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越把铁钳子上的肉翻了一面,“我不想这么下去了,我想做点事儿,实实在在的事儿,我想着精简各部官员,如今刚刚实施,我还想着在直隶挖渠,如今刚开始勘测。我想的太多了,但是整日被困在南苑。”
承岳没说话。司徒越斜着眉看了他一眼,觉得也无话可说。两个人无言的对坐了一会,只有烤肉在滋滋啦啦的响着,油脂一点一点滴了下去,司徒越拿起一串咬下一口。“熟了”
两人把孩子们喊回来,几个小的打闹着跑了进来。纷纷围着炉子,眼睛亮亮的看着烤肉。
“别急,烫着呢,来,这是福源的,乔乔的,福沛的,福泽你洗手了吗?”
“父王你喂我,喂喂儿子,儿子不洗手了。”小家伙抱着承岳的腿撒娇。
“不行,父王你先喂我,喂饱我了才能喂弟弟。”
“二哥你坏,我最小,父王先喂我。”
司徒越被几个小家伙闹得头疼,也不说话,把生肉放在炉子上,乔乔贴心的贴过来,“父王,您先吃。”举着烤肉放在司徒越嘴边,“还是姑娘知道疼人。”司徒越感慨了一句,咬了一口。
“告诉你们,肉不能白吃,父王也不白喂你们,等会吃了肉要背出来古诗的,背不出来,下次别想着让父王带你们出来。”
福沛发出惊天动地的哭泣声,福泽倒是挺着小胸脯,一副不怕背诗的样子。
司徒越笑了起来,对福沛说“别干嚎了,你父王没说仔细你们的皮,要不然,出不了门还要落一顿打,比这个更惨。”
福沛干嚎的更带劲儿了。
宫里面的气氛非常的凝重,五长公主看看上皇,再看看太后,她是嫡女,比其他的长公主地位略高一点点,这会提起裙摆登上台阶,坐到太后身边。
“父皇,这事儿吧,就让它这么过去吧。”
五长公主说完,被太后拍了一巴掌在背上。
上皇哼了一声,“别说了,是你四姐不自爱,满朝文武,她想改嫁给谁不行,偏偏是赵家的,哪家人都不是好东西。”
说完,站起来,对着刘金子说。“马上就中秋了,别让四公主回来了,反正她眼里也没朕这个当爹的,直接让她去皇帝哪儿吧。”
说完去后殿换了衣服,背着手就要出西苑。五长公主赶紧跟上去,天气太热,她在太后宫里换了一身家常衣服,亦步亦趋的跟着上皇。
“跟着朕干什么?”
“女儿想回城呢,知道父皇也回城,想和您的同车。”
上皇哼了一声。
五公主赶紧蹬上马车,在马车里殷勤的给上皇打扇。“这事女儿也不好说,但是四姐托女儿来求情。话说回来了,四姐守寡了这么多年,赵灵妃的哥哥也丧妻了一段时日了,赵家求上门,对着四姐的儿女也是视同己出......”
“屁的视同己出,赵家所求甚大,对你四姐的儿女也不见得有多好。这事你别管了,她想嫁人连朕都拦不住,她的儿女也别往赵家带,朕对不住老臣,不能让忠臣之后落不着好,你四姐的几个儿女,成家的算了,不成家的朕养着。”
五公主也没再说什么,真相就是这样,四公主没有迫不得已的理由,只顾过是看着赵家炙手可热而已。
转眼中秋大宴,因着上皇和今上都在南苑,诸位公主和宗室都赶到了南苑来,说是家宴,因着这几年来,各家的人丁一直在增加,宴会的规模也在增加。
赵氏带着乔乔,因着她的身子骨弱,不爱出门交际,司徒越本身也不想和别人拉关系,此时也没多少人来和荣王妃攀关系。后宫处,赵灵妃身边的人最多,各家的命妇和宗室女眷,总要去她面前打个照面,小心殷勤的态度对比着对皇后的态度更显的殷勤。
梅皇后也不在意,她和太后坐在一处,身边还坐着太子妃,平素也不搭理人,自斟自饮。
外边宴席进行了一半,照例是各家的子弟要作诗的,这边还没轮司徒越,程掬趴在她耳边回了一件事儿。
“秦五让奴才转告主子,甄家的老太君今天早上没了。”
司徒越开心的裂开嘴,“知道了”。
看看那边还没收到消息的三王,高兴的自己喝了一大杯酒。
此刻,几位王爷一起奏请上皇,今年秋猎一起起驾去铁网山。诸位王爷说的兴起,加上司徒越的心情好,端着酒杯离了席,站在五王身后,听他们讲话,正说着,十一王就把话引到她身上,“大侄儿还没去过铁网山是吧,哪儿秋草黄了之后,满山的是野味,何不见识一番?”
说的司徒越很是心动。
上皇放下杯子,“也好,朕虽说如今拉不动弓了,看你们兄弟活动筋骨也很高兴,咱们家的一些小辈也没上过马呢,也该让他们见识见识了,和往年一般,让众军先演练,后几天,咱们去打猎。”
周围的王爷轰然应是,今上也连声说好。转头吩咐司徒越,到时候让户部多备粮草,多准备些好酒,让大伙尽兴。
晚上喝酒喝到很晚,司徒越装作不胜酒力,带着赵王妃和乔乔早早的走了,第二天就听说上皇病倒了。
这次病倒完全是伤心所致,尽管早有心理准备,甄太君的死对于上皇还是带来的打击,何况甄太贵妃当时听到消息就晕了过去。
一大早,司徒越到了上皇的宫殿给上皇请了安,老人家迷迷糊糊的让她退下,随后被今上给宣到了书房。
“君明,如今甄家的老太君没了,你准备一番,过几日你祖父略有好转了就立刻启程南下。”
南下的目的,自然是不言而喻。
这一次,司徒越倒是不是很着急。“祖父如今还在病床上,甄太君的尸骨还温着,咱们如此迫不及待,让天下如何想?让祖父如何想?叔父,这么几年都能等,也不在乎这几个月了。”
今上倒是不很开心。
“还有,叔父,甄家在江南盘踞了多年,甄家倒了,空出了许多的空缺,侄儿需要先布置一番。”
“这些空缺朕心中已有人选,君明不必理会,只管抄家就好。”
“侄儿想问,叔父让谁去接替甄应嘉的职务,甄应嘉在盐道一职上也有几年时间了,位置重要至极,户部针对于他在任上的所有账目需要审查一边,这需要让下任官员予以配合。”
今上也没说话,司徒越心理有个不好的想法,“不会是赵娘娘的兄长吧?”
“你想什么呢?他们家才刚刚被你祖父撸了职位,朕怎么能随意让他们再入仕途。”看着司徒越一脸的不相信,还把身子歪在司徒越旁边的扶手上,“好孩子,朕知道,赵家的人办事不力,惹得你生了气,但是叔父如今人到中年,才得了一子,对赵灵妃肚子里的孩子看重了一些,怎么说也是你未来弟弟的外家,朕是要提拔一些赵家人好让你弟弟脸面上好看。只不过,巡盐御史一职,必须是干吏才能胜任,这件事咱们再议吧。”
“这件事,不能再耽搁了叔父,侄儿要抄甄家,必须先把甄应嘉革职。拿到了甄应嘉贪腐的证据才能名正言顺的抄家。侄儿虽然行事霸道,但也不是不讲理的人。有证据才能抄家,不然,做事毫无根据,就是不怕天下人之口,也要对得起一个理字。”
今上还要再说,祝骏进来,对着今上耳语了几句,今上点了点头,让祝骏退下了。
“叔父还有些事儿,君明,你先回去吧。”
司徒越拦着今上,“叔父,咱们很久没有好好的聊天了,不若是哪天侄儿做东,请叔父拨冗,咱们关于甄家和目前的吏治聊一聊。”
“准了”说完急匆匆的走了。司徒越站起来看着着今上的背影,沉思了一会,出门的时候,遇到了今上跟前的二号得意太监戴权。
“本王问你......”司徒越眼珠子一转,也没再问下去,她印象里戴权不是什么好人,据说和后宫的嫔妃走的近,是个捧高踩低的人,人品让人诟病。话题到了嘴边换了另外一个。
“本王问你,皇祖此刻醒了吗?”
“回王爷的话,还没呢。如今御医和太医都在哪儿伺候着呢。”
“哦,本王也去吧。”
司徒越看了戴权几眼,走了。
上皇病了,不说在病榻跟前伺候的嫔妃,儿子们也是排了班儿的在前面坐着。三王如今面沉如水,自从今上登基,他开始深居简出,传言说他和王府里的姬妾厮混,如今看着一副面容,确实是像某些事做多了一样。
十四皇子司徒暄远远的迎上司徒越,“大侄儿,你可来了。”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求神佛保佑父皇没事吧。”
“侄儿是不信这个,有那功夫盯着御医,尽心给祖父用药,比求神佛强多了。”
“求得是心安。你这是打哪儿来啊?”
“六叔哪儿,六叔刚被急匆匆的叫走,我以为是皇祖这边有变故呢。”
司徒暄欲言又止,后来没说什么,两个人掀了袍子,坐在台阶上,司徒暄愁的捧着自己的脸。
司徒越只好劝他,“祖父没事儿,你放心吧。”
实在是司徒暄不像他的姐姐们,公主们如今一股脑的去巴结今上和赵灵妃,盼着日后的日子能越过越好。殊不知这样惹恼了上皇,上皇在中秋的时候,除大公主和五公主,谁都没给好脸色。王爷们还倒是希望上皇能长命百岁,亲爹和异母兄弟比起来,亲爹会更靠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