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一直盯着床上的人,此时见到娘睁开眼睛,欢喜的对着窗户外面大喊,“娘醒了,娘醒了。”
然后急巴巴的问,“娘,口可渴,要不要喝点水,润润唇?”
昭君不经意的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的闺女,嗓子嘶哑的说道,“喝点。”
“嗳。”小姑娘欢喜的奔到窗户边的桌子,端起已经没有多少热气的温开水。
小手摸摸粗瓷碗边缘,没有摸到温热的触感,小眉头又紧锁着。
呀 ,不成,开水冷了,娘不能喝冷的。
转身想要离开,给娘去锅里再盛一碗开水。她刚从厨房出来的时候,还在灶底加了一大把柴。不担心一锅开水完全冷却下来。
只走一步 ,身后就传来声音,“翠儿,就喝碗里的水,不碍事?”
转身面对亲娘,郭玉翠只好端着碗,伸出一只手扶着娘坐起身来。
“娘,慢点喝,少喝一些。等女儿再去添点热开水。”
“不用,挺好的。”
一口气喝了半碗水,才感觉嘴里没有苦味儿,才舒服一些。
靠坐在床头,才仔细打量屋内,真不咋滴。
可就这样的房屋,在十里八村的农人家中都不算差的。至少能混上一个中上等。
原主真能忍,明明有银子,明明有钱,可那些不好拿出来,她就一直忍着,不再添置家产,不揭茅草顶,不扩充一间屋舍。
外面,郭大柱三兄弟听见小妹的叫嚷声,都欢喜的要奔来,只是想到什么,转身都进了房间,卸下头顶还有身上穿戴的孝服。
之前急,忘记卸掉身上的孝服还有戴的。
这些孝服是不能丢的,要放置在杂物房的一口专门装孝服的旧箱子中。农家 ,什么都不会轻易丢弃。
三兄弟换了一身干净的粗布短打,来到娘住的正房。
三兄弟中,老三有些小心思,可他再有小心思也不希望亲娘死 。
听到小妹喊娘醒了,他也是欢喜的。
三兄弟在门口汇合,整整衣衫才进屋。房门大敞,走进去,就看到娘,脸色蜡黄,瘦弱的靠在床头。
郭大柱急急奔在床边,小心翼翼的问,“娘,好些了没?要不明日,我送娘上州府去瞧瞧郎中?”
“不用了,我养几日身体就会大好。如今正是春耕时节,家里的田地也没有忙完。
老大,家里的活计,要加紧干完。”
郭大柱点头,眼泪都快滴落下来:娘病着,还担心着家里。
呜咽着说道,“娘,放心吧,我会加紧干完田地里的活计。”
“不是你,是你带着老二老三还有你们的媳妇儿一起干,孩子们就算了,照顾家里,打打猪草,洗洗衣裳。
翠翠在家里给你们做饭,带着侄子侄女们一起干家里的活。”
“嗳,都听娘的。”娘醒了,郭大柱身上的压力突然消失,他又有人依赖了。
他只需要出力气干活就成。
老二老三也凑上前,真心实意的关心亲娘,“娘,想吃什么,我让孩他娘去给您做。”
“吃什么,没什么特别想吃的。让她们看着做就成。”
想了想,又想起什么,从腰里摸出来一个旧旧的,都快褪色的荷包,掏出来一些铜钱,交给老大,“去你九叔公家买些两斤五花肉。家里有鸡蛋,拿五个炒来吃,再给我用一个鸡蛋打碗鸡蛋汤喝喝。”
“娘,一下子买两斤肉啊?”
节约惯了的老大,有些不舍得。
“嗯,还有多的钱,要是有筒子骨,就买来,明日熬汤喝。春耕春种,累人 ,给你们下地的人补补。”
边上的老三喜笑颜开,高兴的拉扯着死抠门的老大,别推了,再推老娘又把铜钱要回去。
老大低低的叹了一口气,然后没再说什么,也好,补补身子,从明天开始就要忙碌起来。
吃点肉,补补也好。到时候干活,谁也别喊苦喊累。
郭大柱收起手中的一串铜钱,藏进怀里,然后说道,“娘,我这就去买。等下熬点肉汤给娘补补。”
肉汤,昭君一听眉头都皱了起来。会腻死她,家里三个儿媳,做饭的手艺就老三家的不错,好吃懒做的人唯一的好处就是会做饭。
只要她吃过的菜肴,砸吧几下,自己就能品出味来,模仿着做,能做出七八分味道来。
想到这,紧皱的眉头松开,“晚饭,让老三家的做。老大家的,老二家的看着些,跟着学学,别到老还只会做猪食。”
这话有些诛心,站在窗户外的三个儿媳,心里憋闷也不敢说什么。
老三家的听说做饭,不舒服,自己不喜欢做事。可一想到有人做,心中的不舒服也消散了几分。
撇撇嘴做吧,晚上有肉吃了。
心中盘算着,两斤五花肉怎么做。
老大家的没啥不舒服的,就是婆婆说她做的是猪食有些小小的不开心,自己做了多少的年饭,哪里就是做的猪食。
老二家的是个滚刀肉,做的猪食就猪食。
只是婆婆还是以前的尖酸婆婆,说话一向不饶人。
生病了还一样的刻薄。
家里一群孩子,老大家两男一女,老二家一男一女,老三家一男。
六个孩子,最小的两个,都还只有一岁多点。最大的就是老大家的长子郭槐东六岁。
依次是老大家的老二郭槐南,四岁。
老二家的郭槐西四岁,与槐南只相差了一个月。
老二家是郭春燕三岁。
老三家的郭槐北两岁半。
老大家的郭夏燕岁零两个月。
家里几个孩子,最小的俩个在阿爷去世的时候,都已经到了亲娘的肚子里。
三年来,除了之前就怀孕的老大家的,老三家的,家里再也没有添丁进口。
当然也不敢添丁进口。
乡下虽然没有城里大户人家那么讲究,可也不能在守孝期间闹出人命来。
真要有那事,会悄悄弄掉的。要不然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
郭槐东带着弟弟妹妹们挤在正房的门口,一直望着床上靠坐着的奶奶。
眼中有濡沫也有害怕。
奶奶是家中最最厉害的人,家里的爹娘,叔叔婶子,还有村里的人都怕自家奶奶。
他也不例外,也会怕。可奶奶对他和弟弟们都很好。就是对妹妹们差了一丢丢,可是比村里其他族奶奶对那些妹妹要好。
至少奶奶不会骂妹妹们是赔钱货,也不会说要卖了她们。
昭君刚醒来不喜这么多人围自己,挥挥手,不耐烦的赶走屋内的所有人。
不到吃晚饭别来烦她,头还晕着呢?
赶走一群人,让闺女送来一碗新的开水。
关紧门窗,意识入祥云空间,很快的身体的不适好了大半。一直沉浸在里面,直到身体大好,意识才退出来。
身体大好,在房间里几摸几天翻,翻出来房契地契还有存的银子以及以前的主子打赏的首饰,全部一股脑的收进灵塔一层中。
至于早年捡的那群死去的山匪的遗留财宝,她与死去的男人早就藏在一处秘密的地方,只有他们夫妻俩知道,看来最近两三天得找个机会去取回来那些财宝。
夜晚,在孩子们高兴的叫嚷着,肉肉很香的童稚话语中,悄然度过。
昭君迷迷糊糊的睡着。
一觉睡醒已经是日上中天,原主的身体虽好了,可精神依然有些不济 。这一觉倒也补回来一些。
翌日,昭君走出去房门时,家里只有十岁的闺女带着三岁与两个两岁多一点点的三个侄子侄女,其余都出去了。
昭君洗漱完毕,用杨柳枝搓搓牙齿以后,背着一个中号的背篓,与闺女打声招呼走了出去。
“娘,吃点东西再出去吧?”郭玉翠坐在小板凳上正在洗衣服,见娘要出去,赶紧的,湿哒哒的手在身上擦几下,想进厨房给娘端温在锅里的吃食。
“不了,回来再吃。”
人已经走远,只留下声音还在家里回荡。
从前门出去,走啊走啊,专挑偏僻的小道走,一直绕啊绕,走了许久,她才悄摸的来到与死去的男人知道的地方。
搬掉遮掩物,慢慢的爬了进去,一直弯腰跪在地上,慢慢的爬。
爬到里面,摸到藏在干枯的茅草中的箱子,一共八个箱子。
昭君连着干枯的茅草一起收走,茅草有的时候也有用。先放在灵塔中。
从窄小的洞里爬出来,昭君仔细拍干净身上的灰尘黄土,还有头顶的杂草 。
在山上割了一些猪草,顺手捡了一些干枯的树枝,才下山回家。
洞口被她依然用物事儿遮掩住。
这里的小洞,是死去的男人小时候发现的秘密基地。
他从来就没有和家里的任何人说过,家中父母弟弟皆是不知道这处地方。
现在的婆家还有两位小叔子,在族中排行老十,十五。
也住在村子的北边,可离昭君家有些远。
这里虽然在北边,可偏离村子。
与去府城的那条道不同 ,一个岔路过去,一条是村里去往府城的道,一条是从村里到小山坳以及周边的一条道。
原本的路是窄小难走,是原主死去的夫君一个人没事的就修路 ,修出来的一条宽敞石子路。