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命这么好我也很尴尬呀 完结+番外 (宴宴)
贾母等人脸色平静,张氏神色淡淡,王夫人心里大呼痛快。虽也知,贾母此举亦有维护念春的缘故,可到底也有为元春出气的意思,心里便把那一丝芥蒂放下了。贾赦和贾政皆不言语。迎春、探春、慕春虽觉处罚过重,可归根到底也是冯氏咎由自取,与人无尤,只略唏嘘一二句罢了。
唯独含春哭得眼睛红肿,哽咽难言。
贾母看了她一眼,神色微沉。
“前儿个珍哥儿媳妇儿来我这里说,五丫头素日都一个人在家,轻易不出门的。小小年纪,不爱花儿粉儿的,偏喜爱同些小尼姑谈经论道。明儿个她要接了五丫头回去,又怕五丫头心里不舒服,心里焦急得很,偏嘴笨又说不出。只是瞧着五丫头在咱们府上住着,反倒受用些。因到我这里来,求我拿个主意。”
“我倒可怜她一个做嫂子的,为着小姑子这般奔波忙碌。要我说,宁荣两府,同气连枝,五丫头也是我正经嫡亲的孙女儿。珍哥儿媳妇儿此番要接她回去住着,我也无话,只是想在你们姐妹里挑一个素日同她亲近的一同过去住些时日,不知你们什么意思?”
张氏眼皮子一跳,慢慢地抬起头,清丽秀美的脸上似是有几分不确信,“老太太的意思是?”
“老二家的,你说呢?”
王夫人瞥了一眼手边坐着的探春和慕春,见她二人紧张地攥紧了帕子,不由地抿了抿嘴,只淡淡笑道:“老太太说笑了,三丫头和四丫头向来嘴笨又不会奉承人,怕什么时候得罪了人也未可知。说句不怕老太太笑话的,便是她们自己要去,我也不敢放她们去呀。何况我冷眼瞧着,五姑娘倒是和六姑娘、七姑娘年纪相仿些,常日里更有话说。”
贾母笑道:“难为你平日里管家还操心这些。老大、老二,你们的意思呢?”
贾赦和贾政哪里关心这些内宅琐事,按着贾母的话来说,不过挑个姑娘去宁府小住些日子,又有什么打紧的。便都答道:“由母亲做主吧。”
说罢,似是想到什么,贾赦忙忙又添上一句:“母亲好歹想着念丫头身子骨弱,轻易换了地方住,只怕她住不惯,到时候反给珍哥儿他们添麻烦。”说着,也懒得装模作样了,腆着脸凑近了贾母说,“母亲可别笑话儿子,我这一日瞧不见念丫头,心里就怪不踏实的。这要是让她离了我们去珍哥儿那里住着,只怕儿子也得收拾收拾,一起过去了。”
念春听到亲爹提到自己名字,这才抬起头来,憨憨地冲着自家老爹咧嘴笑了笑。可怜她一双眼睛此刻已是肿得连缝儿都没有了,笑起来恁得磕碜。可看在贾赦眼里,只觉得自家闺女怎么看怎么好看。
贾母嫌弃地瞥了一眼大儿子:这说得简直是废话,她能舍得把念春给送到宁国府去住吗?
于是,老太太一锤定音,拍板定案——
“既是如此,那就让六丫头去吧,珍珠,你今日便去帮着六姑娘收拾好东西,明儿个一早珍哥儿媳妇儿过来接五丫头,便让她们一同过去就是了。”
☆、6.006
单只论大房这边,念春上头就有三个哥哥。
大哥贾瑚,今年十七,老成持重,读书是一把好手。用贾赦常念叨的话是:活似张家老太爷再世投胎来的,性子没有半点遗传到他这个老子,反而同张氏那个做太傅的祖父脾气秉性一模一样。
二哥贾琏,十五岁的年纪,生得反而比几个姐妹还漂亮些,天生一段风流韵致,把张氏秀丽艳美的五官遗传了十成十。尤其生就一双妩媚多情的桃花眼,万般风情悉堆眼角,平日里在外面也不知有多少姑娘家芳心尽数暗许了他去。
还有一个三哥贾琮,只比念春大三岁,和宝玉一样的年纪。因与念春年纪最是相仿,二人吃喝玩乐都在一处,把个贾府都要闹腾了个遍儿。两个小家伙惹了几次祸,被贾瑚逮着训了几次,贾琮倒是收敛了许多,现正跟着贾瑚念书。
念春被张氏牵着手带回来的时候,贾瑚早站在门口等着了。一见念春肿得看不见缝儿的眼睛,贾瑚的脸色便沉了下来。依着礼数给贾赦和张氏行了礼,又听着张氏嘱咐了两句,才从张氏手里小心翼翼地牵过小丫头。
贾瑚生得眉清目秀,身姿挺拔,偏偏他性子沉稳得很,常日里又一贯沉默寡言不苟言笑的,一路走来丫鬟小厮俱都屏气凝神,不敢言语。满府里众人皆知,贾瑚素日最疼的便是念春这个幼妹,若是磕着碰着哪儿了,也能冷着脸好些日子。何况今日,显然是七姑娘吃了亏,被欺负了,依着大爷素日秉性,岂有不生气的。
念春蔫嗒嗒地垂着脑袋,到了贾瑚平日读书的书房,如同平日一般寻了椅子要坐,还没挨着椅子就听贾瑚声音冷冷地说:“站住了,我有话要问你。”
念春抖了抖肩膀,抿着唇转过身来。她对贾瑚这个大哥真是又敬又爱又怕,此时听到他发话,更加不敢动作。轻轻地皱了皱鼻尖,细声细气地应了一声:“大哥哥。”
“昨日的晚课不曾做,今早的书也不曾背,想来我让你临的字帖也没碰了?”贾瑚的声音没多少起伏,可越说到后面越是沉郁了,再看念春蔫蔫儿地耷拉着脑袋在那里,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一大早的,巴巴儿地去老太太跟前请安也罢了,哭成这样还好意思回来!”他捧在手心里的小妹子,就出去了一趟,可怜被欺负成这样!与其说是气念春,还不如说是气自己没护得好她。
“大哥哥,你别生气,我这就回去把晚课补上。”念春小跑几步凑到贾瑚身侧,小爪子扒拉着贾瑚的袖子,一副告饶讨好的口气。“大哥哥,你别生小七的气。”
“瞧你这眼睛都肿得什么样子了,睁也睁不开,如何写字!”
到底心疼,贾瑚俯身仔细看了看念春的眼睛,看出她只是哭得狠了才如此,心里虽气她不爱惜自己,却更气冯氏母女不省心。只是如今既有贾母出面发落了那二人,贾瑚也就先按捺住了气愤,只交代念春说:“日后少往外头跑,和你说过多少次,老实待在院子里不比出去疯玩好?”
念春一个月里倒要被贾瑚训上十来次,大多是左耳朵进去右耳朵出,早就习惯了,并不觉得如何。何况就算她自己不出去,贾母也会让婆子丫鬟来接她,这交代等于没交代。嗯,不过听着贾瑚这样说话,念春心里也踏实了不少。至少贾瑚肯训她,按着素日里的惯例来说,这就是不生她气的意思了。
贾瑚还要说些什么,门口忽然有个小厮扬声道:“大爷,老爷请您去前院一趟,说是有客来了,请大爷去见见。”
“知道了。”贾瑚应了一声,伸手轻轻拍了拍念春头上的小花苞,沉声道:“老实待着,不许乱跑。在这儿等我回来,我亲自送你回去。”
念春点了点头,她才不会乱跑。再说了,她也没胆子在贾瑚跟前放肆。
满意地摸了摸念春的小脑袋,贾瑚临出门前还不忘嘱咐门口的丫鬟去拿了冰帕子来给念春敷眼睛。念春站在屋子里百无聊赖,贾瑚让她老实待着,她既然答应了,自然照做。本来想回去睡觉的,这时也不动了,就傻呆呆地站在原地等贾瑚回来。
贾琏一进门就看见小呆子一样的念春顶着一双核桃眼站在书桌前面发呆,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忍俊不禁道:“小呆子回魂了,怎么了这是?大哥罚你站着了?”
“二哥哥。”一见贾琏,念春就露出一抹憨憨的笑容来。三个嫡亲的哥哥里,贾琏生得最好看,唇红齿白,在念春看来,就是除了母亲张氏之外见过的最好看的人了,连大姐姐也没二哥哥好看的。念春喜欢漂亮的事物,也喜欢漂亮的人。在家里,自然也最喜欢这个二哥,平日里贾琏在家时两人也常在一处玩闹,贾琏又会哄人,两个人的关系反而比她和贾瑚、贾琮还要亲近许多。
“哎呦呦,谁欺负得我们家小丫头哭得眼睛都肿了呀。”笑眯眯地把扑进自己怀里的小丫头抱了个满怀,贾琏一面带着小姑娘坐在椅子上,一面伸出手轻轻碰了碰念春肿得老高的眼皮子。“可怜哟,本来就不好看,这下子更丑了。”
“啊?”
念春本来被贾琏抱着还挺高兴的,这时听到他这么说,顿时眼泪又要掉出来了。“我变丑八怪了吗?”小丫头爱美,平日里长得乖巧讨喜,多少人夸她模样好看,自己也爱对着镜子臭美半天。现在一听变得丑了,立刻委屈极了,小鼻子一抽一抽的,眼看着就要掉眼泪了。
“二哥,你要是唬得小七哭了,等会儿大哥回来肯定少不了你一顿好果子吃。”落后了几步的贾琮一来就看到被贾琏抱着的念春又要哭的样子,连忙伸手把念春从贾琏怀里带出来,轻轻拍了拍念春的后背,放低了声音哄她:“小七乖,别听二哥的,他骗你的。我们家小七这么好看,怎么会变得丑呢,小七最好看了。”
“真、真的吗?”
“三哥什么时候骗过你了。”贾琮拉着念春坐到贾琏对面,伸手从怀里拿出一只鼓鼓囊囊的油纸包。“快看看,我特地给你带回来的,你前几日不是还嚷着要吃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