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命这么好我也很尴尬呀 完结+番外 (宴宴)
“老太太,这话我可不敢接。”元春搂着念春软软呼呼的身子,笑得快要打跌,“念丫头是您的心头肉,您是狠不了心去罚她的。我虽总说她淘气顽皮,可心里爱极了她。瞧瞧,倘若我真拘着她在屋子里,怕她第一个就要哭给我看了,我可不受这罪过。”
元春如今才十五岁,正是花样的年华,因今年得了宫里的信儿,要备着宫中的大选,所以贾母对她的才学品德向来上心。特特请了女夫子和宫里的嬷嬷教导她,好容易学得这样,又遇着宫里头的主子娘娘仙逝,大选搁置,又要往后推三年。
元春自己倒不觉得如何,只是她品性不同于寻常闺阁女子,并不觉得女子无才便是德。何况贾母也是出身侯府,饱读诗书,膝下又有贾敏是个钟灵毓秀的女儿,当初名满京都,一时传为佳话。元春打小儿就被贾母带在身边教养,她倒没想过要传出多少贤名出去,只是现如今她有心有力,便拘着宝玉在身边读书,自己也聊作打发时间。再加上,有她亲自照看宝玉,王夫人心里也踏实。
贾母自然知道她的意思,不过说笑一句,真要拘着念春在屋子里,她也舍不得。
几人正说笑着,门口就传来几声女孩子的嬉笑声,贾母笑着扬起手,示意珍珠去打毡帘。
“老太太,我们几个讨嫌的来给您请安了。”
几个女孩子一字排开,依次给贾母和元春问安。贾母慈爱地看了她们一眼,指着东面的一溜五张椅子命她们落座,屋子里的丫鬟们忙捧了热茶放在椅边的梅花式洋漆小高几上,不在话下。
探春坐下后,倒也不忙喝茶,先向元春笑道:“大姐姐原来在老太太这里,怪道我方才去大姐姐屋里不见人呢。”
元春微微笑道:“辛苦三妹妹走这一趟了。”
坐在探春身侧的慕春抿嘴笑道:“我还和三姐姐说呢,大姐姐这时候自然是在老太太这里教导宝玉的,她偏不信我的话,这不,白走了一遭。”说着,掩唇轻笑,一双凤微微上挑,带了几分讥诮。
自这几个女孩儿进屋,念春自然不好再窝在元春怀里,乖巧地站在了元春身侧给众位姐姐们福了福,笑嘻嘻地叫人:“二姐姐、三姐姐、四姐姐、五姐姐、六姐姐好。”
“七妹妹。”迎春温柔地笑了笑,伸手拉了念春在身侧坐下,取了帕子给念春擦了擦鼻尖的细汗,轻声道:“方才大哥问起你,我说你来老太太这里请安了,他让我同你说,昨日给你布置的晚课不知道你做了没有。”
“啊?我忘了。”念春张着小嘴,贾瑚今年十七,年前中了举人,老爷贾赦都不大爱管教孩子,偏她这大哥是个异类,不爱斗鸡走马,也不爱游湖赏景,最爱管着她这个小妹妹。活像是念春投错了胎,这辈子多了一个爹在身后看着她一言一行。
“不妨,回去和大哥好生说说就是了。”
见念春一脸委屈,迎春忙安慰了几句。坐在她右侧的含春撇了撇嘴,一脸不虞。
“六丫头身子可好些了?”
含春听闻贾母叫她,忙站起来道:“谢老太太关心,吃了小半个月的药,现今已是大好了。”
“嗯。”贾母点了点头,盯着她微垂的脑袋,轻轻地道:“年纪不大,切记心思不可过重,我乏了,你们各自回去吧。”
众人都站起身向贾母福了福才出门。因惜春与她们几个都不住在一处,出了贾母的院子,便往南边去了。剩下迎春牵着念春才走出没几步,就听见含春冷笑道:“到底是嫡庶不同,哪里比得。”
话音才落,走在最前面的元春便停住了脚步,转身冷冷地看着含春,“六妹妹这话说得倒是好没道理,难道还要叫嫡庶一样,又或者,依着六妹妹的意思,是要把这庶出的捧在手心里,反把嫡出的踩进泥里才是正经不成?”
众人立时不敢言语。
探春和慕春咬着唇侧身站在一旁,她们一个是贾政之妾赵姨娘所出,一个是周姨娘所出,只是王夫人平素管家待她们都是一般无二,元春又自小被老太太带在身边教养,寻常也不与她们走动,她们乐得在自己的院子里做个正经的小姐。
探春见元春发怒,心里深深透出一股庶出的悲凉来。着实又羞又恼,把含春在心里骂了一遍,才抬头劝道:“大姐姐快别生气,六妹妹年纪小,说话没个计较也是有的。”
元春冷笑了一声,“三妹妹倒是个软和的性子。”
慕春上前几步,伸手拉了拉探春的袖子,低声道:“这会儿子你就少说几句吧,大姐姐教训六妹妹,岂有你我说话的份儿。”
元春瞥了她们二人一眼,冷声道:“只怕六妹妹是忘了方才老太太的话了。我不嫌麻烦,这里同六妹妹再说一次,你可听好了。想来六妹妹今年已经六岁,也该懂些道理了,倘或要我再见你整日里寻七妹妹说这些话,我见你一次训你一次,你可服气?”
含春哪里见过元春这等疾言厉色的样子,当下讷讷不敢言。
元春冷笑道:“我也知道,二妹妹性子温柔可亲,不轻易开口训人。七妹妹年纪最幼,有什么委屈只自己吞咽。倒是你小小年纪,不思量着姐妹和睦,整日里心思如此重,便是叫你托生在太太肚子里,也是个挑唆得家中不太平的!”
这话骂得着实狠了。
含春年纪同念春相差不过两岁,这时被长姐在众人面前这般教训,脸上滚烫,哭得几乎要背过气过去。
元春还待要说话,斜刺里忽的冲出一人来,搂着含春的肩膀喝问道:“这是怎么说的,怎么哭成这样?”
☆、3.003
念春的亲爹贾赦没有什么其他的兴趣爱好,除了对扇子的执着近乎变态。至于在女色方面嘛,念春觉得,她家娘亲长得美若天仙,柔情似水。可管家理账,可相夫教子,出得厅堂,入得厨房,实乃天上地下少有的美人儿。
贾赦对嫡妻也十分敬爱,自打成亲以来,夫妻和睦,育有三子一女。
至于身边的妾侍嘛,一个翠云、一个嫣红,俱是贾母所赐,通房抬妾。有一个是张氏亲自给身边的丫鬟开的脸,也就是迎春的亲娘,本家姓邱,温柔可亲,凡事都由着主母做主。另一个是同僚所赠,自从生了含春后,便由妾抬了姨娘,因她本家姓冯,府上都唤一声冯姨娘。
“大姑娘,六姑娘纵有不是,您是长姐,略微说她一两句也使得,如何口口声声要提她出身?难不成庶出是她自己有的选的不成?”冯姨娘一面搂着含春拍抚,一面看向元春,美眸含泪,咄咄逼人,“大姑娘出身好,我们自是不敢说一句不是。只是,这满府里的姑娘都以大姑娘马首是瞻,六姑娘素日身子虚弱,这番前来只是为着前段日子不曾尽孝,谁想反倒落了不是?”
元春冷笑道:“冯姨娘好一张巧嘴,几句话就编派起我的不是来。你怎不问问六妹妹都说了什么话?我这做姐姐的,莫不是说她一两句都不能了?”
冯姨娘梗着脖子说:“纵然如此,大姑娘也该同六姑娘私下里说才是。如今在这处人来人往的,谁知哪个碎嘴的婆子传了出去,六姑娘若是落下个不明事理的名声,可要冤死了。”
探春见她口口声声都是强词夺理,又见元春气得手都发抖,有心要向元春示好,向前一步啐道:“好没道理!”
“冯姨娘这话岂不是要冤死大姐姐了。咱们几个姐妹才出门几步,这会儿子不过是大姐姐有心要提点六妹妹几句话罢了,到冯姨娘嘴里倒这也不对,那也不是起来。瞧着倒是六妹妹多尊贵的一个人,我们做姐姐的,怕连说都不能说一句了!”
慕春见状,也冷笑着附和:“可不是?想来冯姨娘平素也不把尊卑上下放在眼里的,仗着有人撑腰,府里谁人不敢指摘。咱们是哪个名牌儿上的人,岂敢太岁头上动土。”
“三姑娘、四姑娘,可不敢这么说呀!”
贾宝玉被元春牵着,这时见几个姐姐都脸现怒容,虽也觉得含春哭得可怜,可素日里,他同念春最是亲密的,这时也挣了元春的手,跑到含春跟前说:“六妹妹,你说你是庶出的,可大伯和大伯母何曾亏待过你什么?咱们姊妹间也从没有缺了你短了你的。倒是你常日里见七妹妹有好吃好玩的,总想着要抢来占为己有。七妹妹不同你计较,那是她心胸大度的缘故,若放在别家,难不成也都由着你这样不成?”
含春被宝玉这样一说,更是羞得无地自容,只嘤嘤哭个不停。
“好好好,是我说错了话,你们都护着她!凡事都是她对,我错!我哪里配和你们做姊妹!”
元春恨得咬牙切齿,伸手把含春从冯姨娘怀里拉了出来,指着她的鼻子骂道:“你倒有脸哭,我都替你臊得慌!七妹妹年纪最小,不说嫡庶有别的话,便是按着年纪来,也该爱惜她些,谦让她些。你倒好,仗着年长她一两岁,反倒整日里寻她的不痛快,我真是恨不得要打你一顿才好!”
“啊,大姑娘使不得呀!”
冯姨娘只当元春真的要打下手去,护女心切,猛然向着元春一扑。元春被她狠狠一撞,正巧摔在了小径上,额角被尖锐的石子划了一道口子,当下流了许多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