今比一般的孩子性格坚韧了很多,日常并不叫苦叫累,也不闹着要回东宫,司徒越也没找人教他子曰诗云的东西,日日带着他在衙门里办公。
到了休沐,上皇来到了秀野园,自从福源出生,包括承岳在内,一干人比着福源在上皇心目中的地位倒退了一射之地。上皇见着了福源,直呼黑了瘦了,问了日常吃什么,干什么,止不住的埋怨承岳,“你老子心狠,知道你伯王不是个手软的主儿,就让你受这份罪。”
“倒不是受罪,我如今已经能拉开小弓,射中靶子了,骑着小马能奔跑一上午。跟着伯王看了诸位臣工的条陈,也知道了些事情,比以前明白多了。若是户部有事,伯王先让我出主意,再指出不足之处,我也是受益良多。”
上皇颇为欣慰。
然后几个人一起进城,福源在马车上睡着了,上皇和司徒越骑马,上皇就问“福源哪儿你是个什么章程”
“我能教的也是处事之道。”
“处事之道要教,更要教忠孝仁义信。这些是为人之本,不可懈怠。虽说翰林院是些读书的酸才,教的东西也是软绵绵的,但是该学的,该知道的,还是要让福源去学,唐太宗曾说,以史为镜.......”
司徒越在马上欠身,一起往上水门走去。
城门口有着熙熙攘攘的人群,队伍慢腾腾的往前移动,外城分九门,内城分五门,如今的九门提督是王子腾,这个位置上的人都是帝王心腹。这种时代下,讲究特别多,什么人进什么门,乡下的田舍郎进了该贵人们走的城门,遇上给贵人驾车的车夫就无辜被甩几鞭子,若是要讨个公道,进了衙门先定一个冲撞之罪,大板子打上几十下,人给扔出衙门。所以,城外的人总是在天不亮的时候绕上很久来到某一个城门,接受了盘问才能进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