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母道:“他们还想抢亲不成?”
李朔说:“抢亲倒不至于,他们没有这个胆量敢明抢。只不过是红眼病,他们没有本事得到这门好亲,便想孩儿也得不到。”
李母三观俱碎,可她在贵族中的见识本就有限,儿子又孝顺,当然更相信儿子。
“这些人的心怎么就这么坏!”
李朔又道:“毓亲王妃是王爷的眼珠子,我与王爷成了连襟,王爷王妃深受上皇、太后、皇上、皇后的宠爱,我这王爷连襟也就算是皇亲国戚了,咱们李家的门楣也就不同了。原来我也有机会尚个公主,可是尚了公主,以后到底不方便带兵了。母亲知道我没有读过多少四书五经,我不能再领兵,年纪轻轻,没有了权力,将来又要被人瞧不起了。况且我真娶个公主回家来,真的反要你来给儿媳立规矩呢,您老身子骨受得了吗?”
李母说:“娶公主会要婆婆立规矩吗?怎么能如此?”
李朔说:“我也只是这一说。我这一退亲,那是彻底得罪了毓亲王府,本来王爷待我甚厚,教我高深武功,便是有好处的事总不忘我。总是拿我当连襟兄弟看的。我这突然退亲,王爷王妃自然为林姑娘再找个贵婿,谁敢说不是了?可是往后,他只对新人好了,这退亲也是结下大梁子了,以后瞧我不顺眼。娶公主的事还轮不到,王爷王妃定然跑宫里去说我人品有瑕。”
李母忙说:“不能退亲!不能退亲!是娘糊涂,差点上了那起子小人的当了!”
李朔说:“这不怪娘,只怪孩儿如今深受皇宠,惹人红眼,就想搅着咱们家里生乱。”
李母见儿子不怪,心中才安,当下传饭,母子俩一起用过了饭。
……
翌日终于忙完了朝廷的急事,李朔得了休沐,李朔带了厚礼前朝林家拜见岳父。
林如海早一步得到了李朔派来的仆人的通知,便在正堂门前相候,只见李朔在扈从人员的随同下进了院门。
几步上前,单膝拜倒:“小婿给岳父大人请安!”
这时代的规矩,下了聘,交换庚帖定了亲,婚事就是板上定钉的了,所以在这个时代,退婚才是那样了不得的大事,能毁了两家交情,能让姑娘上吊。
林如海本也为黛玉担心着名声与婚事,这时见李朔神态无异,礼数周到,心中放心了大半。
林如海忙将人扶起来,携着女婿的手进了堂屋喝茶说话。
李朔奉上礼单,林如海笑着看了看,先交给了管家。
林如海问起他在南边的事,李朔也一一道来,再说起下个月,他将出任“京西北节度使”的事。
林如海也感叹女婿的圣恩之重,才干卓著。
李朔说罢,又问:“林姑娘今日可在府上?身子可安?”
林如海说:“三四月时,她心下不痛快,便和王妃去了皇庄住了两月,端午才回来,回来后便都大好了。这几个月也只是偶尔去了王府玩,余下时间便都闲在家里。”
李朔说:“不瞒岳父,我回京来后也不得空,昨日才从母亲那听说,京中有一起子小人污蔑林姑娘,我甚是担心。”
林如海心下忖度,说:“那事儿,玉儿也有不对,别人家的家事外人如何能管得?也是她小时候没有娘,我将她送至荣府养,她一时忘记当年乃是客居,才操了那门子闲心。”
李朔见林如海不瞒,也知他是在说明,当父亲的见女儿有那名声哪里会不担心女婿有心结的,总要说明一下的。
李朔因问道:“这又是有什么由头的?”
林如海便一一将黛玉劝宝玉读书,宝玉突然发痴摔玉,有个下人名叫袭人的就来说些让人憋闷的话,数落不是。
林如海说到这儿,一脸苦笑:“实不相瞒,当时玉儿是动手打了那丫鬟的。后来王妃还带着玉儿进宫去给贤德妃请罪。贤德妃也没有怪罪的意思,可是事情到底传到外面去了。”
李朔不禁笑道:“玉儿还能打那丫鬟?这可新鲜了。”
李朔也早知道贾迎春是穿越的能人,只怕比他还能耐一些,只不过她是女子,也没有非要吃尽苦头进朝堂的打算。他们是想互相瞒着来历也迟了,但是男女有别,不可单独相处说明确切来历。后来他们的相处模式就是心照不宣,偶尔她会给他一个“什么都明白”的眼神。这个穿越的贾迎春不但能耐大,对黛玉也是极好的,黛玉如今被养得被人挤怼时也不会自己流泪了。
林如海说:“我也甚是羞愧,委屈破军了。”
李朔说:“岳父大人怎么说这样的话?我本是武将出身,从来是敌人打我一巴掌,我就谋着砍了敌人的脑袋的。这打人巴掌总比被人打了要当个受气包强多了。我也听王爷说起,那贾府二公子素来不读书,且又动不动发起病来,偏偏那府上下都将他当了凤凰蛋。玉儿一片好心,人家不领情,我们自儿吃一堑、长一智也就罢了,没有为这事儿让自己不好过的。”
林如海听女婿这么说,心中大石总算放下了。
林如海留他吃饭,他也不推辞,却只说想见见黛玉。两人已然定亲,这时在父母允许下,发乎情、止乎礼相见,倒也无碍。人家宝钗还没有和宝玉定亲,引了宝玉进她屋去解了衣襟给你看金锁,又进了男人屋里去做绣活的都有。
林如海领了李朔到了林府花园,忽听园中传来一片急如浪涛滚滚的琴音,荡人心胸,李朔自己不会任何乐器,但是直男军人对那会弹琴跳舞的美人还是怀有天生的向往的。
“玉儿琴技如此了得。”
林如海抚着胡须说:“她随王妃学了些本事,这一曲《怒海狂涛》也是王妃所作,如今玉儿抚来越发不凡了。”
林如海说着,有几分得意,他自然知道女儿的好处,便是女儿时常给用内功疏经活络,这便不是常人能及的。
第287章 似水流年
黛玉精研“小无相功”多年,之前又有两月随着迎春去庄里,那时迎春自己功成,反而督着她突破,两个月间,她已经把第三重都修习完成了。
这时十二岁的黛玉看起来像是十三四岁,美得不食人间烟火,神态仪容从内而外流露出一抹风流潇洒。
她有这内功,有人进园来自也听到了,但是她仍然指间急速拨捻完成曲子最后的一轮博斗高潮,最后趋于平和,叮冬声清雅,像是闺中夜话,耳语呢喃。
终于弹到了最后一个音符,她抬起手,呼出一口气。
鼓掌声响起,她见是那个人,他还是不很白,可是没有人会觉得他丑。他很英俊,他蜜色的肌肤显出他身上彭勃的男儿阳刚之气。
黛玉起身来轻轻一福,李朔看到女神,就像是无知小毛孩,心理上一时改变不了仰望女神的身位,所以有些局促。
李朔说:“我……我没有打扰你吧。”
今年本来是黛玉与宝玉共读《会真记》的年纪。
原著描写宝玉的少年状态的辞句最为贴切:【谁想静中生动,忽一日不自在起来,这也不好,那也不好,出来进去,只是发闷。园中那些女孩子正是混沌世界,天真烂漫之时,坐卧不避,嬉笑无心,那里知宝玉此时的心事。那宝玉不自在,便懒在园内,只想外头鬼混,却痴痴的,又说不出什么滋味来。】
这岂不正是十二三岁的男孩女孩有的状态?女孩总是想着那个漂亮的男孩,又或者幻想着天边的美男,就是觉得近前之事百般没有滋味。男孩也是想着漂亮的女孩,幻想着云端的仙子,巫山的神女,哪里会在意眼前?
黛玉也是凡人女孩,自从与迎春从皇庄回京,懒在府里也左右不对,竟是将外头对她的流言纷扰都不在意。
漫说她还没有与宝玉转变感情,那时宝玉已遭了她的三分反感,她又定了人家的,便总是想起李朔来,想他哪一日回京。他离京前还来见过他,只不过两人都是生疏又守礼的,可是他俊美的样子也留在少女的心里。况且,英雄总有美人慕,李朔是本朝冠军侯又是未婚夫,黛玉因正少年,也生出一番痴来。
近些天听说他回来了,可是她也不能去瞧瞧他,她也不知他对她是否像王爷对二姐姐一样有心,只留些落寞空虚。
如今见着了他,心中欢喜,却又见他呆呆的,甚不聪明的样子,她也不会嫌弃,只觉有趣的紧,怎么这人还是简在帝心、平南荡北的定北侯了?
黛玉可是林怼怼,便如这年纪的男孩女孩总会对喜欢的人没话也要找话聊,又要脸面,便爱挑事,总是少年燥动引发的行为模式。
黛玉道:“你若扰了我,又如何?”
李朔走近来,说:“若是扰了你,我给你赔罪。”
黛玉抚着胸前的一缕发丝,走在一旁,说:“谁稀罕你赔罪,二姐姐说,男人的赔罪不值钱。”
李朔暗笑:贾迎春要贾迎春,你要将我的媳妇给教坏了。
李朔却笑道:“那我赔钱。”
黛玉转过头来,不禁扑哧一声笑出来,一双妙目看着他,说:“你很有钱吗?”
李朔说:“没有法子,你说赔罪不值钱,钱总值钱了。往后我要是得罪了你,均可赔钱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