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命这么好我也很尴尬呀 完结+番外 (宴宴)
林博亮晶晶的眼睛微微黯了, 低声应是。
傍晚, 徐姨娘摆了饭叫林如海和林博用饭,黛玉也在,林如海笑着招手命众人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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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家子嗣不丰,人口也简单。贾敏在世时,家中也只有两个姨娘服侍,唯独黛玉一女而已。后来贾敏身子渐渐病弱,林老太太便做主为林如海又娶了一房姨太太,也是书香门第,只是家道艰难,此女年逾二十仍未出嫁。
林老太太亲自相看后,知道是个知书达理的,便为林如海娶进了府里做了一房贵妾。虽说为妾,可贾敏病重不能管家,偌大的林府都是林老太太和徐姨娘亲自管着的。林老太太冷眼瞧着,知道她是个本分的人,管家之时也带着黛玉一起。
黛玉虽年幼,却知道好歹。
从一开始对徐姨娘的排斥,到后来徐姨娘真心相待,黛玉也慢慢地放下了戒心。
贾敏病得不能下床时,是徐姨娘和黛玉日日在床边服侍汤药,她心里不舍幼女,可见徐姨娘是这样的品性,把黛玉托付于她,心中也放心了。连同徐姨娘生下的林博,贾敏也亲口和林如海提及,要把林博记在自己的名下,日后便是嫡子。
林如海与贾敏少年夫妻,恩爱异常。见妻子病中仍记挂诸事,一面不忍落泪,一面安抚爱妻。贾敏不是那等容不得人的,伏身在林如海膝头轻声道:“我知道老爷心疼我,只是我没有福气陪老爷白首偕老。徐姨娘……老太太好眼光,这几年我也瞧着她是个老实本分的人,对玉儿也十分尽心竭力了。我只求老爷这一件事情,来日便离了人世,也是安心的。”
林如海心中痛甚,只说:“你在一日,你我未必将来不能再有子嗣。若果然你我没有这样的福分,也是命中合该如此。此时你更该安心养病,别记挂这些事情。”
贾敏素知林如海是个说一不二的人,见他如此固执,心里又高兴又难过。喜得是林如海爱重她到这样的地步,悲的是她的身子已然破败,即便勉强拖上数年,也绝不会再有子息了。
贾敏去世后,林如海悲恸异常,林老太太几次劝他续娶,都被坚决辞拒。
林老太太无法,眼见林如海愈发的颓废了,强势地作主把林博记在了贾敏名下。既然林如海不肯再娶,府中诸事便仍交给徐姨娘和黛玉一起打理。她年纪大了,见黛玉这几年越发的懂事,兼之林如海看重嫡妻嫡女,向来是把黛玉当成男子教养的,写字读书请先生一样不落。心里欣慰,搂着一身缟素的黛玉劝她:“好孩子,你母亲虽去了,可你千万不能悲伤太过。若是你哭伤了身子,只怕你母亲芳魂难安了。快打起精神来,你父亲不肯再娶,是对你母亲的看重,也是怕你将来被后母磋磨,便为着你父亲的这一份儿心,你也要振作些,好好儿地把我林家的门楣给撑起来!”
黛玉擦了擦眼泪,哭着点头:“祖母说的我都知道,只求祖母让我再为母亲哭满这七日,也好尽尽我这一番孝心吧。”说着,已经泪如雨下。
林老太太听得心疼,搂着黛玉,祖孙抱头又痛哭了一阵方好了。
出孝后,林如海又接了调令,想到贾敏从前也说过想把黛玉送去贾母身边教养的事,心里便打算要把贾家好生查探一番,谁知得到的消息远比他猜测的还要糟糕!
幸而,进京之后,大舅兄贾赦藏拙多年,终于一朝扬眉吐气分府单过。瞧着倒是个再明白不过的人了,林如海只一个照面,就恍若又看见了当年进京赶考被点为探花郎时,那个站在太子殿下身侧神采飞扬的青年。
至于二舅兄……
林如海摇头冷笑,就他家那样一潭浑水,也好意思说自己治家严谨,贾母年老智昏,居然这种时候还想把黛玉接过去教养。林如海严词拒绝了,只说自己府中已有人可以教导黛玉。可想到徐姨娘的身份……当时也是一时冲动,脱口而出就是已有妻房,贾母脸色铁青,就连贾赦也恨不得要棒揍自己一顿。
林如海抚额叹息,真是挖坑给自己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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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瑚成亲后,在翰林院做事愈发尽心。惠仁帝瞧着贾瑚不错,可巧礼部有缺,惠仁帝便把他从翰林院调去了礼部,正五品的郎中,掌管仪制,倒也轻松。贾瑚成亲半年,加之又是少年夫妻,恩爱和睦,惠仁帝少不得对他多有体恤,便给他上任前多放了五日的假。
贾赦知道后,次日进宫谢恩时陪着惠仁帝下了一盘棋聊表谢意。
惠仁帝看着对方让了五子后还轻松取胜的得意样儿,把手中的黑子放回棋盒,冷冷地瞪了贾赦一眼。“知道你棋下得好,有空在这里显摆,也没见你把闺女的围棋教好了。”
贾赦撇嘴,“我想教啊,可是也得七丫头学得会吧。”
“唔,七丫头的棋……真是一如既往的臭啊。”
“本来就是个臭棋篓子。”贾赦小声抱怨,“平时瞧着就傻里傻气的。”
“大胆,谁许你这样说朕的儿媳妇儿!”
惠仁帝故意板着脸,“恶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
贾赦瞪圆了眼睛,梗着脖子叫:“什么就你儿媳妇儿了,八字还没一撇呢,这是我闺女!”
“贾赦,反了你了!那不是我儿媳妇儿你还打算把她嫁给谁?!”
“老子爱把闺女嫁谁就嫁谁,大不了我养她一辈子!”
……
殿外,戴全擦了擦额角的冷汗,小心地赔着笑脸,“这个……太子殿下,您看是不是……今儿个就免了请安?”
徒熙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不发一言。
戴全欲哭无泪,“这贾将军和皇上……嗯,多年挚交,即使有几句口角,也不伤感情的。想来,方才那些话,不过是意气用事,不是贾将军的真心话。”
徒熙:“……”
“转告贾将军,我去接念念到太子府了。”
戴全战战兢兢的弯腰送走一脸阴郁的太子殿下,转身,见大殿外站着的两个小太监屏气凝神地站在原地,连忙把腰挺直了。
“咳嗯……不该看的别看,不该听的别听!”
*
徒熙到将军府的时候,贾瑚在家沐休,听闻他来了,忙亲自来请他进书房一叙。
徒熙无可无不可,正好想和贾瑚说说近日礼部的事情,谁想一到书房,就见贾瑚脸色苍白,眉宇间深深的褶皱成了一个“川”字。徒熙不由得有些纳罕,“你怎么了?”鲜少有事情能让眼前这位沉稳的青年露出这样的神色,徒熙正了正脸色。
“小七病了。”
“怎么回事?!”
徒熙忽的起身,连身后的椅子也被带倒了。可他此时已经没有心思去管这些,双手撑在书案上,目光灼灼地逼视着贾瑚。
贾瑚按揉着自己的鼻梁,神色疲惫。“一早起床时,脸上就起了红疹。只以为是吃了相克的食物,引发了湿疹。谁想——”
“请了太医来瞧,说是天花。”
徒熙呼吸微滞,急促地喘息了两声,才冷冷地说:“什么太医?拿我的帖子,去请太医院的院正过来——!”说到最后,已近乎是吼出声来了。
跟在徒熙身边的长随不敢耽搁,连忙取了徒熙的名帖入宫去请太医院的院正。
因念春病了,陈静芙和张氏都陪在内室,作为男子,徒熙不好进去,只能耐着性子站在门口等。见王院正来了,徒熙连忙上前拉过他的胳膊,压低声音说:“仔细看诊!”
王院正连连应是。脚下一刻不停的进了内室,见室内已有屏风遮挡,床上的小姑娘一张小脸满是潮红,汗水密布在额头,细嫩的脸颊上已经冒出了点点水痘。
王院正细细地搭脉诊治了,过了半晌才抚须道:“不碍的,并非天花,是痘疹。”
痘疹和天花不同,即使得了痘,大多也是养上月余就都好了。天花来势汹汹,又极易传染,一个弄不好,只怕还有性命之忧。之前也不知道是哪一个太医诊的脉,说是天花,吓得他背后都汗湿了。瞧着太子殿下黑如锅底的脸色,差点给跪下。
这会儿子亲自看过,发现是痘疹,王院正放下心来。收拾好器具出门,见徒熙目光犹如实质,恨不能穿门而过的样子,不由得摇头失笑。
“太子殿下,贾七姑娘并非患了天花,乃是痘疹。精心照看,与人隔开,想来月余定能痊愈了。”王院正恭恭敬敬地禀明情况,想起这府上似乎还有年纪小的孩子,连忙向站在贾瑚和贾琏身侧的贾琮道,“小公子不可太过亲近姑娘,痘疹初发,是会过人的。”
正说着,屋内忽地传来一声惊呼。贾瑚等人连忙举目看去,只见浸酒开了门向王院正行了行礼,“请王院正替我们大奶奶请一请脉息。”方才陈静芙脚下一软,险些一头栽倒。张氏见她面色苍白如纸,心里不安,连忙让浸酒去请王院正诊脉。
王院正复又诊了脉,抚须笑道:“恭喜夫人,喜添麟儿。夫人大喜,府上大喜啊。”
喜得张氏连连道谢,陈静芙苍白的脸上也浮现一抹羞涩的红晕来。
“只是夫人坐胎未稳,还需好生静养。府上的七姑娘又出痘,依老夫瞧着,最好是把两人隔开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