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个牢靠的太医,说起来也是太宗血脉,皇爷没下旨前, 想活着的别让他们死了,想死的你们也别管了,管也管不住。”
牢头鞠躬退了出去。侍卫放下一张椅子, 也远远的退了出去。司徒越坐在椅子上,她面前的是一个剑眉星目的年轻人,端坐在笼子里的草席上,这位就是和司徒越一天出生的司徒诚严。
两个人相对无言, 周围的笼子里或坐或卧一些庆王一系的子孙,因为庆王的儿子皆自刎而亡,这边的男丁年纪都小,按照律法,纵然是叛乱也很少能处以死刑。
司徒越又咳嗽了起来,脸上一片潮红,看样子病的不轻,对面的司徒诚严开心的笑了起来,“怎么,滋味不好受吧?”
“太史令说过,人终有一死,或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你我相比,我死了,天下缟素,你死了,众人放心。严弟,你说呢?”
“成王败寇四个字而已,若是我成了大事,如今在这里苟延残喘的就是你了。”
“你说的极是,然而你没有成事,严弟,识时务才是俊杰。若想要你的儿子活的好好的,你懂得该做什么。”
司徒诚严大笑,笑的极为猖狂,“我不管做了什么,他都不会好过,你哄那边那几个贱种他们还信,你哄我,司徒越你早点歇着吧,哈哈哈哈......”
“你我生于皇家,自然知道身后荣辱,没错,你儿子特别你的嫡子日后过的怎么样,自然要看君王脸色,纵然君王什么不说,自有底下的人磋磨他,他忍得下去,自会活下去,他忍不下去,自我了断了就好。”司徒越又开始咳嗽,“我就有这个自知之明,你看,我没有儿子,要是你成事了,我也学学你老子,用剑抹了脖子。来去无牵挂,多好。”
“那不一定,司徒越,别人不知道,我自然是知道的,你呢,是不是皇家的种子还不一定呢,怎么会让你留后。”
司徒越十分感兴趣的看着司徒诚严,“你这话说的,就像是知道点什么似得,呵呵...咳咳....咳咳....”
“你看看你的名字就知道了,皇家,特别是你天天喊祖父的那个人,最看重嫡庶,太子的儿子们呢,长子是庶子叫做承衍,次子叫做承诺,太子妃所出的嫡子虽然没名字,但是也是承字开头的。到了六王家的独苗,叫做承岳。你呢,连诚字辈都没排上。”
司徒越点点头,“名字,算不上什么,本王是族谱上写的清楚明白的太子长子,就是祭祀,本王也是排在诸位叔叔之前的,正儿八经的承重孙。”
“司徒越,我小的时候记得清清楚楚,东宫三男四女,长女是徐侧妃所出,性子嚣张跋扈。接下来是赵良娣所出的长子,资质愚钝。再接着是刘美人所出的次女,天生体弱,还有就是太子妃所出的第三子和第三女,车美人的第二子,一个没名分的宫女所出的第四女,你说说,你是那号人物?你的生母又是何人?”
司徒越沉默着没说话。
“鱼目混珠,你个西贝货真的以为能进了太庙就是太子长子了吗?呵呵,太子长子早就化成灰了。”
“你说的没错,他是化成灰了,和他父母一样,混在一起,都不知道哪一撮是他的,哪一撮是太子的,诚严,当年的事儿让你们得意了是吧?神不知鬼不觉,太子就这么灰飞烟灭了,很得意很高兴,如今再等不下去了是吧?”
诚严的嘴就闭上了。
“诚严,你父亲叔父自杀是对的,可惜,你没这个机会了。来人,把他带出来,本王要严刑拷打。”
司徒越来到总府的大堂上,因着庆王叛乱,胆小的楚王把宗令的职位交了出来,皇帝转手把族谱给了司徒越,她如今身子骨孱弱,也就在大堂上翻了翻族谱,看着自己的名字下面缀了一个“恣和郡主司徒乔”的名字,和人家家的排行一看,单薄的可怕。司徒越笑了一声,合上族谱,坐着轿子回了王府。
她接着养病,躲开了朝廷上的纷争,皇帝前不久说了要禅位,可是没有说明是谁成为下一任的皇帝,皇子王孙看谁都是敌人,京城诡异的可怕。
宝贝女儿乔乔如今开始吃辅食了,吃的圆嘟嘟的,抱着压手,赵氏抱不动她,加上天气冷了,两个人窝在屋子里不动弹,乔乔天天都是看见东西都放在嘴里,赵王妃看着乳母喂了乔乔吃了蛋羹,天色已经黑了下来,司徒越晃晃悠悠的回来了。
乔乔就急急的爬起来,摇晃着小身子扑到她怀里。
“咱们姑娘这是又重了,父王就抱不动了。”
赵王妃看的十分的心疼,赶紧让乳母把乔乔抱回来,看着司徒越脱了大衣服歪在炕上,连忙把今儿家里的事儿说了一遍。
“我想着,大公主又是长辈,就出了门去见她,谁知道她也不说别的,单说送一箱子东西给您,还说是遗物,我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最后还是接了下来,最近外边风风雨雨的,说什么的都有,一连几天,咱们家接到的帖子能放好几筐了,王爷,这,咱们日后该如何应对啊?”
“一家三口,除了咱们姑娘,两个大人都病倒了,拒了,咱们要养病呢,整日的换了衣服去见客,亲戚不亲戚的又有什么?他们未必看好咱们,只不过是不想得罪任何人而已。”
司徒越的病还没好了,就拖着病体去了户部,一通公务忙过去之后,已经到了晚上,回去的路上着凉了,司徒越晕晕沉沉的去上了朝,朝臣关于皇帝禅位的事儿吵得不可开交,从门口官阶低的到御座下官阶高的各抒己见,司徒越只觉得周围嗡嗡嗡嗡的,摇晃了几下,昏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还是在崇政殿,皇帝一脸忧心的看着司徒越,“哎,你年轻也不知道保养,如今,亡羊补牢还不算晚,朕已经吩咐下去了,日后你用的补药,从朕的私库里出,朕有几支好参,日日吃那个对身子好。”
有人说,人参的营养不如萝卜,燕窝的营养不如粉条,也不知道这话真假,反正这年头能天天吃人参燕窝的还是少数人。
果然,按照太医的方子,司徒越的病渐渐的好了,临近年关,司徒越连日里召见户部官员,但是常常的有吏部的人招来,那些镇守各方的封疆大吏打了申请要回来朝贺,司徒越一一批复,皇帝打算在大年初一禅位,打申请的官员特别的多,于是,司徒越苦恼了一阵子。
加上吏部要在年底对官员进行考评,这是一项关系着官员升迁的考核,千万人注目的事情,司徒越好胜心就上来了,暗暗咬牙要将这事办的漂亮。以至于每每到了午夜,司徒越还在熬油费蜡,尽管两只眼皮都睁不开了,还要坚持着把今日该做完的事儿给做了,如果有一点点的时间,要把明日的东西也做一点,毕竟今天做了今天的,再做一点明天就不用太费劲了。
司徒越困得喝了几杯浓茶,一个户部负责清查的官员拿着一个盒子上来了。
“大人,这是今年皇商交上来的用物。”
司徒越放下茶杯,接过来盒子看了几眼,一般来说,官员们很少把东西抱到堂上请司徒越看,毕竟大部分的事儿是不能让一部长官亲自处理。
“何物?”
“江南皇商金陵薛家交上来的宫花。按照宫中采买的规矩,宫花分主子们的宫花和宫女们的宫花,主子们的宫花,以各色纱罗为主,装饰以琉璃,宝石等物,直径在一寸......”
司徒越打断他,“这宫花到底怎么了?”
“尺寸和材质不对,给主子们用的太有失身份了,给宫女们用也太华丽了。”
宫花而已,司徒越佩服死他了,“给宫女们用吧,做出来了不用太过可惜,让他们重新做一些给主子娘娘们用,要快,如果薛家做不好,后年也不用来了,直接撸了皇商的资质就是了”
司徒越看着官员带着几个小吏抱走了几盒子宫花,那点子睡意彻底的没有了,用小银勺到了一些水在砚台了,拿起墨锭开始磨墨,脑子里开始回想着今日见了那些人,说了什么话,一点一点的回忆起来,在皇帝禅位的关键时刻,尽管知道自己没戏,由不得不谨言慎行。
作者有话要说: 刚下火车,现在困得迷迷糊糊的,喜欢能在回到家前别睡着。
第55章
腊月三十, 司徒越裹的和熊一样去太庙跟着众人祭拜,和往常一样,司徒越站在皇帝身侧放盘子,执壶, 焚香祭拜。皇帝冷着脸跪在太-祖和太宗前面, 说了几年庆王叛乱之事, 说到心疼处,掉下一串一串的眼泪, 最后,说了解决之法:
庆王之心, 自朕登基之日而起, 种种缘由,也是因为朕是皇帝而兄长是亲王,朕思来想去, 太子一旦能担起大事, 皇帝又精力不济之时退位让贤, 使得社稷平稳, 家族和睦。朕开此头,为表率,将皇位在明日传下。
回到宫中, 崇政殿内的宫人把皇帝一切的用物挪到了西苑,西苑挨着皇城,中间有一门想通, 皇帝此时的后妃和幼子们都搬了过去,把皇城让了出来,诸位皇子跪地,三王更是说无论是谁当了皇帝, 也断断不会让父皇挪出去,说的声泪俱下。众位皇子无论是谁,各个上前表了一番心意。皇帝只是淡淡而笑,并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