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向听到这些的纲吉微微收缩的瞳孔，小松尚隆肃穆地点了点头。
“一国的王什么都不需要做的时候，其实就已经为他们的子民提供了庇护——王气保护了国土，让大部分的妖魔不敢作妖。天道维护了国与国之间的和平，一个国家一旦有了王，外忧几乎是没有的，只有内患。仔细想想，最开始天道给这个世界十二国的王已经提供的最好的条件。剩下只需要王自己把握好治国之道。有妖魔作为使令的麒麟相助，很多事情，其实王都不需要担心了。但是上一任的峰王，在他在任期间，所处死的他的子民，却比没有王的时候妖魔所吞噬的芳国人民数字还要更多。那之后，峰麟就失道了。然而烈王不觉得自己有错，这是自然。虽说失道之症是警告，若是及时回头，依然能让国家长治久安，但是大部分时候，一旦麒麟出现了失道之症，被掰正的机会就非常的小了。”
“麒麟失道后，若是王不禅位或者纠正自己的错误，那么当失道之症遍布全身，麒麟便也会死去。”纲吉这些常识倒是有的，所以他问了一件他不解了很久的问题，“但是我听说的是芳国之所以那么多年麒麟空缺，是因为芳国的惠州侯月溪造反，斩杀了王和麒麟？若是那时候峰麟已经得了失道之症，他完全可以继续等待吧。”
“惠州侯月溪这个人啊……”延王顿了顿，“你若是有成为下一任峰王的心，有个问题，你其实现在就应该开始想——你想要拿这个人怎么办。”
沢田纲吉看着将一堆竹简放书案上然后大刀阔斧坐下的延王，等待他的后音。
“月溪其实算是历经两代的老臣了。老实说，他是个很有才干的人，堪比贤王治理国家、御下的能力。他拥有一颗对民的仁心，热爱自己的国家，忧国忧民。更难得的是，他对王有一颗忠心。要知道一般太过有能力的人，尤其是一个比王有能力，却又没被选中的话，总是会心生不甘的，这是人之常情。而月溪是一个例外。”
“他杀王与麒麟，一方面是不忍民众民不聊生，想当然地想要背负弑君的罪孽解救人民与水火。但是同时，斩杀麒麟却有另外的理由。这个，却只是我的猜测了。”
虽说是猜测，但小松尚隆并不是一个会随便说出无依据臆想的男人。
“两次，他看着两次芳国走向尽头。峰麟连续两次，选择了无法好好治理芳国的王。这不是麒麟的错，麒麟天性仁慈，代天意选王，月溪很清楚。所以，他想用斩杀麒麟来传达他对天道的想法，想要传达请为芳国选择一个明君的意愿。想法是好的，就是太过想当然了。谁都不知道天意是基于什么选择的王，他的举动无疑是对天道的挑衅，怎么会容忍他。只是就算失去了王与麒麟，这个男人竟然也撑起了一个国家。芳国如今虽然凄惨，但比起巧国简直不知道好上多少。这就是他能力的见证。”
说到这里，延王看向陷入了沉思的青年，笑道，“说到现在，哪怕是大逆不道，都是称赞居多。你明白了吧，为什么我说若是成为峰王，第一个难题就是月溪。这个男人，按理来说身为明君的话就决不能杀。可是同样的，不杀月溪，很多事情就难以打破。月溪的民意很高，哪怕不是他所想，对于新王来说，简直是心头刺一样的东西。治理国家需要清君侧的人中，月溪这样的当属第一，这和对方的才干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杀他平天怒，杀他开启新的朝代。月溪——非杀不可。所以，沢田纲吉，想一想你要怎么办。”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出现暗示了，你们猜猜这卷27会达成什么成就？
估计猜不到，毕竟没有我聪明~\(≧▽≦)/~
第54章 ：何去何从
当君王实在是耗费脑力的一件事啊。——沢田纲吉
月溪与祥琼都参加了峰麟诞生后二十年的第一次升山。并没什么意外, 两人都没有成功，听着白发少女那句“中日之前请多加保证。”祥琼与其说是失望，不如说带了几分释然。
她看向月溪，后者注意到这位前任公主的目光, 只是笑笑, 带着年长者的慈祥。
比起祥琼, 他更加坦然, 毕竟他是顺应民意而来升山, 其实他很清楚, 若是他能做王, 也不会连续经历两代王朝, 更何况那之前更是犯下了斩杀麒麟的重罪。
很快就轮到了沢田纲吉, 他看向成长起来后的少女有些失神。
明明是一样的脸孔，一样的灵魂，却因为岁月的沉静与洗涤, 让纲吉觉得千寻变得更加遥不可及了起来。遑论蓬莱山中的岁月，麒麟的身份, 让千寻或多或少沾染了仙气，拉开了与平凡的人之间的距离。
不过是一眼, 不需要惊艳, 也让人无法轻易忘记。
那是他的千寻, 茫茫浮世，只有他和千寻才是真正意义上的伙伴。那是一种来自同处的归属感, 这世间再也不会有第二个。
和其他的升山者失败后或离开或跳脚被请出蓬莱山不同, 月溪和祥琼在落选后只是安静待在一边。升山寻求天意只是顺带, 不论如何，若是有可能, 他们都想亲眼见证芳国的新王诞生。
终于，轮到橘红色的少年后，白麒麟看着他，沉默良久。
而后缓缓站起身，来到了少年的身前，行下了跪拜的大礼。
“遵奉天命，迎接主上；从此以往，不离御前，不违诏命；誓约忠诚。”
白色的长发垂过脚边蔓延在地上。随着一字一句的誓言落下，冥冥之中，脑海中仿佛多了那么一丝羁绊和感应，玄之又玄。
这让纲吉有些恍惚。
“请说，我宽恕。”
“我宽恕。”沢田纲吉神情肃穆，声音认真庄重。
契约成。
在女仙们的引领下，沢田纲吉与千寻踏上通天之路，聆听天意，新的峰王向天道行下跪拜之礼，完成登基。
白雉鸣，一声。
“他是……”
祥琼作为景王的好友之一，自是在这些年中去拜访中岛阳子的时候见过这位三公之一的太傅。阳子可是对他赞不绝口，虽说知道对方是胎果，却从未想过竟然是芳国的人。
想到这里，祥琼有点扼腕，这样的人才偏偏跑去庆国给景王发展国家去了，对芳国来说实在是损失。
“祥琼，你认识他？”
反而是忙于保护失去王和麒麟的芳国的月溪并不知道在庆国名声大噪的沢田纲吉。但这不妨碍他立刻就看出祥琼奇异的神色，便多嘴问了一句。
若是祥琼认识的话，至少能从只言片语知道一点关于新王的事情，若是个十分优秀的人便好了，这样即便是闭眼，只要芳国有个好的前景，他也能走得安心。
“你也知道我之前做过庆国的女官，所以和景王陛下关系毕竟近，即便离职后，要时常回到庆国看看。”
祥琼早已不是当年天真不谙世事的公主，多年来的历练让这位前朝公主展露出成熟而又精干的一面。其实月溪在看到蜕变后的祥琼，也不是没想过想要看看这位公主治理的国家——可惜的是，天道不可违。
“这位沢田纲吉是胎果，庆国与雁国对于海客的制度都比较宽松，景王又是个比延王还喜欢人才的，那时候就不顾很多大臣反对硬是让他做了三公之一的太傅。不过他确实学识渊博。”
祥琼回想起几次三人坐在一起说话时，真的不知道这个沢田纲吉经历过什么，好像知道很多的事情，又是个很好的聆听者。不管什么事说出来，他都能深入一二，提出建议，给人很可靠的感觉。
其实若是他们知道沢田纲吉真正活了多久，就不会奇怪了。
人的阅历与觉悟都是靠时间来累积，也许能走些捷径，站在巨人的肩膀上，但真正经历过与只是讲道理到底是不一样的。可惜的是，大部分人的寿命不过百年，有的老人甚至会感叹，真正懂了做人道理的时候，已然老去。
不说祥琼因为她的父亲烈王幼时成仙，作为芳国公主享受三千宠爱的她即便拥有长久的寿命，心理年纪和生理年纪一样停留在了儿童期间百年，完全没有长大过，直到遇到阳子后才出现蜕变。
而中岛阳子在成为王前只是个普通的少女，还是胎果的她忽然就被麒麟认主，颇有点手忙脚乱、赶鸭子上架的意味，直到三百年后才逐渐稳定下来。
与她们两人相比，沢田纲吉不说在猎人世界，就单单死神世界中他被作为未来有潜力成为队长的死神培养的过程，就比中岛阳子和祥琼有了更高的起点。
“庆国的太傅。”月溪若有所思，“庆国如今发展的很好，景王是个明君，能够成为景王的太傅，不说如延王和宋王一般，三百年总该有吧……”
三百年是个坎，过去了就是康庄大道，殊不知多少王就折损在这三百年前后。不过能有三百年也算是不差的成绩，这一点是十二国公认的事情。也不能说月溪的标准放得太低。
祥琼看着满心满眼只有芳国的月溪，眼眸中有掩盖不住的担心：新王即位，月溪的身份实在太过尴尬了。沢田纲吉不是心胸狭隘的人，但是和月溪的才能也好、人品也好都没关系。他就是个能让王无比尴尬的存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